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杀青庆功宴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细碎光斑，周明轩攥着酒杯在人群里转了三圈，才看见林煦独自倚在露台栏杆旁，男人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露出袖口褪色的红绳——那是苏念求来的平安绳。
"煦哥。"周明轩的声音比预想中轻了些，林煦转身时眉梢扬起，忽然轻笑，"什么事？"
周明轩盯着他腕间红绳，喉咙动了动，"听说您下部戏要和张导合作......我、我能不能试试男三号？"他迅速补上，"我最近在学台词课，还有武打训练......"
"周明轩。"林煦忽然开口，"你觉得，我会给一个让我太太不舒服的人走后门？"
香槟杯底重重磕在栏杆上，周明轩的笑容凝固在嘴角，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碰杯声，他看见林煦无名指的婚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我不知道念念姐会那么在意......"他声音发闷，盯着地面上晃动的光影，"那天我太急了，不是故意说那种话......"
"念念不是你叫的，我在意的不是那句话。"林煦摸出打火机又放下，仿佛在克制什么，"是你对待善意的态度，苏念把陈晨当亲妹妹，我才会对你多些关注。"他忽然逼近半步，少年能看见他瞳孔里自己狼狈的倒影，"记住，在这个圈子里，比演技更重要的是——"
“是要学会尊重真心。"露台门忽然被推开，苏念的声音裹着宴会厅的喧闹传来。她手里攥着林煦的保温杯，羊绒披肩滑到肘弯，露出腕间与他配对的红绳，"明轩啊，晨晨在楼下等你了，你们在说什么啊，阿煦，回家了。"
周明轩的脸瞬间烧起来，此刻苏念的目光温和如春日溪水，却让他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雾河》上映后迅速飙升到了同时段票房第一。
陈晨拽着周明轩一起到了电影院，灯光暗下去时，周明轩攥着爆米花桶的手忽然收紧。大银幕上，林煦饰演的黑帮老大转身点燃雪茄，火光映亮下颌线的瞬间，后排传来女孩的低语，"这个眼神绝了，难怪是票房神话。"
他盯着自己在片中闪过的镜头——作为便利店店员的他站在楼梯拐角，瞳孔里映着远处林煦的背影。
这条只有五秒的特写，电影的评论区却注意到了他这个电影新人："这个新人眼神有故事！"、"弟弟好帅，求演员名字！"
散场时影院走廊的LED屏正在播放票房捷报，同档期影片的排片率被《雾河》碾成薄片。周明轩戴着口罩听见身后几个中学生叽叽喳喳："林煦的打戏太真实了，听说他不用替身！"、"那个便利店的小哥哥，好像叫周明轩？虽然演技一般但颜值真的很不错！"
陈晨打开微博，贴着周明轩的耳朵说，"快看热搜！"
热搜词条#林煦 眼神杀#和#周明轩 雾河小弟#并列飘红，前者点赞破百万，后者评论里有人扒出他曾在二十部网大中演过路人甲。
“我就说你的努力不会被辜负的！明轩！”陈晨快乐的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
金鹿电影节鎏金溢彩，《雾河》全体剧组成员几乎都被提名，周明轩也被提名了最佳男配角。
"最佳男主角——林煦，《雾河》！"
水晶灯下林煦的笑被镁光灯切成碎片，掌声如潮水漫过时，周明轩看见林煦后颈的碎发扫过衣领，露出苏念今早替他贴上的退热贴——他昨晚在片场拍新戏到凌晨三点，现在还发着低烧。
"感谢剧组，感谢观众。"林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举起奖杯时，腕间红绳缠上了麦克风线，"最后要感谢我的太太，我爱你......"话音戛然而止，男人忽然转身，脚步匆匆地走下舞台，留下满场愕然。
最佳男配角的颁奖嘉宾拆开信封时，周明轩的膝盖不受控制地轻颤，但聚光灯己经打在邻座老戏骨身上，对方错愕的表情在大屏幕上被无限放大。
镜头扫过周明轩的瞬间，导播精准地捕捉到他骤然收紧的下颌线，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看见林煦不知何时回到座位，正望着他眉心微皱。
台下传来窃窃私语，有人说"新人哪能赢过老戏骨"，这些声音混着耳鸣，在他太阳穴里拧成根钢针。
"明轩......"林煦突然开口，"奖项是观众给的，下次再努力......"这话刺得周明轩耳膜发疼。
颁奖礼后，林煦做东请全剧组吃饭，宴会厅的水晶灯在午夜褪成暖黄，周明轩第无数次将酒杯斟满时，终于在林煦眼底看见一丝动摇。
男人的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衬衫第二颗纽扣崩开，露出锁骨下方淡青色的血管。
"林哥，这杯敬您的知遇之恩。"周明轩的笑容甜得发苦，指尖按住林煦酒杯边缘轻轻下压，"没有您在片场手把手教我，我哪能被提名呢？"
周围传来起哄声，有人喊"明轩别灌林导了，一会儿嫂子查岗该生气了"。周明轩却看见林煦忽然仰头饮尽。
"明轩，陈晨的面子就到此为止了，以后都要靠你自己了......"林煦的声音混着威士忌的气味漫过来，他忽然伸手拍了拍少年肩膀，话未说完便被咳嗽打断，指节抵着唇剧烈震动，指缝间泄出的酒液滴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的花。
苏念推开包厢门时，正看见林煦歪靠在椅子上，男人的头发乱得不成样子，向来笔挺的西装皱得像团废纸，听见声响努力抬头，却只能模糊地唤她名字，"念念......"
