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棠刚送走一批考察工作室的客户，指尖还残留着样品布料的细腻触感，手机就在桌面上轻轻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的名字让她挑了下眉——沈屹川。
“虞小姐，有空吗？”男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低磁的质感，像磨过细砂的玉石，“关于上次合作的软装项目，沈氏旗下新开发的度假酒店想追加一批定制设计，不知道你这边有没有兴趣？”
虞晚棠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穿梭的车流，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框：“沈总倒是会赶时间，我这儿刚忙完一波。”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不过送上门的生意，没理由推掉。具体需求发我邮箱了吗？”
“刚发过去。”沈屹川的声音里似乎含着笑意，“这次的项目在城郊半山腰，主打‘自然共生’主题，想让客房里的每一件陈设都带着野趣，又不失精致。我看过你给老巷咖啡馆做的那组原木摆件，觉得你的风格很契合。”
挂了电话，虞晚棠点开邮件。附件里是酒店的设计草图，大片的落地窗外是层叠的竹林，室内留白很多，确实需要有温度的软装来填补。她指尖在触屏上滑动，目光落在“野趣”两个字上，忽然想起上周在花市淘到的那批老竹根——表皮带着自然的裂痕，盘虬卧龙似的，当时觉得形状奇特就买了回来，此刻倒成了绝佳的灵感。
“晚棠，沈氏的活儿？”夏栀端着两杯冰美式走进来，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上次那个茶室项目刚收尾，他们倒是不等人喘口气。”
虞晚棠啜了口咖啡，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思路更清晰：“沈屹川眼光毒，知道我们能接得住。你看这酒店的调性，是不是和我们前阵子收的那批老竹根很搭？”她把平板转向夏栀，“我想在竹根上做浅雕，刻点山雀、流云之类的小图案，摆在窗台或床头，既野趣又不张扬。”
夏栀凑近看了两眼，眼睛一亮：“这个绝了！比用批量生产的木雕有灵气多了。对了，上次帮我们做金属支架的师傅说有批回收的铜丝，颜色发旧，要不要试试用在台灯底座上？缠成藤蔓的样子，配竹根摆件肯定好看。”
“可以试试。”虞晚棠在笔记本上记下“铜丝藤蔓”，“你联系下师傅，让他送点样品过来。另外，把工作室的布艺样品整理一份，侧重棉麻和粗布，要那种洗得发白的质感。”
正说着，工作室的门被推开，江景然走了进来。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西装，和工作室里随处可见的木质摆件、布艺样品格格不入，像幅精致却硬邦邦的工笔画闯进了写意水墨里。
“听说你接了沈氏的新活儿？”江景然的目光扫过平板上的酒店设计图，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虞家最近在跟沈氏谈一个地产合作，你要是需要牵线，我可以……”
“不用了。”虞晚棠合上平板，语气平淡，“工作室的事，我习惯自己谈。”她还记得江景然前阵子在家族聚会上说的话——“女人搞设计不过是玩票，成不了气候”，此刻的“好意”，听着倒像施舍。
江景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我只是觉得，一家人没必要分得那么清。你毕竟是虞家的人，我这个做哥哥的……”
“江总。”虞晚棠打断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我现在是‘棠记设计室’的主理人，不是虞家的大小姐。谈生意，讲究的是实力对等，不是靠谁牵线。”她起身走到陈列架前，拿起一件刚做好的陶瓷花瓶，瓶身上故意留着烧制时的小瑕疵，像块天然的石斑，“就像这个瓶子，有瑕疵才够独特，沈氏要的是这个，不是‘虞家’这两个字。”
江景然的脸色沉了沉，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夏栀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以为离了虞家我们就接不到活儿？”
虞晚棠把陶瓷瓶放回架子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大概还没明白，我现在接的每一笔生意，都不是因为‘虞晚棠’这个名字，而是因为我们能做出别人做不出的东西。”她拿起手机，给沈屹川发了条消息：“沈总，方案初稿明天上午给你。另外，推荐一款本地手作陶瓷，瑕疵款，或许能给客房添点意外之喜。”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一个字：“好。”
虞晚棠看着那字，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她知道，沈屹川的“好”，不是因为虞家，也不是因为客套，而是因为他看到了设计本身的价值。这种基于专业的认可，比任何家族光环都让她觉得踏实。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堆着布料样品的木桌上，给粗粝的麻布镀上了层金边。虞晚棠拿起一块洗得发白的棉布，指尖着上面自然的纹理，心里清楚，这条路或许走得比依附家族更累，但每一步踩下去，都带着属于自己的印记——这才是她穿书以来，最想抓住的东西。
“夏栀，”她扬声喊道，“明天一早去竹器市场，再淘点老竹编，要那种边缘磨破了的，越旧越好！”
“得嘞！”夏栀的声音从布料间传来，带着雀跃的回音。
工作室里又热闹起来，剪刀裁布的咔嚓声、木锤敲钉子的笃笃声、夏栀和布艺师傅讨论花纹的笑声，混在一起，像首生机勃勃的曲子。虞晚棠靠在窗边，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所谓逆袭，或许不只是打败谁、超过谁，而是能在自己选的路上，把日子过成喜欢的样子。
沈屹川的消息再次进来：“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去看看酒店的现场，顺便聊聊竹根摆件的细节。”
虞晚棠低头笑了笑，回了两个字：“稍等。”然后转身对夏栀说：“把明天的行程往后推推，今晚我们去城郊一趟。”
夕阳正浓，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工作室的地板上，和那些木质摆件、布艺样品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温暖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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