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地涌（续）
春桃站在靶场边缘，睫毛上凝着塞北的霜。教官苏晓棠递来的不是步枪，而是一柄雕着蜂纹的契丹角弓。弓弦浸过桦树茸汁液，在-20℃的严寒中依然柔韧如蛇。
"八百米移动靶。"苏晓棠的战术平板投射出全息影像——赫然是赵家村后山的铀矿坑，"靶心是蜂巢。"
春桃闭目搭箭，耳后金纹泛起微光。弓弦震颤的刹那，她"看"见父亲的身影在矿坑深处排雷，每道弹片轨迹都化作抛物线方程。箭矢穿透靶心的瞬间，沉睡的帝王蜂群轰然惊起，在天空拼出个巨大的契丹"医"字。
"这不是入学测试。"教官撕开作训服，露出同样的金纹，"是唤醒仪式。"他脚边的弹药箱渗出蜜香，十二枚蜂形弹头正随春桃的呼吸频率脉动。
大集散场后，赵铁柱帮拾荒老汉收拾塑料瓶。老人从《赤脚医生手册》里抖出张当票——正是马仙姑师父当年当掉的神杖。KTV后巷，春桃用军训腰带勒住骚扰她的醉汉，却因"军人打人"的喊声松手，脸上挨了一巴掌。
马仙姑的回忆随鹰唳刺破时空。
1968年冬夜，师父被捆在老槐树下，脚边倒着砸碎的神杖。红卫兵头目扬起皮带，铜扣上731部队的樱花徽章扎进老人眼眶："说！蜂卜书藏哪儿了？"
"在鹰眼里..."师父咳出血沫，突然吹响骨哨。夜空俯冲下十二只海东青，爪间抓着琥珀蜜丸——正是契丹皇族秘传的"鹰猎采蜜术"。少年赵建国从草垛钻出，被逃亡的蜂群追袭。一只帝王蜂刺入他耳后，蛰痕渐渐显现金纹...
"那蜂是日军罐里逃出的母种。"马仙姑用神杖挑开酒坛，泡了五十年的蜂尸浮出水面——尾针竟镶着微型日文编号，"师父用命护住了《辽史·礼志》残页。"
赵铁柱用排雷钳夹出浸蜜的残页，泛黄的宣纸上，契丹小字记载着："统和九年，皇族猎鹰取蜜，疗士卒金创..."
城中村的麻将声裹着羊肉膻气。赵铁柱假肢的蜂鸣器突然震动——王三叔的残党正在隔间密谋。
"九筒代表矿洞坐标..."独眼龙甩出麻将牌，"红中是爆破当量。"他的裤脚沾着泥，分明是赵家村后山的稀土矿渣。
瘸腿的老六突然哽咽："闺女还在县医院...化疗钱..."他颤抖的手捏着"东风"，牌面被泪水晕染。赵铁柱认出这是村西李家的二叔，去年还帮他修过蜂箱。
"干完这票就收手。"刀疤脸扔出个布袋，里面滚出带血的桦树茸——正是养殖场失踪的种菌。赵铁柱踹翻牌桌时，菌丝正从地板裂隙钻出，缠住了老六的瘸腿...
水电站奠基仪式上，县长正念着"绿色能源"贺词，混凝土泵车突然喷出琥珀色黏液。工程师扒开输送管，赫然发现辽代蜂棺——桦木棺内的蜂首人尸手握玉斧，斧身刻着《辽史·礼志》的采蜜禁令。
"这是史前文明遗迹！"周雅的继任者对着首播镜头高喊，西装内袋却露出半截樱花刺青。春桃的遥感数据突然接入大屏，蜂棺的CT扫描图显示：人尸胸腔藏着枚未爆的日军孢子弹！
马仙姑的神杖重重顿地："鹰猎采蜜术第三条——取蜜不过半，留予后来人。"她掀开棺底石板，涌出的帝王蜂群在空中拼出契丹文："断地脉者，万蜂噬心。"
楚明月剖开变异母兔，内脏里蜷缩着蜂蛹人胎。显微镜下，蛹壳纹路竟与李二叔闺女的化疗报告单完全一致。
李二婶在楚明月诊所输完葡萄糖，突然抽搐口吐白沫。"你用的假药！"李二叔抡起板凳砸碎药柜。村长调解时，袖口掉出"纳米蜜"商家的名片。楚明月翻开账本——李二婶上周刚在此治好了腹泻。
"这不是变异..."她将蛹液滴入患者溃烂的皮肤，"是代偿。"菌丝在伤口疯长，结成《赤脚医生手册》的微雕痂痕。最后一个痊愈的村民掀开衣襟——赫然是当年迫害马仙姑师父的红卫兵！
"因果轮回。"马仙姑将神杖浸入蜂蛹液，"师父说，医者要治时代的病。"
林医生在祠堂支起七口陶瓮，桦树茸炖兔肉的药香引来了迁徙的鹤群。赵铁柱发现，每块菌菇都长着天然的金纹，煮沸后在水面拼出赵建国的绝笔："顺天时，改地脉，医者当如是。"
劳务市场大巴上，赵铁柱发现合同印章是肥皂刻的。司机开到荒山逼交"车费"，瘸腿老六的棉袄内层缝着女儿透析病历。赵铁柱假意顺从，途中用蜂蜡堵住油箱滤网，车抛锚后带人徒步报警。
红梅小姑子晃着镀金手镯："王家闺女彩礼十八万，在城里洗脚房上班！"说媒婆打量着春桃："当兵补贴该上交家里，给你哥换亲。"当晚，赵铁柱发现灶台刻着父亲遗言："九三年，三斤蜂蜜娶回你娘。"
当鹤影掠过水电站的探照灯时，春桃的密信随月光抵达："军校解密档案显示，日军母蜂源自辽代鹰猎场——我们都在千年因果里。"
马仙姑将神杖递给春桃，断茬处露出半枚铜印——"长春堂"的篆文与军校徽章严丝合缝。夜空忽然飘雪，每一片雪花都是六边形，像无数个微型蜂巢，轻轻覆住大地的伤痕。
作者“秦卿墨然D雁鸣晚渡”推荐阅读《雁鸣晚渡D新书：地北天南之回乡》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PI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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