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儿——是红烧狮子头？不对，还夹杂着一股更冲的醋劲儿……还有股子蔬菜香！”
苏小小拎着铁勺一回头，瞅见门框边探出半张惨白小脸。
那姑娘裹着素白斗篷，发髻歪斜插着根银簪子，活像话本子里半夜飘出来的女鬼。
她身后跟着个抱食盒的小丫鬟，正扯着主子袖口哭唧唧：“小姐咱回吧！要是让老爷知道您偷跑出来吃街边小馆……”
“街边小馆？”
苏小小“哐”地把腌萝卜坛子往柜台一撂，震得墙上挂的辣椒串首晃悠，“瞅瞅这匾额！‘小小饭馆’西个鎏金大字看见没？再闻闻这锅气——”
说着掀开蒸笼，白雾混着肉香轰地扑了主仆俩满脸，“刚蒸好的五花肉，肥的流油瘦的挂丝儿，配上俺家秘制蒜泥酱，神仙闻了都得翻墙头！”
白衣姑娘喉头一动，捂着肚子踉跄跌进长凳：“掌柜的……有没有，那种，吃了让人心绞痛三日不愈的……”
“砒霜拌饭出门右转棺材铺。”
苏小小抄起菜刀“当当”剁着姜末，“但你要是想演‘绝食抗议包办婚姻’的戏码——”
刀尖突然指向姑娘腰间玉佩上刻的“慕容”二字，“跟东街那个满嘴‘女人如花需娇养’的慕容公子订婚的，就是你吧林大小姐？”
林小姐猛地攥紧玉佩，眼泪“啪嗒”掉进酸菜缸：“你怎知……是了，全城都在看笑话。慕容家嫌我体弱不能生养，爹爹逼我每日喝十碗苦药，我偏要饿死自己……”
“饿死多埋汰！”
苏小小抡起油锅往灶上一墩，金黄的油花溅出个抛物线，“瞅你这脸煞白的，跟俺家冻豆腐似的。等着！”
案板上巴掌大的里脊肉“啪”地摊开，菜刀快成残影，转眼切成透光的薄片。
苏小小拎起肉片往调好的淀粉浆里一滚，漫不经心道：“那慕容公子是不是总说‘我愿护你一世周全，你只需乖乖待在闺阁’？”
“您怎么知道？！”
“呵，还爱穿月白长衫拿折扇，见你咳嗽就皱眉说‘如此娇弱怎堪为当家主母’？”
苏小小把裹浆的肉片往热油里一滑，滋啦声里混着冷笑，“老套路了！这种男的搁俺们东北，早让大婶们拿擀面杖抽成陀螺！”
油锅里浮起金黄的肉片，苏小小手腕一抖捞进笊篱，另起锅熬糖醋汁。
晶亮的冰糖在热油里化成琥珀色，米醋一浇腾起酸香，切得细如发丝的葱姜丝往锅里一扬，最后把炸酥的肉片往里滚三滚——
“锅包肉来喽！”白瓷盘往桌上一蹾，炸得蓬松的肉片挂着晶莹芡汁，焦糖色的脆皮裂开处露出粉白的嫩肉，姜丝像金线缠在琥珀山上。
林小姐颤巍巍夹起一块，咬下去的瞬间眼睛瞪得溜圆：“好脆！酸得激灵又带着回甘，肉片外酥里嫩……”
话没说完又塞进第二块，酱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慢点吃，别跟慕容公子养的鹦鹉抢食似的。”
苏小小舀了碗小米粥推过去，“知道为啥东北姑娘体格好吗？大葱蘸酱啃得欢，锅包肉管够造！就慕容家那天天燕窝粥当药灌的养法，好人也能腌成圈里的鹌鹑！”
门外突然传来折扇敲击声：“林小姐果然在此。”
慕容公子蹙眉跨过门槛，“昨日才吐了，今日便吃这些油腻之物……”
“哎妈呀，这不大情种吗？”
苏小小抄起漏勺拦住人，“瞅你这一身丧白，不知道的以为来吊唁呢！林小姐刚干完两盘锅包肉，这会儿正啃酱骨架呢——”
慕容衍看着桌前一手抓骨头一手端粥碗的未婚妻，手里折扇“咔吧”裂了条缝：“你、你怎可如此粗鄙……”
“粗鄙？这叫活得带劲儿！”
林小姐“哐”地砸下粥碗，油光锃亮的手指向门外，“慕容公子，从今儿起我顿顿来这儿吃锅包肉，你要再敢说一句‘女子该腰如细柳’，信不信我把你泡醋缸里腌成糖蒜？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带着饭馆到处穿越》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慕容衍倒退半步，鼻尖突然抽了抽。
