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在大家的惊讶中,谭嘉仪鬓发散乱地冲出来,颈间红痕未消,正撞上母亲铁青的脸。
男人的玉带钩还挂在她腰际,在日光下晃出刺眼的光。
一时间,众人哗然,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谭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便给了谭嘉仪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这个不知检点的东西!竟敢做出这等丑事!”
谭嘉仪捂着脸,眼泪簌簌而下,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终定格在莫闲身上,满含幽怨。
莫闲脸色苍白,欲上前解释,却被江怀雪拦下。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将谭小姐送回房。”江怀雪神色冷静,语气不容置疑。
谭夫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命人将谭嘉仪带走,同时吩咐下人将此事封锁,不得外传。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实则暗流涌动。
昭宁躲在暗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波澜起伏。
她没想到,今日这场荷花宴,竟会牵扯出如此多的隐秘。而自己,也险些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想到此处,昭宁不禁后怕,同时又对江怀雪的出手相助心生感激。
马车碾过青石板,辘辘声渗入车厢。
宝珠斜倚在软垫上,指尖无意识着,目光却如针尖般刺向对面的昭宁。
“妹妹换衣裳倒是快得很。”她忽地开口,“谭家那荒院偏僻得很,你倒没迷路?”
昭宁垂眸抚平襦裙上的褶痕,月白素缎衬得她指尖莹润如玉:“许是佛祖庇佑,绕了几步便寻到厢房了。倒是姐姐——”
她抬眼轻笑,眸中似盛着碎星,“我回来时见徐家姐姐哭着上车,莫不是莲池边出了什么趣事?”
宝珠喉间一哽。她分明记得自己命人将昭宁引去那腌臜院落,可这丫头不仅全身而退,还一副懵懂天真的模样!
“能有什么趣事?”宝珠捏紧团扇,“倒是妹妹今日大出风头,谢小公子为你泼酒改画,宁允慈替你解围驱蜂——”
她忽地倾身逼近,香粉混着妒火灼人,“这般手段,倒不像八岁稚童!”
昭宁不退反迎,鼻尖几乎贴上宝珠的额花:“姐姐说笑了,不过是谢琅哥哥和允慈姐姐心善,看我年纪小,护着我些。”
宝珠冷哼一声,她一想到今日最后谭夫人看她的那个眼神,似乎是把所有的罪过怪在她身上似的,她就有些闷,觉得自己吃了一个哑巴亏。
于是看到昭宁更加不友善起来。
昭宁反倒是一副随你看的样子,这让宝珠更是气得肝疼。
昭宁迈进弈秋院时,果儿正蹲在廊下逗蛐蛐。
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瞧,眼睛瞪得老大。
“小姐!您脸上......”果儿扑上来捧住昭宁的脸,指尖颤抖着抚过她颊边零星红点,“还有这衣裳......不是晨起那套!”
“不过被蜂子追着玩闹罢了。”昭宁之前的外衫团在臂弯,轻描淡写道,“去把蚊虫叮咬的药膏取来。”
果儿却攥住那件藕荷色外衫不放,鼻尖几乎贴上刺绣:“这熏的什么香?甜得发腻!”
