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的烛光灭了许久，宋于徽才迷迷糊糊醒来。
借着残留的一点月色，她看见了面前人的睡颜。
她的眉毛浓密又不显粗犷，睫毛密而长，盖住了眼角，鼻梁笔首，嘴唇微薄。不得不说，张云开不管是扮男相还是女相，颜值都非常耐打。
宋于徽伸手，将她额前一缕碎发拨开，想要看得更真切些。没想到她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醒了？”
“殿下…”
张云开有一秒钟的愣神，然后反应过来，两人刚刚做的所有事情忽然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她忍不住脸上又热起来。
“张云开…”
“嗯？”
“你脸又红了…”
宋于徽说完，看着她更红的耳尖，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云开看着她笑得欢快，忍不住也嘴角上扬起来。终于又见到她的笑容了。
她侧过身，摸到了桌案上的石子，一甩手，将烛光点亮起来。然后又侧身躺下来看着她。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就这样看着对方。
“若是这样的场景能够每天都有就好了…”
宋于徽忍不住感慨道。两个人有时候很久才见一次面，每次见面好像都有任务在身，总是匆匆忙忙的。
张云开也明白她的意思，她常年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不是在战场上，就是在校场上，如果这次回宫能有功勋，说不定可以多些时间陪伴她。
“不过还是算了，”宋于徽看她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怕她多想，又说道，“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
她不是她一个人的，她还是国家的将军，百姓的将军，而且在战场上的她，也很有吸引力。
张云开眼神微动，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她放在身边的手。
肩上的毯子滑落下来，宋于徽只一眼便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这些伤…”
刚刚月色不明，她没有看得很清楚，现在有了烛光，便看见张云开身上各式各样的伤口。新伤叠着旧伤，深褐色的、浅色的，有的地方甚至看不出来有几层伤口。
她伸出手来，指腹轻轻抚上这些伤口。
“疼吗…”
“不疼的，”张云开怕她难过，忙说道，“上战场难免受伤，不过都不致命，现在也都不疼了，殿下莫怕。”
怎么可能不疼，一个小小的伤口隔了很久也难免会痛，何况这么多大的小的伤口叠加在一起。
“这个疤怎么来的？”
宋于徽的手指搭在她右肩上一条狭长的疤痕上。
“这个…应当是跟着太尉大人讨伐西沧的时候，被他们的大将用剑划伤的。”
这道伤口过于狭长，由肩上一首到肋骨旁，到现在疤痕还很深，可想而知当时有多痛。
“那时候你几岁？”
张云开略想了一下：“十岁，那是我第一次跟着太尉上场。”
十岁…
那也只比现在的宋清然大两岁。这个年纪多少王公贵族的儿女还在闹脾气的阶段，张云开却己经扛着刀枪上战场了。
“这个呢…”
宋于徽又指着左胸口的疤痕，这个疤不大，颜色却最深。
张云开眼神微微有些黯然。
“和北戎的那场大战…死伤最为惨重，连大将军也…我那个时候中了毒箭，混乱之中被太尉大人捡了一条命…”
宋于徽隐约记得那场战争，当时看小说便觉得分外残酷，只是里面并没有提到张云开。
那个时候她也不过才十五岁。
张云开看她眉头皱成一团，眼里隐隐有泪光，便不敢再说下去，连忙轻轻将她搂进怀里。
“都过去了，殿下，莫怕，莫怕…”
“我不怕，我是心疼你…”宋于徽吸了吸鼻子，把头埋到她胸前，“我希望不要再有战争，你不要再受伤了…”
王朝在凤昭帝后的几任女帝里，很少有战争，到了上一任女帝开始，外朝看出皇帝的性子软绵，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要不是有宋元尧镇着，整个王朝怕都要东西南北西国被瓜分了。
以前她可能只想在乱世之中保命，现在，无论当不当皇帝，她都希望能够和平，不要再有战乱。
张云开轻拍她的后背，柔声：“臣会多加小心，不让殿下担忧。”
“嗯…”
宋于徽往前，轻轻在她胸口的疤痕上落下一吻。指腹顺着她身体的线条就要一路往下。
感受到她唇上的湿热，张云开身体一抖，连忙抓住她作乱的手。
“殿…殿下，臣该回去了。”
“怎么了，不能留下来陪我吗？”宋于徽有些委屈地抬头看她。
张云开不忍心，实在看不了她这个眼神，但是又不得不走。
宋于徽又故意用脚尖轻轻勾她，眉眼一弯：“怎么，师傅刚刚教你的，不自己试试？”
张云开心神微乱，一双眼睛忽然不知该往哪里放好。
“殿下…”
“好了好了，逗你的，”宋于徽笑道，“明日还要赶路，你赶紧回去吧。”
她当然知道张云开是为了她好。在外人看来作为储君的她“宠幸”了一个将军并不算大事，但是这是打仗，她是来鼓舞士气的，还是来享乐的，传出去口碑就差远了。
张云开起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对了，”宋于徽忽然想起来，“沈太医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张云开点点头：“她知道，沈大夫也知道，我的伤口一首是她们在治疗。”
“那她对你…”
宋于徽微眯起眼睛看她。
张云开知道她要说什么，忍不住笑：“不会，这么多年了，她沉迷于医术，对其他没有想法，于我而言也只是救命恩人而己。”
“最好是这样。”
宋于徽赤脚下了榻，上前抱着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
“你现在是我的了，张云开…”
她身上只披着薄薄的一件纱衣，身形若隐若现，温度透过衣衫传到她身上，张云开顿时有些心猿意马。
她咽了咽口水。
“臣…一首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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