西市的夜空被火光撕开裂缝时,房遗玉正站在波斯邸店的三楼验看新到的昆仑奴。硫磺燃烧的刺鼻气味先于热浪涌来,他猛然推开彩绘琉璃窗,见三十步外的绸缎行己化作冲天火柱,火舌正沿着松脂浸透的招牌舔向隔壁钱柜。
"是猛火油!"房遗玉扯下胡床锦褥浸入水缸。前世消防培训的记忆涌上心头,他踹开酒肆门板高喊:"所有人趴低!用湿布掩口鼻!"混乱中,一队粟特商人却逆着人流冲向起火点,他们背着的羊皮囊在高温下鼓胀如球。
张公谨的横刀斩断绳索,羊皮囊坠地炸开,飞溅的黑色液体遇火即爆。房遗玉扑倒他的瞬间,热浪掀翻了整座香料铺子。"这是拜占庭的希腊火配方!"他抹去脸上的黑灰,指间黏腻的石油混合物还带着里海特有的咸腥。
火场中央忽然传出驼铃脆响。十二头骆驼发狂般冲撞着燃烧的货栈,驼峰上绑着的铜箱在高温中变形炸裂,数百枚波斯银币如雨西射。房遗玉闪身躲过枚嵌进墙体的银币,发现币面浮雕刻着长安城防图,护城河的标记处被打了个血红的叉。
"取沙土掩埋火源!"他夺过胡商运香料的骆驼队,割断绳索将数百袋石英砂倾入火海。砂粒遇高温熔成玻璃态,暂时封住了地沟里流淌的猛火油。趁这间隙,房遗玉用突厥语喝令粟特人排链,从渠中传递牛皮水囊——这种游牧民族的灭火方式,竟比长安武侯铺的云梯车更有效率。
火势稍缓时,房遗玉在焦黑的梁柱间发现蹊跷。所有承重柱的榫卯接口都被锯断三分,断口处涂抹着磷粉。他蹲身拾起块带血的木楔,嗅到吐蕃祭祀用的雪松香:"这是人为制造的坍塌点,纵火者要的不是烧毁西市..."
"而是要阻断漕运!"张公谨刀尖挑起烧焦的漕船缆绳。火场东侧的通济渠上,三十艘粮船正燃着幽蓝火焰,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大唐扶摇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融化的铅封在船板烙出"常平"二字。房遗玉猛然想起魏徵食盒中的陈粮,冷汗浸透后背——这批本该在洛阳赈灾的官粮,此刻竟出现在长安商船中。
更鼓声中,房遗玉踩着未熄的余烬步入焦土。他忽然驻足,从灰堆里扒出半块未熔的青铜板。板面阴刻的《水经注》段落里,"砥柱"二字被朱砂圈出,旁边添了行小楷:"开元九年崩"。房遗玉指尖发颤——这是《旧唐书》记载的黄河改道年份,此刻距贞观三年尚有百年。
"房五郎!"平康坊的胡姬突然从残垣后闪出,她耳坠上的月光石映着余火,"今晨有群粟特人往昆明池方向去了,马鞍袋里装着铜壶..."她比划的壶口形状,恰与甘露殿暗格中的火器图吻合。
子时三刻,房遗玉在将作监地窖举起火把。阎立德正在调试的"火龙出水"装置,其活塞结构竟与他前世研究的液压机原理相通。当看到燃料舱里沉淀的黑色原油时,他猛然抓起铜壶舀取样本——这与西市火场残留物的黏稠度完全一致。
"此物采自延州石脂水。"阎立德转动压力阀,青铜喷嘴突然爆出三丈长的火舌,"按五郎给的提纯法,燃效提升了七成。"火光照亮墙角的木箱,房遗玉掀开油布,里面竟堆满刻着东宫印记的铜制齿轮。
暴雨突至时,房遗玉在千牛卫案牍库摊开西市舆图。朱砂标记的起火点连成北斗七星,斗柄首指太仓署的军械库。当他将金箔星图覆上,紫微垣的位置赫然现出个血指印——断指处的疤痕与王君廓旧部如出一辙。
"五郎可知这指印主人现在何处?"张公谨推门而入,黑袍下裹着具焦尸,"两个时辰前,他在安兴坊自焚而亡。"尸体右手紧攥的布条上,用突厥文写着"可汗东来"的日期,正是李世民预定驾幸洛阳的日子。
房遗玉突然掀翻油灯,灯油在案面流淌成黄河水系图。当火折子点燃渭水位置时,火焰顺着油迹烧出个巨大的"武"字。窗外惊雷炸响,电光中可见皇城方向升起九盏孔明灯,灯罩上绘着的饕餮纹正与东市胡商玉佩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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