昭宁也觉得这衣裳上有些甜味。
果儿取来药膏帮昭宁细细地抹着:“小姐,您今日不是去谭府赴宴嘛,怎么会被蜜蜂咬,好好的脸蛋都被蜇成什么样了,那古七不是能耐很大嘛,怎么还让小姐被蜜蜂蜇了!。”
“己经让古七去查了,谭家宾客众多,没让古七贴身照顾。”
昭宁替古七辩解道,若是室内,古七还好隐藏,可在室外,昭宁被蜜蜂蜇的时候,古七一是离得远,二是也不方便出现。
果儿还要指责古七,昭宁只好把今日之事全部一五一十告知她。
“好吧,即是如此,那就不怪古七了,下次再有什么宴会,小姐还是带上我吧,即便被二夫人说也要带上果儿,果儿现在力气更大了,更能保护好小姐。”
昭宁刮了刮果儿鼻头:“好,带你。”
忽地轻响,古七进来:“主子,属下查过了,谭府后巷的养蜂人是郑氏陪房周嬷嬷的远亲。”
古七
昭宁将外衫抛给他:“查这衣裳。”
古七接过衣衫抖开,玄铁匕首划破内衬夹层,黄色粉末簌簌而落。他拈起一撮在烛火上轻烤,青烟腾起时竟散出蜜糖般的甜腥。
“是岭南的蜂引子,”古七面具下的嗓音淬了冰,“混了槐花蜜熬制,最招工蜂。”
昭宁盯着古七滑开的部分,正是自己被水弄湿的部分。
那小丫鬟是真的无心,而宝珠却是害怕自己当真去换了衣裳,所以故意喊自己去换衣裳,谁知自己的警惕给了宝珠可乘之机。
难怪自己还疑惑为何那帕子那么能吸水,想必是上头抹了粉末,自己未察觉,就浸到了外衫上。
果儿气得眼眶通红:“定是宝珠小姐借帕子下药!奴婢这就去禀告老夫人......”
“且慢!”昭宁按住她,“帕子又不在,空口无凭如何指证?”她指尖轻点桌上残存的褐色粉末,“更何况这毒计环环相扣——泼茶毁画是虚,诱我换衣入局才是实。二房连谭家庶女都敢算计,岂会留把柄?”
古七的匕首在掌心转出寒光:“属下去要了宝珠的命。”
“不!我要她自食恶果。”昭宁忽然轻笑,眸中碎星点点,“蜂引子既这般好用,也该让宝珠姐姐尝尝滋味......”
三日后。
鹿鸣院。
宝珠对镜比量新打的赤金璎珞项圈,忽见铜镜映出拂云惨白的脸。
“慌什么?”她不耐烦地甩开梳篦,"叫你去库房取螺子黛,磨蹭半日......"
“小姐!”拂云扑通跪下,“奴婢方才瞧见、瞧见......”
“吞吞吐吐的,见鬼了不成?”
“是蜂群!黑压压一片往咱们院飞!守门的张婆子被蜇得满地打滚......”
宝珠猛地起身,项圈钩住发髻扯落一缕青丝。她顾不得疼,扑到窗边一看——日头被翻涌的蜂云遮得晦暗,振翅声似千万把利刃刮过耳膜。
“快关窗!”她尖叫着倒退,绣鞋绊住裙摆跌坐在地。
拂云连滚带爬地去扯帘幔,却见几只工蜂己顺着窗缝钻入,首扑妆台那盒新开的茉莉香膏。
宝珠突然想起什么,颤抖着扯开衣襟——鹅黄心衣上不知何时染了星点蜜渍,正散着甜腻香气。
“是昭宁......!”她喉间挤出凄厉呜咽,工蜂却己如黑箭般袭来。
古七跪在房梁阴影里回禀:“蜂群追着宝珠小姐绕了三圈鹿鸣院,最后撞进三爷新纳姨娘房里。郑氏为护女儿,额头被蜇出个铜钱大的包。”
昭宁正提笔勾勒一卷《莲池驱蜂图》,闻言笔尖稍顿,朱砂在宣纸上晕出个讥诮的弧度:“可惜了那盒掺蜂引子的茉莉香膏,原是要送给陈姨娘助眠的。”
陆嵘最近纳了个姨娘,没办酒没做声,只是悄悄禀报了老夫人。
昭宁去给老夫人问安时,碰到那姨娘也去问安。昭宁看着那姨娘的嘴唇,呕了好一阵,那姨娘和自己母亲一样,有一张花瓣似的嘴唇!
果儿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捂嘴:“奴婢今早瞧见老夫人命许嬷嬷送了两罐獾油膏去鹿鸣院,安慰宝珠小姐不会破相的。”
窗外蝉鸣忽地拔高,昭宁望着画中工蜂狰狞的口器,轻轻吹干墨迹。
想玩就陪你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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