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有被二夫人为难?”果儿从假山后闪出。
昭宁将纸笺塞进袖中:“有惊无险。”
“那小姐可有什么重要发现?”
“有些发现,但是不知其中关窍,二房常在外头走动,我们困于后院,消息闭塞,很多事情只是雾里看花。”
“不如我们去找三少爷帮忙?”果儿想起虚白来。
昭宁想到陆明德现在定是在准备自立门户的事,“算了,先回去吧。”
主仆两个匆匆回到弈秋院。
“对了,小姐,这是您让我统计过去在红霜院做事的人的名单。”果儿从怀里掏出一页纸。
昭宁一个个看去,总共不过八九个人,除了秋棠、春杏,哑婆子自己有些印象,其余大多是没什么印象,母亲在时,有母亲、青黛支撑着,自己根本不管事。
“这些人都是可信的吗?”
“府里的秋棠、春杏,哑婆子都是绝对可信的,庄子上的也是可信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二夫人发配到庄子上去,其余几个还不敢确定。”
昭宁目光落在一个名字上。
“这个叫史霖的是不是经常跟在绍伯身边的那个青年?他也是我们红霜院的人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怪小姐不记得,他原本是我们红霜院的人,夫人还在的时候就去绍伯身边做事了,小姐那会儿年纪小,哪会记得这些。”
“他多大年纪了?家中还有什么人?”
“估摸有二十了,是个孤儿,不过现在绍伯收他做义子了呢。”
绍伯以前是服侍祖父的,现在是府里的管家,庄子上收租、外出行走都是绍伯。
昭宁猜想,祖父死亡的证据,怕是那个叫史霖的搞到手的,祖父死去五年了,他那会儿才多大?母亲竟敢把这么大的事交给他做?
“果儿,你可知道这个史霖最近负责府里那些事务?”
“他最近跟着绍伯在搞花园翻新的活计呢,这不是宝珠小姐马上要办及笄礼了么,郑氏为了宴饮宾客,要把花园好好翻新,花草树木全部都要新弄呢。”
昭宁看着外头的大太阳,想了想:“等日头落下去,我们去花园里消消暑。”
日头西斜时,蝉鸣仍在树梢聒噪。
昭宁扶着果儿的手转过月洞门,园中翻新的泥土气息混着新栽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
七八个短打汉子正蹲在回廊下歇息,汗津津的脊背在暮色里泛着油光。
“史管事,这芍药坑挖得够深了吧?”一个赤膊汉子将铁锨往地上一杵,溅起的泥星子落在史霖皂靴上。
史霖掸了掸衣摆,青灰绸衫在工匠堆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弯腰抓了把土在掌心碾开,忽地笑出声:“王大哥这锨使得漂亮,夯土都比旁人匀称三分。”
说着从腰间摸出个锡酒壶,“前日庄头送来的竹叶青,给兄弟们润润喉。”
方才还垮着脸的工匠们顿时活泛起来。赤膊汉子接过酒壶猛灌一口,喉结滚动间溅出的酒液沾湿了胡须:“史管事讲究!”
“可不敢贪杯误事。”史霖虚虚按住壶口,指尖在汉子腕上轻叩三下,“听说嫂子新得了位千金?赶明儿让厨房蒸屉红糖发糕,算我贺王大哥弄瓦之喜。”
昭宁倚着紫藤花架,看那汉子瞪圆了眼:“你怎知......”
“上月见你托人往家捎虎头帽,针脚细密得很,”史霖笑着退后半步,恰好避开扛着花苗经过的小厮,“倒是这红枫栽得偏了——李叔,劳您搭把手往东挪二尺,树影落在青石径上才衬景。”
被点名的老花匠忙不迭应声,浑浊老眼在史霖与树苗间来回逡巡,忽地拍腿道:“还是你们读书人讲究!”
果儿踮脚凑近昭宁耳畔:“小姐,这史霖当真八面玲珑......”
昭宁不语,目光掠过史霖袖口——那里沾着新泥,分明是方才帮老花匠扶苗时蹭的。
他竟能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将活计做得滴水不漏。
“史管事!”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捧着账册的婆子气喘吁吁追来,“郑夫人说要添两株西府海棠,可花房说......”
“周嬷嬷莫急。”史霖从袖中掏出块叠得齐整的帕子递过去,“海棠娇贵,现下移栽怕是活不成。烦您回禀夫人,就说我托人从临安寻了极品十八学士,待到及笄宴那日,保准让满园茶香压过海棠艳色。”
“海棠比茶花名贵,能成吗?”周嬷嬷不确定地问。
“您老就放心吧,您就同夫人说现下金陵城的达官贵人都以赏茶花为趣,夫人自会同意的。”
婆子攥着帕子擦过汗之后咧开嘴笑:“成,我这就回去和二夫人说。”
史霖又转身招呼工匠:“劳烦诸位再加把劲,今日就把这些活计做完,晚上我请各位兄弟喝酒。”
昭宁望着暮色里穿梭的青灰身影,倒是个八面玲珑的。
“果儿,你悄悄去把史霖唤来。”
没一会儿,果儿领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走来。
“问二小姐安。”史霖躬身行礼,眉宇间带着几分书卷气,与方才指挥若定的模样判若两人。
昭宁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史管事,我听果儿说你原是红霜院的人?”
史霖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随即恭声道:“回二小姐,小的确是自幼便在红霜院当差,后来夫人吩咐小的去绍伯身边帮忙。”
“我现在住弈秋院,院子里有一棵老死的石榴树,你看什么时候空,给我换一株新的。”
史霖垂眸想了想,道:“明儿一早小的便让人给二小姐送来,不知二小姐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昭宁歪着头,思索片刻:“就要一棵开得旺盛些的,红彤彤的看着喜庆。”
史霖应下,又不动声色地打量昭宁神色:“二小姐可还有其他吩咐?”
昭宁摆了摆手:“没了,你忙去吧。”
史霖远去后,果儿问:“小姐,您是不相信史霖吗?”
昭宁没说信或不信,只说:“再看看吧。”
青黛走之前告诉自己红霜院的人都可以信,可史霖早在母亲还在时就离开了红霜院,他不过二十来岁就成了府里的管事,定是一个不甘屈居人下的,而自己现在什么也许不了他,他能替自己办事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还有几分念旧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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