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很冷，夹杂着蚀雨的潮湿气息。
沈昭坐在楼顶边缘，双腿悬空，脚下是三百米的高空。
他叼着烟，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一颗坠落的星星。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但他还是听出来了，陆凛的皮鞋永远踩得那么精准，像是用尺子量过每一步的距离。
"滚。"沈昭头也不回。
陆凛没说话，只是在他旁边坐下，伸手："给我一根。"
沈昭斜眼看他："陆博士不是最讨厌烟味吗？"
"现在不讨厌。"
沈昭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丢给他。
陆凛抽出一根，却没有找打火机，而是首接凑过来，掐住他的下巴，烟头对上沈昭的烟。
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近到沈昭能看清他镜片上凝结的细小水珠，能闻到他身上消毒液混着血的味道。
火星传递，陆凛深吸一口，被呛得咳嗽起来。
沈昭笑了："第一次？"
陆凛没回答，只是皱着眉又吸了一口，这次好多了。
他们沉默地抽着烟，看着远处的城市在蚀雨中一点点模糊。
"她父母的事，"沈昭突然开口，"为什么不早说？"
陆凛吐出一口烟："说了你会同意吗？"
"不会。"
"所以。"
沈昭掐灭烟头："你他妈就是个控制狂。"
陆凛看着手中的烟："嗯。"
沈昭侧头看他，月光下，陆凛的侧脸像冰冷的雕塑，只有烟头的火光映在镜片上，像一滴血。
"你知道吗，"沈昭突然笑了，"我小时候也信过什么狗屁牺牲小我拯救大我。"
陆凛转头看他。
"后来我发现，"沈昭的声音轻了下来，"那些喊着口号的人，从来不用自己牺牲。"
陆凛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是他们。"
"有区别吗？"
"有。"陆凛掐灭烟，"我每天都在牺牲。"
沈昭怔住了。
陆凛解开袖扣，卷起袖子——他的手臂上布满了针孔，有些己经发青。
"第19次实验，"他平静地说，"用我的基因做载体。"
沈昭盯着那些针孔，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他妈——"
"所以，"陆凛打断他，"我不是在要求别人做我不敢做的事。"
夜风吹散了烟味，沈昭的手慢慢松开。
"疯子。"他低声说。
陆凛整理好袖子，站起身："明天抽血量会控制在180cc。"
沈昭抬头看他。
"这是让步，"陆凛转身离开，"不是妥协。"
沈昭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陆凛！"
陆凛停下脚步。
"如果......"沈昭的声音有些哑，"如果最后救不了这个世界呢？"
陆凛没有回头："那就救能救的人。"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昭摸出最后一根烟，却发现打火机不见了。
——不知什么时候，被陆凛顺走了。
"操。"
沈昭盯着空荡荡的手心，嘴角抽了抽。
"陆凛——！"
他的吼声在夜风中散开，无人回应。
楼顶只剩他一个人，沈昭捏着没点燃烟，在指间转了转，突然笑了。
"行啊，陆博士。"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转身下楼。
---
实验室走廊。
沈昭踹开陆凛办公室的门时，对方正在整理数据。
"还我。"沈昭伸手。
陆凛头也不抬："什么？"
"打火机。"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昭冷笑，首接绕过桌子，一把按住陆凛的肩膀："装什么装？"
陆凛终于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平静无波："实验室工作人员禁烟。"
"那你刚才还抽？"
"特殊情况。"
沈昭气得想笑："你他妈——"
陆凛突然从抽屉里拿出打火机，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想要？"他问。
沈昭眯起眼："条件？"
"明天开始，"陆凛将打火机放在桌上，"你负责监督抽血流程。"
沈昭盯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不信任医疗组。"陆凛的声音很轻，"他们总是超额抽取。"
沈昭愣住了。
陆凛将打火机推向他："180cc，一滴都不能少。"
沈昭慢慢拿起打火机，金属表面还残留着陆凛的体温。
"成交。"
他转身要走，突然又回头："陆凛。"
"嗯？"
"如果我发现你骗我，"沈昭晃了晃打火机，"我就把这玩意儿塞你气管里。"
陆凛推了推眼镜："期待你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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