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月站在“棠然设计”工作室对面的梧桐树下，手里捏着一张被风吹得微微发卷的设计论坛宣传单。阳光透过叶隙落在纸上，“老巷改造项目展示”几个字被晒得发烫，就像她此刻有些纷乱的心绪。
三天前，她收到了夏栀发来的合作邀约邮件。邮件里没有过多的寒暄，只附了一份老巷改造的部分设计图和一句“若苏小姐有独立品牌设计需求，棠然愿尽绵薄之力”。
那时她正对着江景然送来的并购协议发愁，指尖划过设计图上那些特意保留的斑驳墙皮、歪扭的树影，忽然觉得心里某个紧绷的地方松了些。她见过太多设计师追求“完美”，像打磨钻石一样剔除所有“瑕疵”，却第一次见到有人把“不完美”当成宝贝——就像她自己，总被江景然要求学着“端庄”“懂事”，仿佛那些藏在骨子里的倔强和笨拙，都是该被修正的错处。
“要进去看看吗？”同行的助理轻声问，目光落在工作室门口那盏用旧酒坛改造成的路灯上，“听说里面的设计很特别。”
苏清月深吸一口气，把宣传单折好放进包里。她没打算首接拜访，只是想远远看看——那个曾经在原书里处处针对她的“恶毒女配”，如今到底活成了什么样子。
工作室的玻璃门是推拉式的，能隐约看到里面的景象。虞晚棠正站在白板前和团队讨论着什么，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手里拿着马克笔，时不时在白板上画几笔，眉眼间带着专注的笑意，完全没有书中描写的那种尖锐和刻薄。
“那个穿蓝裙子的就是虞小姐吧？”助理指着屏幕上的新闻照片，“上个月老巷试运营，她还带着居民做手工呢，看着一点都不凶。”
苏清月的视线落在虞晚棠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指腹沾着点颜料，显然是刚碰过画笔。她忽然想起书里的情节：原主虞晚棠为了破坏她和江景然的约会，故意在她的礼服上泼红酒，那时候的手，是戴着镶钻手套的，指甲涂着艳丽的红，像淬了毒的匕首。
可眼前这双手，却在认真地勾勒着老槐树的轮廓，在和团队成员击掌时，带着坦荡的真诚。
“她们在聊什么？”苏清月下意识地往前挪了两步，隐约听到“青石板缝的野草”“张奶奶的南瓜饼模具”之类的话，语气里的热络不似作伪。
助理忽然“呀”了一声，指着门口：“沈总来了！”
苏清月抬头，只见沈屹川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两个纸袋，径首走进工作室。他进门时自然地抬手拂去虞晚棠肩上的一片落叶，动作熟稔得像多年的老友。虞晚棠回头对他笑了笑，接过纸袋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豆浆和油条，她顺手递了一根给旁边的设计师，整个空间都透着一种松弛的暖意。
这画面太过和谐，让苏清月有些恍惚。书里的沈屹川是商界的孤狼，冷漠疏离，连对江景然都带着几分敌意，怎么会对虞晚棠如此不同？
“听说沈总和虞小姐是旧识。”助理翻着手机上的八卦，“有人扒出他们小时候住一个巷子，沈总还帮虞小姐追过猫呢。”
苏清月的心轻轻动了一下。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最羡慕这种藏在时光里的羁绊。江景然虽然对她很好，却总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越感，从不会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喜好，更不会提着早餐出现在她的工作室。
这时，虞晚棠拿着几张设计图走出了工作室，似乎是要去对面的打印店。苏清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躲在梧桐树后。
“虞姐，沈总说下午的材料研讨会推迟到明天了，让你别太累。”周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知道了，”虞晚棠的声音轻快，“对了，把张奶奶的南瓜饼模具扫描存档，下周的文创设计要用。”
她走得很慢，路过花坛时，弯腰把一朵被风吹落的月季插进了旁边的空花盆里。阳光落在她脸上，柔和得像蒙上了一层纱。
苏清月忽然想起书里那个关于“下药”的情节。按剧情，原主虞晚棠本该在那场宴会上对她下手，可后来听说，虞晚棠不仅没那么做，还把准备好的药倒进了马桶，对着镜子骂了句“什么狗血剧情”。
当时她只觉得是虞晚棠的计谋，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起，那个“恶毒女配”就己经不在了。
“苏小姐，我们该回公司了，江总还在等您签字呢。”助理的提醒把她拉回现实。
苏清月点点头，转身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工作室。虞晚棠己经回来了，正和沈屹川站在门口说话，两人都在笑，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的藤蔓。
坐进车里，苏清月看着窗外倒退的梧桐叶，忽然对助理说：“把并购协议放一放吧，我想先做个独立品牌的设计方案。”
“啊？那江总那边……”
“他那边我去说。”苏清月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想试试，不靠任何人，能不能把事情做好。”
她拿出手机，点开了夏栀发来的邮件，手指悬在“回复”按钮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你好，关于独立品牌设计，我想和虞小姐约个时间聊聊。”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仿佛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或许，她也可以像虞晚棠一样，走出别人写好的剧本，为自己活一次。
车窗外，“棠然设计”的招牌在阳光下闪着光，苏清月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让她恐惧的名字，如今却透着一种让人向往的力量。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至少此刻，她想跟着自己的心走——去看看那个摆脱了“恶毒”标签的虞晚棠，是如何把日子过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的。
而这份好奇，或许会成为她人生的另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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