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铜驼夜雨
鸿胪寺的鎏金鸱吻滴着暮雨，房遗玉的皂靴碾过廊下新铺的波斯绒毯，鼻尖忽地捕捉到一缕熟稔的硫磺味——与骊山密道中希腊火的残息如出一辙。他指尖掠过朱漆廊柱，在"永徽元年重修"的铭文处触到细微的凹凸，就着灯笼细看，竟是排粟特文针孔密码："亥时三刻，西厢见。"
戌时的更鼓压着雷声滚过，西厢窗棂忽被朔风撞开。三枚象牙双陆子在青砖地上蹦跳，排成个残缺的北斗阵。房遗玉拾起最末一枚骰子，六面朱砂点数在烛火下泛靛，侧耳细听，中空的骰芯里藏着粒西域疯草籽。
二、樗蒲惊
"房校书可敢与某赌一局？"阿史那社尔掀开虎皮坐褥，露出紫檀双陆盘。盘面阴刻的河西十二州竟用银丝嵌成河道，靛蓝玛瑙雕作的突厥骑兵正屯兵凉州界碑。房遗玉的玉指轻点敦煌方位，玛瑙骑兵突然陷落，露出底下朱砂绘制的《氏族志》篡改条目。
赌局甫开，象牙筹签便显蹊跷。每当房遗玉掷出"浑花"彩头，筹签背面的黥纹便渗出毒液，在檀木案上蚀出"盐铁归胡"西字。第七回合，他故意失手打翻酒盏，葡萄酿泼溅处，双陆盘缝隙间突然升起缕青烟——竟是户部失踪的盐引正在自焚！
三、生死弈局
"此局赌命如何？"俟斤突然掀开地衣，露出三尺见方的青铜象棋盘。鎏金可汗像的眼珠竟是活扣，房遗玉执"炮"翻山时，棋子底座突然弹出三寸钢针。他佯装不知，任针尖刺破指尖，黑血滴落棋盘的刹那，靛蓝菌丝竟顺着檀木纹路疯长成突厥狼旗。
三更梆响，房遗玉的"帅"棋被困垓心。他猛然掀翻棋枰，暗藏在楚河汉界处的机括暴露无遗——十二管改良希腊火正对准太极殿方位。碎裂的"相"棋腹中掉出半枚鱼符，符面"天策"二字染着武德九年的血锈。
西、千金一掷
骤雨突至，阿史那社尔提议改赌投壶。鎏金箭矢甫入壶口，鸿胪寺梁柱便传来机括闷响。房遗玉假作醉态撞翻箭囊，箭杆中空的夹层里簌簌落下靛蓝菌粉，遇水即燃成《推背图》残谶："金樽倾覆日，胡马踏长安。"
"最后一注，赌这个！"俟斤甩出个雕狼铜匣。房遗玉开匣瞬间，十二只西域毒蜂倾巢而出，他挥袖卷灭烛火，在黑暗中听声辨位，银针连发钉死毒蜂。蜂尸坠地拼成的，正是东宫属官与突厥往来的密约花押。
五、局中有局
五更鸡鸣，房遗玉佯败离席。他在庑廊转角处驻足，袖中滑落的毒骰子滚入暗渠。渠水泛起的靛蓝泡沫中，缓缓浮起张泡胀的《盐铁论》残页——这正是三日前在户部焚毁的原始账册。
晨光刺穿云层时，鸿胪寺马厩突发怪疾。七匹贡瞳渗血，蹄铁上"贞观三年制"的铭文竟被菌丝改刻成突厥文。房遗玉剖开马腹，尚在蠕动的胃囊里，十二枚"开元通宝"正闪着妖异的蓝光。
六、残局余韵
"校书郎可知赌局真意？"魏徵的鸠杖点破西厢地砖，露出浸泡在盐卤中的《唐律疏议》。书页间的批注墨迹扭曲，朱砂勾勒的长安地下暗渠图里，突厥狼旗正插在太极殿地宫入口。
房遗玉着染毒的骰子，檐角铜铃忽被疾风摇响。九枚双陆子应声排列，点数连成的粟特密码，正是今夜子时骊山皇陵的密会时辰。他望向承天门方向，那里新升的狼烟正扭曲成个未落的"武"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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