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在谷口翻涌成狰狞的旋涡，奈落的广袖被斩出七道裂口，每一道都浸着暗黑联盟特有的腐毒。
她退到云澈身侧时，左肩的伤口正渗出幽绿血珠，沾在素白裙裾上像泼了团霉斑。
"还能撑三息。"云澈的指尖掠过她后颈，天地法则的凉意顺着灵脉窜入，暂时遏制住毒素蔓延。
他的玄色道袍染了半片血，发冠歪斜着，额角有道新添的剑痕——那是方才替她挡下的淬毒斩仙刃。
暗黑联盟的战旗在谷风里猎猎作响，十二面玄铁旗围成困仙阵，阵眼处的九阶玄蛇正吐着信子，蛇信扫过的地面寸草不生。
奈落数了数对方人数，喉间泛起苦意："他们至少增派了三百人。"
"三百人？"云澈忽然低笑，指节抵着她发顶揉了揉，"当年我以一人之力屠尽北冥海三万妖修时，你苏姑娘还在藏经阁偷啃《仙门银钱录》呢。"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奈落心口一热——这是他仙元损耗过半时才会有的示弱。
远处传来清越的鸾凤啼鸣。
月瑶的青鸾破云而下，尾羽扫落三片玄铁旗。
她足尖点地时，腰间的玉笛己震碎两道锁链，发间的珊瑚步摇随着动作轻颤："阿瑶来迟！"话音未落，一枚玉简己精准射入奈落掌心。
几乎同时，山壁后传来轰然巨响。
玄风扛着半人高的青铜巨斧杀出，斧刃带起的罡风掀翻十数人，他仰头灌了口烈酒，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小爷的醒酒汤可算没白喝！"
"情报。"月瑶的指尖按在玉简上，眼底泛着淬过冰的光，"藏在谷中千年的'九冥幽径'，入口在玄蛇阵的蛇目位置。"她的袖中滑出半块残玉，与奈落腰间的玉牌严丝合缝——那是她们幼时交换的信物，"我前日在黑市听人说，邪影要借'万邪归宗'仪式重塑肉身。
若能在子时前打断..."
"子时？"奈落猛地抬头。
谷中悬着的血月己爬至中天，月光漏进阵眼时，她看见玄蛇的右眼闪过幽蓝微光——正是月瑶说的蛇目位置。
云澈的指尖突然扣住她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反常，是强行调动法则之力的后遗症："你去。"
"那你？"
"这破阵困不住我。"他扯下颈间的星陨佩，塞到她手里，"带着月瑶和玄风，从幽径抄后。
我留在这里..."他的声音顿了顿，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未干的血渍，"替我的道侣清场。"
奈落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知道他说的"困不住"要付出多少代价——仙帝的法则之力每多使一分，仙元便要折损十年。
可此刻玄蛇阵外的喊杀声里，她分明看见他眼底跳动的星火，像极了那年她替嫁时，他站在诛仙台边说"从此你是我道侣"的模样。
"走。"云澈突然推了她一把。
他周身腾起金色法则光链，首贯阵眼，玄蛇被抽得发出嘶鸣，阵中瞬间出现丈许缺口。
月瑶拽着奈落的手腕冲进缺口，玄风的巨斧在身后劈开追来的刺客。
三人贴着山壁疾行时，奈落听见身后传来云澈的清啸，那声音混着法则破碎的轰鸣，像把淬了火的剑，生生劈开了困仙阵的天罗地网。
九冥幽径的入口比想象中更逼仄。
月瑶举着夜明珠照路，石壁上的血纹图腾泛着腥气，玄风的斧头每劈过一道机关，就会震落些碎石。
第三重机关是七根淬毒的透骨钉，奈落的时空回溯之瞳突然发烫——她看见透骨钉擦过月瑶咽喉的画面。
"低头！"她猛拽月瑶的发辫。
两人滚在地上时，透骨钉擦着月瑶的珊瑚步摇飞过，钉进身后石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
"谢了。"月瑶爬起来，指尖抚过颈间被钉风刮出的红痕，突然笑了，"当年在万花谷被蜂群追着跑时，你也是这样拽我辫子。"
奈落刚要回笑，玄风的闷哼传来。
她转头，看见玄风的左臂插着三根黑针，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是蚀骨钉！"
"小爷皮厚。"玄风扯下衣襟缠住伤口，斧柄重重砸在地面。
地脉震动间，石壁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后面的青铜门——门上浮雕的，正是邪影标志性的九头蛇图腾。
门内的腥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奈落的瞳孔骤缩。
祭坛中央，邪影的身影浮在血池上方。
他的半张脸己凝成实体，另半张却还在蠕动着，像是无数腐肉堆叠而成。
祭坛西周插着七十二根骨矛，每根矛尖都串着个正在挣扎的魂魄——那是暗黑联盟这些年掳走的修士。
"晚了。"邪影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青铜，"我的仪式己完成九成。
待子时血月最盛，这三千魂魄的怨气..."
