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靴底碾碎枯枝时，杜灵萱的指尖在我掌心轻轻蜷缩。
她手腕内侧那道月牙形疤痕硌着我的虎口，那是三日前在红枫谷替我挡下毒镖留下的。
"这石门上的浮雕..."我举起火折子，青铜门环在火光里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杜灵萱突然拽住我后领，我踉跄着撞进她怀里，三枚透骨钉擦着我耳畔钉入石壁，青烟腾起处石砖己腐蚀成蜂窝状。
她发间的冷香混着血腥气，"鲁大侠的克己复礼，就是急着往阎王殿投胎？"我望着她颈侧未愈的刀伤，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松开她的手。
第二道机关是藏在壁画里的九宫格。
当我用剑鞘戳中"角宿"星位时，杜灵萱突然旋身将我按在墙上。
她耳坠扫过我的下颚，冰得像冬夜檐下的冰棱。
石壁轰然翻转的刹那，我看到她瞳孔里映出我鬓边渗出的冷汗。
"两位倒是风雅。"清凌凌的嗓音自头顶传来。
苏瑶抱着鎏金暖炉立在悬空廊桥上，杏黄襦裙缀满银铃。
她身侧的翠儿正把玩着个青铜罗盘，腕上缠着七色丝绦——正是三清观失传己久的"天机扣"。
我松开杜灵萱的手腕时，她指尖在我掌心狠狠掐出个月牙印。
苏瑶说守护者血脉每逢月圆会听见先祖的箜篌声，可她袖口露出的守宫砂位置分明是岭南巫族的禁术图腾。
我盯着她发间那支嵌着鲛人泪的步摇，笑着应下不毁遗迹的承诺。
地宫第三层的机关需要两人同时奏响石磬。
当杜灵萱的玉笛抵在唇边时，苏瑶突然按住我的手腕："鲁公子可知'乾坤幻音诀'遇上'九幽玄女经'会经脉逆行？"她指尖划过我腕间跳动的血管，杜灵萱的笛音陡然转了个调。
破解子午连环锁时，翠儿失手触发了流沙阵。
我揽着杜灵萱腾空跃起时，她发带勾住了我腰间的龙纹佩。
我们在半空中旋转着下坠，她咬着我耳朵冷笑："再敢盯着那姑娘的锁骨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泡进竹叶青。"
最后一关是刻满梵文的青铜鼎。
当我用幻音诀催动鼎身铭文时，苏瑶突然呕出口黑血。
她扶着我胳膊站稳的瞬间，我听见她腰间银铃里传来极轻的机括声——和昨夜刺杀我的黑衣人袖箭上的簧片频率完全相同。
"成了！"翠儿欢呼着转动枢纽，地宫穹顶突然落下星河般的光点。
杜灵萱用披风罩住我头顶时，我瞥见苏瑶正将染血的帕子悄悄塞进袖袋。
那帕角绣着的并蒂莲，与三日前给我送密信的鸽子脚环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石壁轰然洞开时，苏瑶说前方需要血脉验证。
她割破手指按在青铜兽首上，血珠却诡异地凝而不落。
杜灵萱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按着我跳动的脉搏，像是在数着什么特殊的节奏。
而暗处传来的箜篌声......
（正文）
苏瑶指尖悬在青铜兽首上方三寸，那滴将落未落的血珠在幽蓝火把下泛着妖异的紫光。
杜灵萱按在我腕间的拇指突然加重力道，七次脉搏跳动间恰好与暗处的箜篌声同频。
当第八声弦音震颤时，我反手扣住她的虎口，在她掌心划出三个潦草的字：血是假。
"且慢。"我截住苏瑶即将按下的手掌，她袖中银铃霎时发出刺耳蜂鸣。
地宫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我们脚下的青砖突然裂开蛛网纹。
杜灵萱的玉笛横敲我膝弯，我借势扑倒时，三支淬毒的青铜弩箭贴着脊梁掠过，钉入石壁竟绽出朵朵冰花。
"鲁公子不信我？"苏瑶泫然欲泣，染血的帕子从袖中滑落半截。
我盯着帕角湿漉漉的并蒂莲，突然想起三日前飞鸽传书上的墨迹遇水显影的特性。
杜灵萱的鞋尖碾过帕子时，我听见极轻的玉片碎裂声——她竟用足尖内力震碎了绣线里藏的追踪香。
地宫震颤愈烈，我拽着杜灵萱滚进突然出现的密道。
苏瑶在身后凄声喊"往东三丈有生门"，可杜灵萱的簪子却指向西侧石壁某处凹陷。
当我的乾坤幻音诀第三重音波撞上她笛声凝成的气刃时，暗门轰然洞开，露出布满星图的穹顶密室。
"二十八宿缺了心月狐。"杜灵萱的吐息扫过我耳后新结的痂。
我握着她执笛的手腕共同催动音律，苏瑶的惊呼被骤然亮起的星芒吞没。
玄武岩地面浮现的河图洛书竟是用人血浇灌而成，每一道沟壑里都凝结着暗褐色的怨恨。
破解到第七个星位时，我虎口突然迸裂。
血珠滴在"井宿"位的瞬间，杜灵萱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
两股鲜血在星图间蜿蜒交汇，竟勾勒出半幅藏宝图。
她染血的唇擦过我侧脸："幻音诀逆行三周天。"我这才惊觉她早看穿我偷偷修炼九幽玄女经的暗伤。
当最后一道机关解除时，苏瑶的鎏金暖炉里飘出缕缕青烟。
杜灵萱劈手夺过暖炉掷向东南角，炸开的炉体里滚出七颗刻着梵文的头骨。
我弯腰去捡时，她绣鞋踩住我的手腕："仔细看骨缝里的金线。"月光石映照下，每根金线都串着三个生辰八字——其中竟有我师父的六十寿辰。
"多谢。"我将藏宝图残卷收入怀中，状似无意地挡住杜灵萱半边身子。
她正用簪子挑起苏瑶遗落的银铃，铃铛内壁用朱砂画着的符咒，与三清观密室墙上镇压妖邪的镇魂符一般无二。
当我们踏出地宫时，她突然将冰凉的手探进我衣领，在我心口画了个倒悬的莲花印记。
山脚下飘着血雾的界碑旁，几只乌鸦正在啄食腐烂的野兔。
杜灵萱用染血的裙裾裹住新得的羊皮卷，卷首"忘忧镇"三个字在夕阳下淌出蜜糖般的琥珀光。
我望着官道尽头时隐时现的炊烟，突然听见她轻笑："你猜那些屋檐下挂着的，是风铃还是人骨？"
暮色吞噬最后一缕天光时，我们踩碎了界碑旁半截森白的指骨。
杜灵萱发间的银丝带突然绷首成弦，三片枯叶割断我鬓角碎发钉入树干——叶脉间渗出的，竟是新鲜的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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