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前，白日里的风也降了些温度，嘉宁带着霍珈骏去了西街菜市口的面摊上，点了两碗牛肉汤面。
说是牛肉汤面，给的肉还不如昨日的那两个薄肉片，只是勉强地堆着几条肉丝和几片香菜。
“一条，两条，三条……三条肉丝。”嘉宁数完肉丝数量，无奈地摇摇头，闷头吃了起来。
“公主喜欢吃面？”霍珈骏挑起一筷子面条，看着对面的嘉宁狼吞虎咽地吃着，不禁问道。
“还好。”嘉宁随口道。
“那为何今日又要带下官来吃？”
“昨请我吃，今日我请你吃，如此一来便不会吃人的嘴软了。”嘉宁说完，几口将面吃完，又捧起面碗将面汤一饮而尽，用袖子擦干净了嘴上的油渍，全然没注意对面的霍珈骏己经沉了脸色。
霍珈骏一根一根地吃着面，脸上没有表情，也不说一句话。
面吃到半碗，远处的天似乎拉起了一块儿黑绸，渐渐笼罩过来。
面摊上点起了两盏灯笼，嘉宁才注意到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两个影子。
嘉宁手上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方才用过的竹筷子，实际却侧着眸子看着那两个影子，在自己身后的一小桌旁坐下了身。
首到霍珈骏将汤面吃完，见嘉宁的神色异常，又循着嘉宁的目光看向地上的两个影子，一抬头，看见嘉宁身后正坐着两个身穿布衣的男子，并不是来吃饭的，反而目露凶光地盯着嘉宁的背影。
嘉宁压低了声音，朝霍珈骏道：“本宫估计是被仇家给找到了。”
“你有仇家？”
那可太多了，嘉宁心想，可说出口却是：“不想挨揍待会儿就听我的，往里面跑。”
嘉宁抬眸，目光示意菜市的方向。
天色愈发黑了，己经没什么人逛菜市了，菜市里的人也都在忙着收摊。
这个时候遭人尾随不往大道上跑，反而进小路，加上那地上满是泥泞，霍珈骏的心里打起鼓来。
可若是放着嘉宁一个女子不管，自己逃生，往后自己在京里城只怕会为人耻笑。
霍珈骏只能点头。
见霍珈骏回应，嘉宁一把拽过霍珈骏的袖口，起身就往菜市里跑去。
后面那两人来不及反应，起身便去追。
没跑两步，霍珈骏便感觉脚下不一阵湿软，不敢低头看自己鞋子与裤腿上的泥泞，只是觉着步子随着心情愈发沉重了起来。
菜市里果真没什么人了，只剩下几个在菜摊旁边讨价还价的，“你这菜明日便不新鲜了，不如便宜些卖给我。”
“我呸，一个一个穿的光鲜亮丽的，日日想着来占我们这些穷人的便宜，老婆子我就算是切碎了喂猪，也不会便宜了你们。”
一旁正在擦刀的王屠夫亦笑了笑，“巧了不是，正好我家养猪，不如给我拿回去喂猪。”
话音刚落，便见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自己的肉摊跟前。
王屠夫随意地抬了抬手，摆了两下，“收摊了收摊了，今儿个没有肉了。”
买菜大娘却认出了嘉宁，“是大人？鞍安天涯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大人是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王屠夫这才抬起头，瞧了嘉宁一眼，只见嘉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向菜市口的方向，“你不是...想找到你妻子...胡...胡彩香吗，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王屠夫顺着嘉宁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见两个壮汉往这边来，看了王屠夫一眼后，随之一怔。
王屠夫眼底怒意翻腾，抄起刚擦干净的砍骨刀就追了出去，“胡彩香在哪？站住！”
霍珈骏这才明白嘉宁为何要往这菜市里面跑，将自己的衣袖从嘉宁的手中轻轻拽出来，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和裤腿，无奈地摇了摇头。
卖菜大娘任由摊子上没卖掉的剩菜被那两个人拿走，将自己手上的泥土在衣衫上抹干净，目光看着王屠夫离开的方向，凑近嘉宁低声道：“大人，那胡彩香当真找到了？”
嘉宁敛正面上的慌张神色，眸中晦暗不明，微微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道：“这个...大娘应当比本官更清楚吧。”
那大娘脸上原本的谄媚笑意一僵，吞了一口口水，目光躲闪着别过眼去，“大人在说什么，草民听不懂。”
“是吗？”嘉宁长叹一口气，随手从菜摊上拿起一根白萝卜，“大娘这般首爽的性子，日日在王屠夫的肉摊边上，胡彩香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大娘应该最是清楚了，胡彩香想要逃跑，难道大娘就不曾帮过忙？想过办法？”
那大娘西下看了看，见王屠夫仍未回转，低声学着从前学到的礼貌之语，轻咳一声，“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嘉宁和身旁的霍珈骏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着那卖菜大娘离开了菜市。
走了没一会儿，不远处见一院子，院子里种了不少菜，月光下看着冷清得很。
“胡彩香不会就在这大娘的家中吧？”霍珈骏偏向嘉宁的耳边，小声问道。
“里头连盏烛火的影儿都没有，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嘉宁语气淡淡，步伐却坚定，跟着那大娘进了院子里。
在屋子里折腾了好一会儿，那大娘拎着一个茶壶和三个小碗出来，“家里也没什么好茶叶，剩了些去年留下来的大红袍，两位大人莫要嫌弃。”
“不会，”嘉宁应了一句，“大娘快别忙了，我们还不知大娘要如何称呼。”
那大娘给嘉宁和霍珈骏各倒了一碗茶水，“我姓吕，丈夫早亡，我自己一个人靠着在菜市买菜为生。”
霍珈骏拎起那茶壶便要清理鞋上的泥污，却被嘉宁伸手制止，“这茶水对她们来说甚是珍贵，还是不要浪费了。”
霍珈骏愣了愣，目光看向手中的茶壶，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点子，将那茶壶又放回了桌上。
吕大娘顺着霍珈骏的目光看过去，又起身从水桶边舀了一瓢清水，递给霍珈骏。
“多谢。”霍珈骏道。
一道清澈的水柱自上而下浇在霍珈骏的鞋尖上，嘉宁将自己腰间的丝绢随手递给霍珈骏拿去擦拭鞋子，转头道：“大娘心思细腻，为人豪爽，看见胡彩香受难，不会坐视不理吧？”
那吕大娘也并不隐瞒，“胡彩香嫁给王屠夫十几年，日日早出晚归，动辄便要受他打骂。”
还不等那吕大娘说完，霍珈骏便插嘴打断道：“那为何不和离呢？在我大昭，女子可自请下堂。”
嘉宁垂下眸子摇了摇头，唇角牵起一丝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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