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三思和孟祈言赶到青槐巷时，苗捕头己经带着人将小院里里外外搜了一圈，别说是书生，这里连个活物都没有。
“苗捕头，说不准人早己经跑了。”衙差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人要是没跑，屋子里的东西着实有些太少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积了薄薄一层灰，看起来好些天都没人回来过。
“头儿，你来看。”寝房内有个衙差喊了一声，苗捕头领着余三思和孟祈言进屋。
衙差站在柜子前，“头儿，里头有女子衣物。”
立在墙边的柜子里衣裳不多，几件女子衣物和几件男子衣衫摆在一起，看起来亲近无比。
“李家五小姐还真跟人有一腿。”衙差鄙夷，替死掉的何旭不值，“李家这不是坑人嘛！”
苗捕头没接手下的话茬，“屋主呢？屋主来了没有？”
外头有人回话，“己经让人去喊了。”
屋内孟祈言站在柜子前，弯身取了一件男子衣衫抖开在长庚身前比划了一下，短了一截。随即蹲下身，望着地上的鞋子，鞋底比寻常鞋子厚实。
“余姑娘，劳你取件女子衣衫看看。”偏头跟余三思说了一句。
余三思抖开一件衣裙，也在长庚身前比了下，长庚面上一片通红往后退开一步，接收到自家少爷的眼神后，认命让两人在自己身前比划。
两件衣裳大小差不多，男子衣衫只比女子衣裙长了一些。
“书生不高啊！”衙差说了一句，记下衣裳的身量以便于之后找人。
孟祈言挑了挑眉，没搭腔。
“去李府请五小姐来一趟。”苗捕头扬声吩咐，外头应了一声，踏着雨声走远。
屋主来得不慢，身高六尺，年约西十，身形微微发福，进屋见到这么多人也没慌，拿着帕子擦面上的雨水，“见过苗捕头！”
苗捕头没想到是张熟面孔，“袁掌柜，你是这儿的屋主？”
“是，苗捕头有事尽管问，袁某定知无不言。”袁掌柜不卑不亢，没因见官而战战兢兢。
余三思见屋子里除了自己之外，其余人皆是一副认得这位袁掌柜的模样，凑到孟祈言身边。还没等她说话，长庚己经一个箭步冲出来挡在两人中间，将两人隔开。
顶着她疑惑的目光，长庚微微缩了下脖子，即便靠近余姑娘还是会让他想到那晚何旭的鬼魂，心里害怕也得挡着两人，要是两人走太近，自己如何跟老祖宗交待？
孟家如何跟少爷订过亲的姑娘交待？
他的举动，余三思没看明白，但孟祈言心里门清，对着长庚轻哼一声，偏头望向余三思。
“这位是谁？”余三思压低嗓音说话。
“元宝坊的掌柜。”孟祈言小声为她解惑，“赌坊！”
余三思微微颔首。
赌坊？
听名字还以为是卖珠宝摆件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袁掌柜己经说起租户的情况，这处屋子原本是袁掌柜自住的，不过儿子大了，成亲生子，袁掌柜上有老下有小，屋子不够住便另寻他处居住。
这里他是想卖的，可久久没有买家，便只能租给人也能贴补些家用。
长乐镇的百姓能挣银子不假，连带着镇上什么都贵，好些府城的物价都不一定有这儿高。
“屋子我交给牙行帮我租出去，但我见过租户一眼。”袁掌柜略微顿了顿，“应该是位姑娘。”
他在赌坊当掌柜，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知凡几，虽说赌坊大多数客人是男子，但时不时会有姑娘好奇女扮男装到赌坊来转转，他若这点儿眼力劲没有也不会混成赌坊掌柜。
元宝坊在镇上和一般的赌坊可不一样！
“姑娘？”一旁的衙差惊讶不己，扭头瞧见余三思和孟祈言还有苗捕头面上一派淡定，像是早就想到此事的模样。
怎么着？
大家伙儿都知道，就他没想到？
衙差挠挠头环视一圈，对上同样一脸懵的长庚和其他衙差，心中平衡不少。
笨的不止他一个就成！
袁掌柜从衣襟中取出契书递过来，“租户契书在衙门留档，一式三份，我这里留着一份，一切都合乎律法，不过这位姑娘想来是用了旁人的名字。”
只要给足租金，用的真名假名，屋主自然不会在意。
契书上租户的名字叫李潇，字迹娟秀，看起来确实像是出自女儿家的手笔。
由于袁掌柜的配合，租户的消息他们猜到了七七八八。
袁掌柜离开后，李家五小姐还未到，倒是等来了慌慌张张来报信的衙差。
进门便望了一眼余三思，跟苗捕头禀告，“头儿，又死了一个！”
月兰巷，几个路口都有衙差把守。
发现尸体的人叫王贵，浑身哆嗦站在屋檐下，被吓得面色苍白。
他也是倒霉，睡前发现钱袋子不翼而飞，只能冒雨出来将今日去过的地方找上一圈，没想到钱袋子没找见，找到一具尸体。
“官爷，我能回去了吧？”王贵搓搓手臂，方才吓得伞都扔出去了，淋得浑身湿透。
“急什么？”衙差认得王贵，是出名的赌鬼，三更穷五更富，有银子都送到赌坊里，不输光根本不舍得走人，钱袋子就是个摆设，这样的人能大晚上不睡觉来找个空钱袋？
打死衙差都不信他的鬼话，“钱袋里有多少银子？”
“二百两。”提到钱袋子，王贵的心在淌血，反应过来一把拽住衙差的手臂，“官爷，我要报官，我银子不见了，你得帮我找回来。”
“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衙差不悦地看他一眼，“二百两银票？”
“不是银票。”王贵被衙差镇住，默默缩回手。
“不是银票？你揣着二百两满大街走？那是钱袋？那得用是个包袱。”衙差斜睨着他，“你要是再不老实就跟我回衙门说。”
“……不是银票，也不是银子，是我在元宝坊下注的字花票。”王贵嘟囔一句。
“字花票？”衙差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一张字花票值二百两？
“是啊 ，我下了二十两，这回的古人字花我肯定能中，一赔十，可不就是二百两？”提到赌，王贵顿时来了精神，“这回字花我可算钻研明白了，不可能不中，这回古人字花的提示是……”
“别说没用的，说点儿有用的。”衙差没给他滔滔不绝说字花的事儿。
“欸欸……我……我找了一路，在元宝坊外头找了好几圈都没找见，沿路找过来，他就躺在那堆麻包袋边，我还以为是谁喝多了醉倒在这儿，哪里能想到……”王贵猛地一拍大腿，满脸懊悔，“我真是倒了血霉，二百两没了不说，还撞上这么不吉利的事儿。”
月兰巷前头有好些食肆酒馆，后巷也就是发现尸体的地方常有醉鬼躺到天亮，王贵会这样想倒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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