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西章 黑土下的骸骨（上）
清明前的冻雨把西山打出无数蜂窝状的凹坑，赵铁柱蹲在蝎房地基裂缝前，军用挎包里的试管叮当作响。昨夜又死了十七只种蝎，褐色的体液在玻璃片上凝成胶状物，像极了者阴山雷区渗出的芥子气。
"这不是寻常污染。"于小慧戴着化学课用的胶皮手套，显微镜载玻片上的蝎子口器残留物泛着幽蓝，"我在省图查过资料，昭和十二年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在松花江支流做过活体实验。"她的圆珠笔尖戳在笔记本某处，洇开的墨迹圈住"马鲁太"三个字。
老支书突然砸响门环，怀里抱着炸膛的猎枪："乡里说要征用知青点建冷藏库！"铁皮烟盒里粘着招标书残页，甲方公章赫然是王国庆砂石场的菱形标志。赵铁柱摸到纸页边缘的锯齿状压痕——这分明是从父亲那本《赤脚医生手册》撕下的衬纸。
---
探矿队的钻头打进西山第三天，墓道口的青砖终于在柴油机废气里。赵铁柱攥着二十年前部队发的防毒面具，腰间的攀登绳还是吴长志送的。手电光扫过墓壁上的弹孔，生锈的38式步枪弹壳和森白骨殖纠缠在一起，某具尸骸的腕骨上扣着半副"满洲医科大学"的铜牌。
"这哪是古墓！"随后下来的于小慧声音发颤，镜头对准墙角的铁笼标本罐。福尔马林混着蝎毒的味道刺得人流泪，浸泡在溶液里的胎儿蜷缩如虾米，玻璃罐标签上的日文标记墨迹犹新。赵铁柱的跛脚碾碎满地试管，忽然踢到个铝制饭盒，内壁刻着俄文字母——正是父亲当铁道兵时用的制式装备。
墓室深处传来铁锨刮擦声，两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焚烧文件。赵铁柱认出其中一人走路的罗圈步，正是腊月里在砂石场见过的爆破工。他腾身跃上墓梁，者阴山练就的潜行术让身形融进阴影，缺指的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喉结。
"周老板要烧的不是纸。"孙大海踢开余烬，半焦的《七三一部队特别移送名簿》上，"赵卫国"三个字在火光中忽隐忽现。翠花突然尖叫着指向墓顶，成群的孕蝎正从通风口涌入，毒针齐刷刷对准焚烧者。
---
霜降那日，赵铁柱把越野车停在大榆树屯供销社门前。改装过的后备箱里，二十笼蝎种在活性炭滤网后沙沙作响。翠花攥着吴长志的烈士证挤进副驾，怀里的丫头突然指着后视镜哭起来——三个骑摩托的汉子正用钢丝锁猛砸药店橱窗。
"坐稳！"赵铁柱挂倒挡的瞬间，瞥见领头那人脖颈处的毒蛇刺青。改装过的军用引擎发出咆哮，车尾撞飞摩托时，缺指左手稳稳握住方向盘。后座的蝎笼震开插销，暴怒的蝎群顺车窗缝隙涌出，追得歹徒连人带车栽进苞米垛。
县医院的消毒水味里，赵铁柱用战场急救术给翠花缝合额头伤口。护士推来的器械车上，镊子与当年排雷工具一模一样。昏迷中的翠花突然抓住他手腕："长志说过...当年铁道兵在西山埋过铁盒子..."
深夜，养殖场的柴油发电机突然熄火。赵铁柱握着五西式摸到配电箱前，借月光看见闸刀上缠着条双头蛇——正是王国庆砂石场的特殊警告。蝎房传来玻璃爆裂声，二十个陶罐同时炸开，变异的蝎群在月光下泛着蓝光，竟自动列队钻入地基裂缝。
---
于小慧带学生挖开操场东侧的化粪池时，铁锨撞上了混凝土掩体。日军遗留的通风管首通西山墓室，腐臭的排风孔里卡着半本《防疫要务手册》，泛黄的扉页盖着"关东军化学部"的菊花纹章。体育老师老陈突然夺过手册，他翻页时颤抖的右手小指缺了半截——和所有被拐儿童的特征如出一辙。
暴雨倾盆的夜晚，赵铁柱在知青点阁楼发现父亲的工作日记。1975年9月17日的记录被血渍浸透："今日爆破异常，涌出黑色粘稠物，五名知青呕吐不止..." 夹页里的黑白照片上，青年赵卫国站在标有"丸太"字样的铁笼前，手里攥着半块带俄文的怀表。
河对岸腾起冲天火光，周长生的冷冻车在砂石场爆炸。孙大海从火场拖出的铁皮箱里，整箱的"蓝冰"正在高温下汽化，空气中弥漫着1938年哈尔滨郊外的苦杏仁味。
（待续）
(http://www.220book.com/book/PILV/)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