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熙跑到宫门口时，迎面撞上了瓦达尔。
“明熙，你这是怎么了？”
瓦达尔望着她泛红的眼眶，喉间滚过一丝异样的心疼。
“没什么......我没事。”
燕明熙别过脸去，踉跄着跑下台阶，登上停在宫道旁的马车，首奔镇国公府。
管事的刚要通传，周茹玫恰好回来了。
不由得拧起眉问到：“公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要见容璟哥哥。”
燕明熙嗓音沙哑，睫毛上还凝着泪珠。
“他不在府上。”
“那他在哪里？”燕明熙问道。
“不知道。 ”
周茹玫话音未落，便看见燕明熙径自往内院冲去。
燕明熙首奔周容璟的庭院，在廊下从午后等到傍晚，才终于等来那抹熟悉的青衫。
“公主找我什么事？”
周容璟语气淡得像春日里的薄冰。
燕明熙走近了些，红着脸问道：“容璟哥哥，你可愿意娶我？”
“不愿。”他甚至未抬眼，脱口而出。
这个干脆的回答让燕明熙心里有些难过，不由得伸手抓住他的衣袖问道：“容璟哥哥，是我哪里不够好？我可以改的......我什么都能改......”
周容璟后退两步，袖摆从她掌心滑出，淡淡地回到：“公主聪慧贤淑，是臣高攀不起。”
“是因为庄晴宜对不对？”
燕明熙忽然喊叫起来，“你把她藏在郊外别庄，送她白水湖的宅子，还派人护着她......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公主莫要误会。”
周容璟终于抬眼，只是目光冷如深潭， “我从未想过娶公主，更与郡主无关。何况......”
他顿了顿，又说道，“皇后娘娘 和二皇子殿下恐怕不会乐见您嫁给我。”
“只要你肯支持我哥哥！”
燕明熙激动地说道，“只要周家表明立场，以后支持哥哥，母后定会应允......”
“公主慎言。”
周容璟打断燕明熙的话，“朝堂之事不是过家家。”
说罢转身进了屋子，铜制门环撞上门框，发出清越的声响。
燕明熙跌坐在廊下。
暮色里，周容璟窗纸上的竹影被风吹得摇曳不定，像极了前世他求她时，她眼底那片拒人千里的霜雪。
他不懂，为何燕明熙宁肯看着周家所有女眷流放，也不愿向她哥哥低一次头，哪怕救出年迈的祖母……
泪水大颗大颗砸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印记。
良久，燕明熙才扶着廊柱站起身，任由丫鬟搀扶着离去。
身后，镇国公府的朱漆大门缓缓闭合，将最后一缕天光挡在了外头。
只是，她在镇国公府门口又撞上了瓦达尔。
“明熙，你的脸色很差。”
瓦达尔伸手想要扶，却在触及她衣袖时顿住，收回了手。
燕明熙摇头，喉间溢出一声苦笑：“他说他不愿娶我，连半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是他配不上你。”瓦达尔安慰道，“公主这样的明珠，本就该被捧在掌心。”
燕明熙抬眼望着瓦达尔，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对，是他眼拙。”
“要我送你回宫吗？”
“不回。”
燕明熙忽然攥紧他的袖口，“去喝酒吧，就现在。”
脑海中闪过周容璟常去的醉仙居，她忽然偏执地想尝尝那里的酒。
瓦达尔眸色微暗，终究扶她上了马车。
醉仙居的梨花白辛辣入喉，燕明熙一杯接一杯地灌，烛火在她眸中碎成星子，反复呢喃着同一个名字。
而隔着街道的宝元楼雅间里，西皇子正往周容璟杯中添茶。
“深夜相邀，容璟可怪我唐突？”
西皇子转着青瓷杯，目光落在楼下晃动的灯笼上。
周容璟垂眸拨弄茶盏，温声道：“殿下折煞臣了。”
“口是心非。”
西皇子轻笑了声，说道，“前世是我听信了谗言，冤枉了周家，这一世……”
他指尖敲了敲桌面，看着周容璟说道，“我早说过，这龙椅，我不坐。”
周容璟抬眼，烛火在他瞳孔里跳成冷芒：“殿下的意思是？”
“帮老三。”
西皇子饮尽杯中茶，继续说道，“而你——是他手里最锋利的刀。我帮你，便是帮他。”
周容璟沉默着，没有说话。
虽然这一次，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是，午夜梦回时，还是会想到曾经父亲的白发和母亲的泪水。
楼下突然传来喧哗。
皇后身边的嬷嬷领着宫人冲上醉仙居二楼。
推开雅阁的瞬间，却看见燕明熙半倚在榻上，鬓发散乱，罗裙滑落肩头。
而西梁太子正闭目躺在她身侧，衣襟不整。
“明熙公主？”
“快看，那不是西梁的瓦达尔太子吗？”
议论声如潮水漫进走廊，嬷嬷脸色煞白，慌忙扯过披风裹住公主，却在低头时看见她颈间那道暧昧的红痕。
马车疾驰出闹市时，瓦达尔在楼上推开窗。
夜风吹得胡服猎猎作响，他眼底淬着阴鸷的笑。
不出半柱香，明熙公主醉卧外男身侧的消息，便传到了宫里。
瓦达尔关了窗，刚理好衣襟，雕花木门便被踹开。
“塔尔王子好手段。”
庄晴宜抱臂立在门前，冷冷地说道，“诬陷公主名声，西梁王室的体面呢？”
周茹玫冷笑一声，指尖叩了叩腰间的鎏金短鞭，“装瓦达尔装得倒像。”
塔尔挑眉起身，手掌按在腰间弯刀上，不慌不忙地笑道：“我与明熙公主不过是多喝了两杯，两位美人何必动怒？”
“动怒？”庄晴宜逼近两步，怒声道，“你该庆幸在这里的是我们，否则早该用弯刀剁了你的下面。”
塔尔瞳孔骤缩，忽的击掌三声。
三个黑衣人破窗而入，却在看清来人时齐齐顿住。
周茹玫扫过他们腰间的牛皮护腕，嘴角扬起讥讽：“马甲换款式了？上次在郊外伤我弟弟的时候，可都绣着狼头。”
话音未落，她指尖甩出三枚柳叶镖，精准钉入三人膝弯。
黑衣人闷哼着跪倒，又听见周茹玫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接活的时候问问清楚，想帮着西梁人伤燕楚人，先问问我周茹玫答不答应。”
塔尔脸色铁青，突然越窗而下，却撞上周容璟，抱臂倚在楼下廊柱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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