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天际消散时,奈落指尖的法诀刚收进袖中。
她仰起脸,望着被法术撕开又重新愈合的云层,喉间泛起一丝腥甜——方才为了稳住崩塌的结界,她强行调用了三成功力。
身侧的云澈伸手扶住她的肩,掌心的温凉仙力顺着经脉涌进来,替她压下翻涌的气血。
"方才那声炸雷,是邪影在试我们的防线。"他声音低哑,玄色衣袍被风卷起一角,露出腰间半枚碎裂的玉牌,"他们在等。"
奈落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营地方向。
篝火的光映着士兵们紧绷的脸,有人攥着剑柄的指节发白,有人往掌心呵气却抖得更厉害。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演武场,这些人还举着酒碗喊"替天行道",如今大战未到,先被未知的恐惧压垮了脊梁。
"去安抚他们。"她松开云澈的手,袖中那枚时空回溯的玉瞳微微发烫,"我去将领帐,你...去看看伤兵。"
云澈的指尖在她手腕上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一握:"当心别累着。"
营地中央的篝火噼啪炸响,火星子蹿到半空又熄灭。
奈落站在石墩上,望着底下二十余张紧绷的脸——都是各峰精锐,此刻却像被霜打了的菜苗。
她忽然笑了,从袖中摸出块金锞子抛向空中,在众人错愕的目光里接住:"都盯着这个做什么?
我苏奈落说话向来实在,今日便说句大实话——"
她掂着金锞子,指节叩得叮当响:"邪影要抢的是仙宫秘宝,我们守的是命。
命没了,金子银子都是别人的。
可要是守住了..."她忽然将金锞子砸向最前排的校尉,那人慌忙接住,"战后我苏家库房随你们挑三箱!
但前提是——"
她的声音陡然冷下来,目光扫过众人:"今夜谁要是抖着腿上战场,别怪我用捆仙索把他绑在阵眼上!"
底下传来几丝轻笑,校尉捏着金锞子站得笔首:"夫人放心,末将的刀早磨利了!"
"这就对了。"奈落满意颔首,余光瞥见小灵扒着帐帘的角,发顶的呆毛被风吹得乱翘,"散了吧,各回各营,子时换岗。"
小灵是在她转身时扑过来的。
孩子的小胳膊圈住她的腰,带着奶香味的声音闷闷的:"阿娘,小灵也想帮忙。"
奈落蹲下来,替他理了理被揉皱的道袍。
小灵的眼睛亮得惊人,那是属于特殊仙力持有者的光,像两盏小灯笼。
三天前邪影的突袭里,这孩子无意识间撑开的防御罩救了三个伤兵,可他自己还只会念"金光咒"的前半句。
"阿娘教你个新法术好不好?"她牵起小灵的手,走到帐外的老槐树下,"叫'青藤缠',关键不是念咒,是这里——"她点了点小灵的胸口,"用你的仙力去碰树的生机,像摸小猫那样轻轻的。"
小灵抿着嘴点头,指尖刚触到树干,老槐树的枝桠突然簌簌发抖。
嫩绿的藤条从树皮里钻出来,缠上他的手腕又松开,像在试探什么。
奈落看着他鼻尖冒出的细汗,喉间的甜腥又涌上来——这孩子的仙力太纯粹,纯粹得让她想起古籍里记载的"天地初开时的灵种"。
"阿娘疼。"小灵忽然抬起头,小手按在她的胃部,"这里在流血。"
奈落一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衣襟,指缝间渗出的血正顺着手腕往下淌。
她慌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却被小灵抓住手腕:"小灵的仙力能治!"
淡青色的光从孩子掌心漫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奈落望着他认真的小脸,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废墟里捡到他时,这孩子缩在瓦砾堆里,怀里还抱着半块烤糊的甜糕。
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总追着蝴蝶跑的小团子,会是扭转战局的关键。
"小灵真厉害。"她揉了揉他的发顶,抬头时正看见云澈从林仙长的帐中走出来。
月光落在他肩头,玄色衣袍被染成银白,一贯慵懒的眉眼此刻凝着锐光。
"林仙长说,天地法则之力最多能支撑三次大范围压制。"他走到她跟前,目光扫过她腕间未完全消失的血痕,指尖轻轻碰了碰,"但代价是我要沉睡七日。"
奈落的心跳漏了一拍。
七日前她用时空回溯救他时,昏迷了三天三夜;如今他要付出七日沉睡——这代价太重了。
"那不行。"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大不了...大不了我用玉瞳。"
"玉瞳每月只能用一次。"云澈握住她的手,指腹着她掌心的茧,"上次你为了救我,己经用了。"
风突然大起来,吹得篝火噼啪作响。
远处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咚、咚、咚",像敲在人心上。
奈落望着他眼底的青影——这几日他几乎没合过眼,既要稳定仙宫结界,又要处理各峰递来的密报。
她忽然想起初见时,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仙帝,正蹲在御花园里给锦鲤喂馒头,见她来还慌慌张张把馒头藏在袖子里。
"我们一定能赢。"她轻声说,将额头抵在他肩窝,"你信我吗?"
云澈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信。"
夜更深了。
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篝火偶尔爆响,惊起几只夜鸟。
奈落替小灵掖好被角,转身时发现云澈靠在门边,手里捧着个青瓷碗:"醒酒汤,你下午喝了半坛烧刀子。"
她吐了吐舌头,接过碗时瞥见他腰间的玉牌——那是仙帝令,原本完整的八卦图如今裂了三道纹。"等打完这仗..."她刚开口,就被外头的动静打断。
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从营地西侧传来。
很轻,像猫爪踩过落叶,但奈落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不是巡夜士兵的步伐,更像是...
她和云澈对视一眼,同时往窗外望去。
月光下,一道身影正贴着营帐边缘移动,发间的珍珠步摇闪了闪,是苏悦的模样。
"她..."奈落刚要起身,被云澈按住肩膀。
"先看。"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别打草惊蛇。"
那道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营地外的林子里。
奈落望着空无一人的方向,手里的醒酒汤渐渐凉了。
她忽然想起今日午后,苏悦曾捧着一盅补汤来帐中,说是给她调理身子。
当时她忙着看战报,没注意苏悦的指尖在发抖。
"阿娘,要睡了吗?"小灵在床榻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
"睡吧。"奈落走过去替他盖好被子,目光却仍望着窗外。
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帐帘,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说悄悄话。
营外的林子里,苏悦摸出怀里的密信。
月光照亮信纸上的血字:"子时三刻,开西城门。"她的手指抖得厉害,将信塞进树洞时,一片枯叶落在肩头——那是邪影的标记。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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