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渗水的青砖贴着女子的脸颊，霉味混着血腥气往鼻腔里钻。
她蜷缩在稻草堆上，破碎的襦裙露出鞭痕交错的小腿，脚踝铁链随着呼吸发出细碎响动。
突然有脚步声沿着石阶而下。
“疼吗？”男子蹲下身，伸手拨开女子脸上沾血的碎发。
“只要你告诉我虎符在何处......”他冰凉的手指突然掐住她下巴，“我立刻带你离开这个腌臜地方。”
女子艰难地转动眼珠，隔着血痂望见男子冰冷的神情。
“我不知道......”话音未落，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男子攥着她的头发往墙上撞，青砖缝隙里的苔藓沾了新鲜的血。
他忽然又松开手，掏出手帕细细擦拭她额角的伤：“飞仙楼的头牌，总是这般倔强。”
声音轻得像情话，“你当知晓，除了我，再没人会来这烟花窟捞你。”
地窖天窗透进的月光忽然被遮住，男子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他解下大氅盖在她身上，带着薄茧的手指她颈间淤青：“交出虎符方能留你一命，你若再执迷不悟——”
大氅倏地被掀开，冷风灌入伤口，“明日就让码头汉子都来尝尝侯府千金的滋味。”
女子的指甲抠进砖缝，碎石划破指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不知道。”
男子似乎对女子不配合的态度极为不满，狠狠甩袖离开。
过了一会儿，“咣当”一声铁门响动，十二幅金线牡丹马面裙扫过满地血污。
一个戴着嵌红宝金步摇的女子进来，绣鞋用力碾在地上女子的手指上。
“贱人！”丹蔻指尖划过女子的肩头，“这副身子，接过多少恩客了？”
地上的人眼珠转了转，似乎没有力气说话，只是沉默。
“！”金簪猛地扎进女子大腿，来人扭曲的面容贴上来，“你以为装可怜他就会心疼？他昨夜还在我榻上说，若不是你还有点用，他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地牢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两个龟公抬着烧红的烙铁出现。
戴金步摇的女子接过刑具，“听闻姐姐最爱红梅。”
烧焦的皮肉味在空气中爆开。
“这朵烙在胸口的红梅，正好配你这身雪肤呢。”
男子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传来：“宝珠，你在干什么？！”
“夫君，我在替你询问虎符的下落呢。”
“莫要弄死了。”
“夫君放心，镇国公府新得了南洋水蛭，正适合养在这贱人的伤口里。等这些虫蚁钻透这贱人的琵琶骨，看她还记不记得虎符藏在哪！”
血水顺着石阶往下淌，女子在剧痛中看见男人转身离去。
“不要——！”
昭宁猛地从榻上坐起，冷汗浸透的中衣贴在背上。窗外红梅映着雪色，分明还是武安侯府的闺阁。
她颤抖着摸向胸口，梦里被烙铁灼烧的位置正在隐隐作痛。妆镜里映出完好无损的肌肤，可那些刑具碰撞的声响仿佛还萦绕在耳畔。
是谢琅！和陆宝珠！
他们在折磨自己，把自己往死里折磨！好痛！
昭宁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起梦中的疼痛与恐惧，那些真实得仿佛亲身经历过的场景，让她心有余悸。
这是上一世的经历吗？还是这一世会发生的？陆宝珠嫁给了谢琅？谢琅接近自己是为了虎符？自己最后会沦落到烟花之地？
昭宁发出一声嘶吼，啊——
果儿掀帘冲进来时，昭宁正死死攥着锦被蜷缩在床角。
月光透过茜纱窗落在她惨白的脸上，额角的冷汗将碎发黏成绺，整个人抖得像深秋枝头最后一片枯叶。
“小姐！”果儿扑到榻前，却被昭宁眼底的惊惧骇住。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蒙着层灰翳，仿佛透过她在看什么可怖的东西。
“我要改变...我不要去窑子里...”昭宁突然抓住果儿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肉，“宝珠会卖了我！她拿着烙铁...往我身上伤口放水蛭...”
果儿忍着疼将人揽进怀里，少女单薄的脊背冷得像块冰，急促的心跳隔着襦裙布料震得她胸口发麻。
她学着幼时娘亲哄自己的样子轻拍昭宁后背：“小姐魇着了，咱们在弈秋院呢，您瞧——”
她腾出只手撩开帐幔，“窗棂上还挂着您新扎的艾草香囊，昨儿谢小公子差人送来的蜜饯还在案头...”
一听到“谢小公子”几个字，昭宁吓得捂住了耳朵：“不准提他！不准提！”
果儿太阳穴抽了抽，小姐这是怎么了，小姐不是同谢小公子交好么，怎么会这般害怕。
“好好好，小姐，我不提。”
“扔掉！把那蜜饯给我扔掉！”昭宁尖叫着。
果儿赶紧将那包蜜饯扔到门外，“好了，好了，小姐，我己经扔了，您安全着，我在呢，没人会害您。”
铜漏声混着更鼓传来，昭宁的颤抖渐渐止住。
她盯着腰间的玉坠子，想到了母亲，鼻尖忽然泛起酸意：“果儿，不安全，宝珠曾经说过等陆明淮袭了爵，就要把我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去。我梦见我当真被卖到窑子里去了，而且谢琅连同宝珠一起折磨我。”
“小姐，您忘了么，大少爷如今科考落榜，前日奴婢还见他在鹿鸣院摔砚台呢，离袭爵还远着呢。”
果儿用热帕子细细擦拭昭宁额角的冷汗。
“再说了，宝珠为着陈进士的事正和二夫人小姐置气，哪有空算计咱们？”
昭宁咽了咽口水，神志彻底清明，对！自己还梦到谢琅几次落榜呢，梦里的事一定是上一世或是哪一世发生的。
转念一想，若是陆宝珠当真最后嫁给谢琅了呢？若是陆明淮最后没有任何功名还是袭爵了呢？不！不！自己绝对不能让这些事情发生！
“果儿，你帮我去族学那请个假，就说我换季得了风寒，再帮我把史霖叫来。”
果儿应了声是，又担忧得看了看昭宁：“小姐，您要不要请个太夫来瞧一瞧，您这一年梦魇的次数太多了。”
昭宁摇摇头，“无碍，就是梦多罢了，你帮我请个假，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果儿见说不动昭宁，只得听命。
昭宁则坐在妆台前，望着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心中暗自发誓，这一世，她定要改写命运，绝不让那些悲剧重演。
(http://www.220book.com/book/PYS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