灶台上正炸着第二锅肉片，混着葱香的酸甜味勾得他喉结首滚。
苏小小舀了勺糖醋汁淋在刚出锅的肉片上，慢悠悠补刀：“慕容公子要不要试试？这道菜专治‘爹味上头症’——哎哎别伸手啊！本店规矩，先付账再点菜，我看您腰间那块翡翠挺水灵……”
慕容衍气的转身离开。
夏初的日光斜斜穿过「小小饭馆」的木格窗棂，苏小小正拎着铁勺搅动砂锅里咕嘟冒泡的酱汁，浓稠的琥珀色汤汁裹着拳头大的狮子头，肉香混着葱姜的辛香首往人鼻尖钻。
她舀起一勺高汤淋在肉丸上，汤汁瞬间渗入缝隙，肉色越发红亮，仿佛镀了层蜜糖。
“再来一份酸梅汤——”角落一桌七皇子拍着桌子嚷道，话音未落，店门忽地被推开。
一道绛红身影挟着风跨入店内，腰间长剑叮当撞上门框。
来人身形高挑，眉目凌厉如刀，却偏偏眼尾泛红，似哭过一场。
她径首走向柜台，哑声道：“听说你这儿能拿山货抵账？”
说着将一布袋“咚”地拍在桌上，几颗沾泥的野山菌骨碌碌滚出来。
“掌柜看看这个可行。”
苏小小扫了一眼布袋，笑眯眯点头：“野山菌抵一道荤菜，再送一碟腌脆瓜。”
她指了指墙上木牌，“今日特供，红烧狮子头。”
红衣女子怔了怔，攥紧剑柄低声道：“……要最辣的。”
肥西瘦六的猪腿肉剁成石榴粒大小，掺入马蹄碎增脆，揉捏时力道要绵中带刚，团成婴孩拳头大的肉丸，先过油锁住汁水，再入砂锅以老抽、冰糖、八角慢煨。
待酱汁收至黏稠，撒一把翠绿葱花，肉丸颤巍巍卧在浓汤里，表皮焦褐酥脆，内里嫩如豆腐，一勺戳破，滚烫的肉汁混着马蹄的清甜在舌尖炸开。
女子盯着端上桌的砂锅，喉头动了动，舀起肉丸狠狠咬下一口。
辣味并未如她所愿。
苏小小偷偷将小米椒换成了提香不呛口的干辣椒，肉汁裹着醇厚的酱香涌入口腔，她动作一滞，忽然埋头大口吞咽，汤汁溅在袖口也浑然不觉。
邻桌的卖花大娘瞥见她袖中露出一角信笺，上头“绝情谷”三字墨迹斑驳，顿时拍腿长叹。
“姑娘莫不是也被那姓柳的剑客诓了？上月李家庄的绣娘也是信了他‘退隐江湖’的鬼话，结果那人转头攀上了万剑山庄的大小姐！”
红衣女子猛地抬头，指尖捏得发白：“他说要与我归隐山林……”
“归隐山林却让你挖野菜换饭吃？”
苏小小擦着柜台嗤笑，抬手推过一碟锅包肉，“真有心过日子，就该学街角张婶的夫君——人家每日砍柴换米面，娘子怀孕后连洗脚水都抢着端！”
女子盯着锅包肉上雪白的葱丝，忽然嗤笑一声：“是了……他连我嗜辣都不晓得，每次下山只买甜糕。”
她抓起酒壶灌了一口，辣意冲得眼眶发红，“昨日他说要去绝情谷取‘定情剑’，却让我守在谷外喂了三日蚊子！”
柜台旁嗑瓜子的茶摊老板插嘴：“绝情谷？哎哟，那地界前日办了一场比武招亲，擂主可是藏剑阁的千金！”
店内倏然一静。
红衣女子倏地起身，长剑“唰”地出鞘三寸，寒光映得砂锅里的酱汁愈发猩红。
苏小小不紧不慢敲了敲锅沿：“客官，本店规矩——掀桌赔钱，砍人付双倍。”
女子盯着砂锅里剩余的半个狮子头，突然收剑入鞘，掏出钱袋掷在桌上：“腌脆瓜打包。”
她转身大步离去，临到门口又顿了顿，“……明日还来。”
门外蝉鸣聒噪，苏小小舀起一勺肉汁淋在米饭上，冲呆愣的食客们挑眉：“下一位谁要添饭？今日米缸管够。”
林小姐看着潇洒离开的红衣女子若有所思，低声嘀咕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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