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被墨汁染透的纱幔，沉甸甸压在云崖之上。
奈落的指尖突然泛起刺骨的寒意，那是她修炼的"寒渊诀"特有的预警——自三天前感知到邪影的气息后，这股阴鸷的力量竟比预想中更快逼近。
"阿彻。"她转头看向身侧的云澈，发间玉簪在风里轻颤，"邪雾的威压至少强了三成。"
云澈正握着一方青纹罗盘，闻言指尖微顿，罗盘上的银针突然疯狂旋转，撞在铜壁上发出细碎的"叮叮"声。
他抬眼时，眼底有星芒暗涌，那是仙帝特有的法则之力在运转："结界的薄弱处被撕开了。"
话音未落，两人脚下的云石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奈落被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云澈的广袖翻卷着护住她周身，袖角却己被腐蚀出几个焦黑的洞——那是邪雾渗透的痕迹。
"回营地。"他低喝一声，玄色发带在风里猎猎作响，抱着奈落的手臂紧了紧，"再晚半个时辰，邪修的先锋军就能摸到我们的阵眼。"
营地设在云崖背风处，此刻己被修士们点亮了上百盏引魂灯。
橙黄的光晕里，穿玄衣的守山弟子正往石墙缝隙里填塞避邪草，穿月白衫的药修蹲在篝火旁调配驱邪丹，连平日最懒散的符修都绷着脸，指尖掐着燃血符的法诀——他们都知道，这是与邪影教派最后的决战。
"大长老！"一个面生的外门弟子跌跌撞撞跑来，怀里还抱着半卷破损的阵图，"西边的望星台塌了！
邪雾里有东西在啃食星辰石！"
奈落刚被云澈放下，闻言踉跄两步，扶住石桌才站稳。
她望着那弟子脖颈处青黑的淤痕，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在云澈怀里时，连邪雾侵蚀的疼痛都没察觉——这不是好兆头。
"去把藏在冰窖里的千机伞取来。"云澈抬手按在那弟子后颈，一道清冽的仙元涌进去，淤痕立刻淡了几分，"告诉刑堂的人，所有弟子必须佩戴避邪玉，违者按门规处置。"
弟子领命跑开后，云澈转身看向奈落，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你脸色太难看。
昨夜用时空回溯之瞳救那三个迷路的小弟子，是不是又强行多撑了半炷香？"
奈落避开他的视线，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灵珠。
那是用南海鲛人泪炼的法器，能感应千里内的邪祟。"先不说这个。"她将灵珠按在石桌上，淡蓝色的光晕立刻漫开，"我需要确认邪影的位置。"
云澈的眉峰皱成冷硬的弧："灵珠反噬的滋味你忘了？
上次用它查探时，你吐了三天血。"
"但这次不一样。"奈落抬头，眼底有火焰在烧，"我能感觉到，他在筹谋更大的事。"她握住灵珠的手开始发抖，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阿彻，扶我......"
云澈立刻扣住她的手腕，掌心渡来绵绵仙元。
灵珠的光晕突然变成刺目的红，奈落的瞳孔里浮现出画面：无尽的黑雾中，一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正将一把骨剑刺入虚空，裂缝里渗出的不是风，而是某种黏腻的、带着腥甜的液体——像极了她在古籍里见过的"异界之血"。
"他要......开界门！"奈落猛地抽回手，灵珠"当啷"掉在桌上，"那些邪修不要资源，不要神器，他们要把另一个世界的怪物放进来！"
余生爱沐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云澈的瞳孔骤缩，玄色道袍无风自动。
他抓起灵珠，指腹擦过上面凝结的血珠——那是奈落指甲掐进掌心渗出来的。"所以之前他们屠灭青丘山，是为了取狐族的骨血做引；火烧离火宫，是为了抢熔火晶核当门枢。"他突然笑了，笑得比雪还冷，"好个邪影，瞒了所有人三百年。"
石桌在他的仙元震荡下裂开细纹，奈落却抓住他的手腕："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的声音放软，像从前在他面前装柔弱时那样，"小灵的身世......你还记得吗？"
云澈的动作顿住。
三天前他们在破庙救下那个缩在瓦罐里的小娃娃时，小灵被邪雾笼罩的身体突然泛起金光，生生将侵蚀过来的黑雾逼退了三尺。
后来药修检查他的灵脉，发现那根本不是普通修士的经脉，倒像是......某种镇守界门的神兽血脉。
"你想带他上战场。"云澈不时问句。
"他能关上界门。"奈落摸出腰间的同心佩，那是两人结为道侣时交换的信物，"我能感觉到，就像......就像他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这个时刻。"
话音刚落，石桌下传来细细的拉扯声。
小灵不知何时从帐子里爬出来，正攥着奈落的裙角。
他才到她腰际高，发顶还翘着两簇呆毛，却仰着小脸认真道："姐姐别怕，小灵的手心会发热。
上次看到黑虫虫，小灵一摸它们就化成灰了。"
奈落蹲下来，替他擦掉嘴角的糖渍——这孩子总偷偷翻她的储物袋。"小灵不怕吗？
等下会有很多黑虫虫，比上次的还多。"
小灵歪头，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鹤。
那是云澈今早用符纸叠的，说能替他挡三波攻击。"阿彻哥哥给的纸鹤会飞，姐姐的灵珠会发光，小灵的手心......"他举起手，白生生的掌心果然浮起淡金色的纹路，"会变成小太阳！"
云澈望着这一幕，喉结动了动。
他上前弯腰，将小灵抱起来，道袍的银线在火光里闪了闪："那小太阳要答应阿彻，无论发生什么，都紧跟着姐姐。"
小灵重重点头，发顶的呆毛晃了晃。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
像是千万把骨剑同时刺穿云层，又像是沉睡的古兽在地下翻身。
脚下的云崖开始剧烈颤抖，引魂灯接二连三地熄灭，最后一盏的光晕里，奈落看见云澈的眼底翻涌着暗紫色的法则之力——那是他要动用仙帝本源的征兆。
"来了。"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得像山。
奈落摸出袖中的匕首，那是用她的本命精血祭炼的。
刀身映出她的脸，不再是从前装柔弱时的苍白，而是带着某种淬过火的坚韧。
她看向云澈，又看向小灵，最后将目光投向云崖外翻涌的黑雾。
风卷着邪雾的腥气扑进来，却始终不敢靠近三人三步之内。
小灵的手心越来越烫，淡金色的光透过云澈的道袍渗出来，像藏了颗将亮未亮的星。
震耳的声响渐渐平息，云崖外却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
那是比之前所有邪修都要粗粝的声音，像是某种被封印了万年的东西，终于挣开了锁链。
奈落握紧匕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知道，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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