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作监地窖的鲛人灯晃出青蓝幽光，房遗玉指尖划过青铜望山的刻度，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前世实验室的游标卡尺。阎立德手中的《考工记》残卷突然自燃，纸灰在通风道的气流中旋成浑天仪轨迹，露出夹层里泛黄的《诸葛连弩再造法》。
"五郎的腰引弩机括虽巧，却少三分杀气。"老工匠赵十三的独眼凑近弩臂，黄铜镜片折射出榫卯接缝处的裂痕，"若用百炼钢替换柘木..."他话音未落，淬火池突然沸腾，新淬的钢条在水中扭曲成北斗七星状，池底沉淀的靛蓝晶石正与陇右毒菌同源。
房遗玉抄起铁钳夹出钢条，断口处的马氏体纹路让他瞳孔骤缩——这是现代淬火工艺才有的结晶形态。他猛然掀翻原料箱，西域铁矿石中混着吐蕃青金石，每块矿石的裂面都刻着微缩的突厥文"可汗"。
"这淬火油有问题！"房遗玉蘸取油液抹在《齐民要术》书页，遇热的字迹扭曲成波斯炼金配方。阎立德的金丝眼镜滑落鼻梁，镜片聚焦的阳光点燃油渍，在地面烧出个残缺的唐弩三视图——正是东宫匠人上个月呈报的废稿。
子夜惊雷劈开将作监天窗，房遗玉就着电光调试偏心轮。改良的滑轮组突然卡死，弩弦回弹的力道震碎三丈外的陶俑，飞溅的瓷片中竟嵌着枚"开元通宝"。他拾起铜钱，钱文在雷光中泛出靛蓝，与渭水盟约时的毒麦孢子如出一辙。
"五郎速退！"张公谨的横刀斩断失控的弩臂。崩飞的铜机括嵌入砖墙，齿轮咬合处掉出卷羊皮，上面用拜占庭密文书写的《唐军布防图》墨迹未干。房遗玉转动齿轮残片，内圈的粟特数字排列组合，竟指向骊山脚下的始皇陵甬道坐标。
暴雨倾盆时，淬火池底现出暗渠。房遗玉憋气潜入，摸到个鎏金鲁班锁。当他用弩机零件拼出密钥，锁芯弹开的刹那，十二枚带倒刺的青铜箭簇激射而出，在砖墙上钉出北斗七星阵。箭尾缠着的素帛写着："武德九年六月初西，玄武门。"
"这箭簇形制..."阎立德的老手颤抖如筛，"是隐太子府兵专用的破甲箭！"房遗玉却盯着箭杆的桦树年轮——年轮间距显示这些箭竟在武德七年便己制成，比玄武门之变早了整整两年。
黎明时分，房遗玉在雨幕中重铸弩机。他引入阿拉伯数字计算应力，用古希腊滑车原理改良上弦速度。当第一支改良箭离弦破空，箭杆的啸音竟与《秦王破阵乐》的宫调相和，百步外的铜靶中心，靛蓝色的菌丝正随裂痕蔓延成狼头图腾。
"好个声波共振！"魏徵的咳嗽声自阴影传来。他手中的《十渐疏》浸透毒血，展开时飘落的纸灰拼出个"武"字。房遗玉突然调转弩机，钢矢射穿通风口的刺客，尸体坠地时怀中的火折子引燃秘道，火光中映出满墙的《氏族志》篡改稿。
暮色吞没将作监时，房遗玉在焦土中扒出半块青铜齿轮。当他将齿轮嵌入始皇陵出土的机关匣，地窖突然震动，整面砖墙翻转，露出十架完整的前秦连弩。弩机上的云纹竟与改良设计图完全一致，望山处阴刻的小篆写着："亡秦者胡，兴唐者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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