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1月3日，唐州市南郊，武明驾着脸色苍白的方舟走出了冯腾云的别墅。
守在门外的钟晴吓了一跳。
“进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这是怎么啦？”
武明苦笑道：
“钟局对这个案子盯得紧，方舟连着几个晚上通宵肝案情，这会儿估计是脑供血不足了。妹子，你放心，我马上送他回去睡觉去！”
“他妹的，你跟我说实话，方舟不会是在老登那儿受气了吧？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改不了小镇做题家的脾气，爱较真，受不了资本家的窝囊气！”
钟晴帮忙将方舟搀到了警车上，然后怒气冲冲地去找冯腾云对线。
这幢别墅里，所有人都怕冯腾云，只有钟晴是例外。
她是警方派出的这组安保警力的组长，她不吃冯腾云的，也不喝冯腾云，吃喝都是在自己的“剑齿虎”装甲车上解决。所以这里也只有她敢使唤这位全国首富，而后者还不敢跟她炸刺。
钟晴带着一肚子气推开了冯腾云的书房，刚想质问他是不是没有老实接受警方问话，冯腾云却是先开了口：
“钟警官，你来得刚好。我正想向你请示一下，我和这位程启博士有事想外出一趟。”
钟晴用余光扫了一下这个叫程启的青年。他穿着一件油腻腻的看不出牌子的羽绒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个子不到自己的眉毛，身材有点虚胖，脸上和头发上的油刮下来能炒盘菜了。
钟晴瞪着冯腾云，没好气地说：
“去哪？见谁？你出去见任何人，我都得报批，还是明天再说吧！”
“我谁也不见，我要去这座山，山上有公路，是可以开到山顶的……就坐你的‘剑齿虎’去吧，可以吗？”
深夜时分，在冯腾云要求下，钟晴一个人开着那辆藏蓝色的“剑齿虎”装甲车，颠簸了近3个小时的盘山路，才到了秦岭深处的某座大山的山顶。
钟晴通过后视镜发现，一路上，那个叫程启的油腻虚胖男都只敢用半边屁股挨着座位，随时准备回应冯腾云的问话，但是冯腾云却全程都在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车子到了山顶之后，冯腾云裹紧大衣下了车。
“程博士，请你别带手机或者运动手环等任何联网设备，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聊聊。”
程启赶紧照做。
钟晴也拎着95式突击步枪跟了下来。
“钟警官，我有话要跟程启博士聊聊——单独聊聊。”
“那不行，现在是出门在外，按照规定，我得寸步不离你这个老登。你就算是上厕所，也得把门给我留条缝！”
冯腾云微笑道：
“那请你也把手机留在车里！”
钟晴也干脆地照办了。
虽然山顶夜黑风高，但是她有一支95短突和一支92G，又是这样的开阔地带，就算冒出一个排的杀手，她自信以她的枪法和身手也保得住冯腾云。
程启小心翼翼地跟在冯腾云身后，他太重视这个咸鱼翻身的机会了，以至于没对身边这位戴着凯夫拉特警头盔和偏光镜的特警投去任何注意力。
三个人在凛冽的山风里走出了一百多米。冯腾云这才回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钟晴。
“钟警官，你可能很好奇，我创业是在南方，但为什么要选择在唐州度过余生吧？坦率地说，就是为了这里，为了我们脚下的这座山！”
钟晴被他说得一愣，她还在生气刚刚方舟的事儿呢。
但是冯腾云并没有多解释，他随即将目光投向了一旁诚惶诚恐的程启。
“程博士，恕我首言，你的量子隧穿实验己经走进了死胡同。你的理论模型非常美好，但是初始条件达不到，因为我们可能永远无法达到你要求的那种能量等级。”
程启涨红了脸：
“可以的！一旦可控核聚变搞成了，能量问题就不是一个问题……”
“不会的，历史Q值大于1的可控核聚变，大概率在这个世界被毁灭之前都搞不成！”
“历史Q值大于1，这是什么意思？”
冯腾云的声音在山风中显得有些飘渺。
“现在的可控核聚变，都在纠结于单纯的聚变态能维持300秒还是500秒，但是所有人都不提输入能量的事儿，特别是营造托卡马克或者仿星器过程中的总输入能量。所谓历史Q值就是，可控核聚变的输出能量，与人类历史上为实现可控核聚变而投入的所有能量之比。这个数字，我猜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大于1！
因为，造物主不允许我们拥有创世等级的能量！”
“我不同意您的观点！我相信我们离掌握可控核聚变就差临门一脚了！”
程启鼓起勇气反驳道。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得罪眼前这位没有常识的首富是得不偿失的。
冯腾云或许在物理学领域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但“有奶便是娘”这个爱因斯坦都知道的道理，他程启怎么可能不懂呢？
他决定再劝劝自己这位奶娘。
“……就算可控核聚变一首搞不定，那么再过50年或者100年，我们起码能够开发出高能粒子束武器阵列了！我们可以将它们部署在太空，然后让它们互相开火，对撞的高能粒子也许能维持一个足够大的迷你黑洞！这种武器，国家行星防御理事会己经在论证了……”
冯腾云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问题是，我们还有50年，或者100年吗？”
他指着天际线的方向，那里是灯火璀璨的唐州市。
“程博士，你别激动，我认真研究了你在MIT参加的工作。
在导师的带领下，你们复现了波恩大学与科隆大学的一项联合研究，成功地将光子冻结在了玻色—爱因斯坦凝聚物中！”
钟晴面无表情地吃着棒棒糖，她根本听不懂这两人在讨论什么。
程启瞬间感到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冯先生，您有关注我的研究？我们的方法是……”
冯腾云抬手制止了程启的解释。
“我知道你们的方法，我己经不只一次拜读过你们的论文！
我需要你去做的，是在这项实验的基础上做进一步的验证。”
“您说，需要我验证什么？”
“啊，验证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你的那束被冻住的光，是被冻成了一根棍子，还是被冻成了一道波纹呢？”
程启仔细思索了一下冯腾云的问题，然后答道：
“冯先生，我不知道您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您应该知道，中间介质不会影响光的波粒二向性。至于它在双缝干涉实验中表现出粒子性还是波动性，这要取决于有没有人去观测它。”
冯腾云笑了。
“很好，我现在拜托你要做的正是这件事，它将成为‘宇宙之门’计划的1号工程，你将可以调动无限量的资本和资源去做这件事。
你要做的，就是将一束光，在玻色—爱因斯坦凝聚物中冰冻50年，甚至200年。
这束光，是我们送给未来的孩子们的一份礼物，它是一个时间胶囊，也是一个对讲机。
你们只需要做到一件事，就是要让50年、100年甚至200年后的孩子告诉我们——
他们，还在吗？
世界，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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