"阿煦？"她慌忙冲过去，指尖触到他滚烫的额头时瞳孔骤缩，林煦的手无意识地攥住她手腕，婚戒在灯光下晃出碎光，却在碰到她无名指时忽然松开，像怕弄疼她般蜷起手指。
"怎么喝成这样？"苏念转身时，目光扫过桌上排成一列的空酒瓶。周明轩正慢条斯理地擦拭酒杯，指尖在杯口转出清亮的响，"苏姐，煦哥说今天高兴，非要和我多喝两杯。"
"高兴？"苏念的声音忽然发冷，她摸到林煦口袋里的解酒药瓶还是满的，"他昨天就发烧了，医生明令禁止饮酒。"苏念鼻尖发酸，伸手替他理好歪掉的衣领，触到他后颈时，发现退热贴早己不知去向。
"周明轩。"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带着刺骨的冷，"还是说，你故意想让他进医院？"
周明轩看见苏念小心翼翼地扶林煦起身，男人的头无力地靠在她肩上，发梢扫过她泛红的耳尖。
"苏姐，对不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却在触到林煦涣散的目光时忽然闭嘴。
"以后别再联系了。"苏念的声音从门口飘来，带着令人心碎的疲惫。
落地钟敲过十二下时，家庭医生终于提着药箱上门了，林煦蜷缩在沙发里，衬衫被冷汗浸透，发梢黏在苍白的额头上，却仍在呓语，"念念，好想我的念念啊......"
"别说了。"她的声音发颤，用酒精棉反复擦拭他手肘内侧的血管，首到那块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红。
家庭医生握着注射器的手顿了顿，"苏小姐，林哥现在体温39.5，又喝了酒，明天千万不能再工作了......"
苏念的指尖轻轻按住林煦不安分的手腕，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男人皱紧眉头，却在看见她泛红的眼眶时，勉强扯出个笑，"念念别怕，我没事......"
针管里的药水缓缓推进，苏念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手机在茶几上震动。
"念念......"陈晨的声音带着忐忑，"明轩他......"
"陈晨，你知道吗？"苏念盯着林煦腕间滑落的红绳，声音轻得像片即将碎裂的玻璃，"你男朋友今晚看着我先生喝光三瓶威士忌，明知他昨天凌晨还在吊着威亚拍戏，今天还发着烧。"
电话那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对不起......"陈晨的抽泣声混着电流杂音，"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么过分，他最近总说林哥针对他......"
"针对？"苏念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刺人的凉，"这个提名，本来是不可能给周明轩的，是林煦说，最后给他一个人情，现在呢？"
她望着落地窗外的雨幕，"陈晨，你替我告诉周明轩——从今天起，林煦的字典里，再也没有'周明轩'这三个字。"
沙发上的林煦忽然发出痛苦的呻吟，苏念慌忙放下手机去扶他。男人滚烫的额头抵着她锁骨，含混不清地说，"念念，想喝水......"她轻轻扶起林煦，往他嘴里送了几口蜂蜜水。
家庭医生收拾器械的声响里，苏念听见陈晨还在电话里道歉。
"该道歉的不是你，我的好姑娘。和你没关系，以后林煦的资源、人脉、哪怕一句评语，都不会再和周明轩有任何关系。我苏念的先生，不是用来给人踩上位的。"
挂掉电话时，林煦终于陷入昏睡，睫毛下的阴影在眼下投出青黑的弧，苏念替他盖好毛毯。
手机屏幕亮起，陈晨发来条消息："明轩说他后悔了，他以为林哥真的讨厌他......"苏念盯着屏幕，首到那些字被雨水在玻璃上的倒影扭曲成碎片。她删掉消息，将林煦的红绳重新系紧在他腕间，指尖轻轻吻过他手背的青筋。
"睡吧。"她低声说，客厅里只剩下林煦绵长的呼吸声。苏念蜷缩在他身边，听着窗外的惊雷，忽然明白——有些善意一旦被践踏，就像打碎的体温计，即便小心拾起，也再难测出真实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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