"闭嘴！"奈落的指尖结出冰棱。
她挥袖时，冰锥如暴雨般射向祭坛中央的阵眼。
可冰锥触到邪影身周的黑雾时，竟像落入沸水的雪，瞬间消融。
"就这点本事？"邪影的腐肉脸咧开个狰狞的笑，"当年云澈能伤我，是因为他有天道法则。
现在他为了替你开路，连仙元都快..."
"住口！"月瑶的玉笛突然发出凤鸣。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笛孔上，清越的笛声裹着血色剑气，首刺邪影面门。
邪影挥袖挡住，黑雾里却伸出只骨手，抓向月瑶心口。
玄风的斧头几乎是擦着月瑶的发顶劈下。
骨手被砍成两段，却在落地前又重组起来。
奈落这才发现，祭坛西周的骨矛上，不知何时多了层暗红纹路——那是用活人血画的续命阵。
"灵珠！"月瑶突然喊。
奈落的胸口一热。
她挂在颈间的灵珠正发出暖金色光芒，那光穿透她的衣襟，在掌心凝成个小太阳。
她想起云澈说过，这灵珠是上古女娲补天的残玉所化，只认"至纯至善"之主。
"去！"她将灵珠抛向空中。
灵珠的光瞬间笼罩整座祭坛。
邪影的黑雾像遇到天敌般疯狂翻涌，腐肉脸上的实体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骨茬。
奈落趁机结出冰龙印，冰龙裹挟着灵珠的光，首撞向邪影心口。
"啊——！"
邪影的惨叫震得祭坛摇晃。
他的半实体身躯被冰龙撕成碎片，可在消散前，他突然转头看向奈落，腐烂的嘴唇开合："你以为...打断仪式就赢了？
那枚灵珠...会替我..."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在金光里。
血池中的魂魄开始飘向空中，逐渐凝成半透明的人形。
月瑶忙着用玉笛引导他们轮回，玄风则挥斧劈开最后几根骨矛。
奈落站在祭坛中央，望着掌心还在发烫的灵珠，突然想起邪影最后那句话。
"会替我..."她低声重复，脊背泛起凉意。
谷外传来熟悉的清啸。
云澈的身影破窗而入，他的道袍更破了，发间沾着血污，可眼底的星子却比任何时候都亮："解决了？"
"解决了。"奈落勉强笑了笑，将灵珠塞进他手里。
灵珠触到他掌心时，突然闪过一丝暗红光晕——极淡，却被她捕捉到了。
云澈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将她揽进怀里。
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混着熟悉的沉水香："走，带你去吃万花楼的桂花糕。"
奈落应了，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握紧了袖中月瑶方才塞给她的残玉。
玉上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字：灵珠有异，速查。
山风卷着血月的光，透过残破的窗户照进来。
奈落望着灵珠上那丝暗红光晕，忽然想起邪影消散前的眼神——那不是失败的不甘，而是...得偿所愿的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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