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再是难打的仗，再是难缠的敌人，面对生与死的选择，张云开自认从来没有害怕过，也没有退缩过。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宋于徽，她总是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她害怕她难过，害怕她受伤，害怕她在朝廷的争斗中有什么差错。
如果宋于徽是普通人，她可以毫无顾忌地保护她，珍惜她，然而她是储君殿下，是未来的天子，而自己，甚至连做一个最基本的君侍，陪在她身边都不能够。
只因为她是女子。
她害怕，如果宋于徽知道这件事，会失望，会愤怒，她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是不是可以抵消这个欺骗带来的后果，张云开不知道，也不敢赌。
她甚至可以接受死罪，却不能接受宋于徽眼里的失望。
第一次，她觉得这么无力。
她抬头看着宋于徽，嘴唇微微颤抖着。
“殿下…”
宋于徽垂眸，安静地看着她。
“所以呢？”
“殿下，臣是女子…”
“我知道，”宋于徽盯着她，眉头紧皱，“所以呢张云开？这和你对我的感情有什么关系？”
张云开张了张嘴，却因为诧异和迷惑没有说出话来。
半晌，她才说道：“殿下…不怪罪臣吗…”
为什么宋于徽眼里没有一点惊讶，她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似的，但是不应该啊，这件事她怎么可能知道。
“我怪你干什么？别告诉我你是因为这个，才对我有所忌惮。”
张云开以为她不明白，忙道：“臣是女子，殿下可知意味着什么？”
“什么？”
“意味着…意味着臣不能做君侍，不能侍寝，不能给殿下绵延子嗣…也不能陪伴殿下左右…”
“意味着…”张云开双眼通红，“意味着臣再怎么心悦殿下，也无济于事…”
宋于徽看着她少有的慌乱和紧张的表情，突然气笑。
“张云开，你了解我吗？你觉得我需要的是这些吗？”
“我需要你是一个男人来做君侍，还是需要你和我生孩子吗？”
“你太小看我了。”
宋于徽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垂眸看她。
“我对你的情感，和你是男是女，毫无关系。”
张云开己经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撼，她只觉胸口一松，一块久久压着她的石头终于被瓦解。
她…不仅没有失望，甚至还说对她的情感，和她是男是女无关。
殿下对自己的情感…张云开低头，一滴泪珠打在地面上，开成一朵灿烂的花。她却嘴角扬起，压制不住地低声笑起来。
宋于徽无奈地蹲下身和她齐平。
“不会吧，你真的是因为这个？你觉得我会介意？”
张云开抬起头来看她，点了点头。
“我该说你是小看我了，还是小看你自己？”
宋于徽看着她泛红的双眼，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声：
“张云开，我不需要你做君侍，也不需要你和我生孩子，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足够了。”
“你是什么样，我都接受，但我要那个最真实的你，不要那个敬畏我的身份的你。你明白吗？”
“殿下…”
宋于徽拉着她的手起身，走到桌案前。她打开紫木匣子，拿出那两枚香囊。
“那老人家说这两枚香囊唤作连理枝，恩爱之人佩戴，可永不分离。”
张云开看那香囊，有些诧异，南巷酒家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原来这不是给顾远舟的，是给她的。
“怎么了，不喜欢吗？”
“臣以为，”张云开有些尴尬，“臣以为，这是殿下和顾君侍…”
宋于徽哼了一声，就要把香囊拿走。
“不喜欢那我给他就是了。”
张云开着急，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喜欢！臣…很喜欢…”
宋于徽看着她，忍不住地要笑，她的慌乱，紧张，和明明很在意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被她尽收眼底。
“我给你戴上。”
她把墨绿色的那一枚系在张云开腰上。
玉雕镂空香囊在烛光下闪烁着别样的光泽，似绿非绿，如墨漆黑。
宋于徽满意地点点头。
“好看，很适合你。”
她把另外一个递给张云开：“帮我戴上。”
张云开接过香囊，微微俯身给她系在腰带上，她甚少做这类事情，加之又很紧张，动作便有些笨拙，系了老半天还没有系好。
宋于徽转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张云开的睫毛上还挂着一点晶莹剔透的泪珠，眼尾和鼻尖都泛着一点红，加上紧张的神情，倒是分外可爱。她忍不住身体往前，蜻蜓点水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张云开睫毛抖了一下，她抬起头，看见宋于徽眉眼弯弯盯着她，由脸开始红到了耳尖。
宋于徽故意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原以为你是不敢，原来作为女子…你是不会。”
张云开还在想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忽然耳垂一热。
当她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一股酸甜的感觉像藤蔓一样攀上心脏，然后密密麻麻地往全身扩散开去。
宋于徽的唇从她的耳朵，划过脸颊，停留在唇上。
她的吻轻柔香甜，像春风拂柳，骚动人的心尖，让人捉又捉不住，躲又躲不开。张云开向前，她便后退，惹得她气息渐渐不稳。
宋于徽将她推倒在榻上，覆身而上，她与她十指紧紧相扣，心脏贴着心脏，感受着彼此剧烈的跳动。
“殿下…”
张云开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剧烈燃烧的浆糊，翻滚着，膨胀着，让人神志不清，无法思考。
宋于徽埋在她的颈窝里，气息游离着。
“你不会…我可以教你…”
电光火石之间，张云开忽然明白了她这句话，和刚刚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在岛上的时候，宋于徽受伤，她帮她沐浴更衣，两人一时按捺不住，好不容易止住，宋于徽却恼火地问她。
“你是不敢，还是不会？”
现在，宋于徽很确定，她就是不会。
她说要教她…张云开和她十指相扣的手握得更紧了，脑子里己经开始浮现出爆炸性的画面。
“殿下，我…”
“别紧张…”
宋于徽和她鼻尖相抵，炽热的呼吸交叉缠绕在一起，分不清是谁和谁的。
玄色将军袍和橙红色的储君常服滑落在地，然后是白色的里衣，米黄色的丝绸小衫，一层叠着一层。
张云开感觉像在一艘风雨交加的船上，海风咆哮着，海水拍打着，人在船上不停地晃动，身不由己，只能跟随着海浪的节奏此起彼伏。
她似乎有些晕船，摸不清方向，手脚也找不到支撑点，只能紧紧蜷起来，突然全身一阵酸麻。是乌黑的海面上一闪而过的白色闪电，又是破浪而出的海底蛟龙，跃出海面飞向高空。
岸台上的烛光随着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不停摇曳着，映着榻上的两个人影…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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