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带着一腔“父辈”的责任感和在西北跑车练出的几分胆气,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了棒梗就读的中学。他特意穿上了那件基地发的新棉袄,试图让自己显得更体面、更有分量些。
然而,理想与现实往往隔着巨大的鸿沟。当他被领进教导主任那间堆满文件、气氛压抑的办公室时,迎面而来的是一张年轻却刻板、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脸。新来的教导主任姓孙,正是冉秋叶口中那位“作风强硬、脾气暴躁”的主儿。
“你是贾梗的…叔叔?”孙主任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着王铁柱这身透着土气的新棉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见多了这种冒充家长、试图来“说情”的所谓“亲戚”。
“是!我是他叔!王铁柱!”王铁柱挺起胸膛,声音洪亮,试图用气势压人,“孙主任是吧?我听说我们家棒梗在学校…受了点委屈?孩子还小,有啥不对的,咱好好说,该教育教育,但也不能…也不能太那啥了,对吧?”
“委屈?”孙主任冷笑一声,啪地一声将一份材料拍在桌上,“贾梗同学,上课睡觉、顶撞老师、屡教不改!这学期开学才多久?三次偷拿同学铅笔橡皮!上周更是胆大包天,想偷体育老师带的午饭钱,被抓住后,撬开体育室的门锁,把新到的两个篮球扎破了!证据确凿!他自己也承认了!这叫委屈?这叫屡教不改,目无法纪!”
王铁柱被这连珠炮似的控诉砸懵了。他想象中的“开导孩子”、“震慑学校”完全没影,自己反而成了被审判的对象。他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跳动,憋了半天才吼出来:“那…那也不能光打孩子啊!孩子皮实,打两下是小事,可这名声传出去,以后还咋做人?再说了,孩子犯点错,你们学校就没责任?你们咋教的?”
“我们怎么教?”孙主任霍地站起,手指几乎戳到王铁柱鼻尖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们教他知识,教他做人!是他自己顽劣不堪,朽木不可雕!我们严格要求,正是为了挽救他!你倒好,不反思家长的责任,反而跑来指责学校管教太严?我看你这种思想就有问题!包庇纵容,只会害了他!难怪贾梗变成这样,根子就在你们这些不明事理的家长身上!”
“你!你血口喷人!”王铁柱哪里受过这种当面的、带着阶级优越感的训斥?他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脑门,在西北荒原上跟人抢道、打架的那股蛮劲瞬间被激了出来。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姓孙的!你少给我扣帽子!你算老几?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
“你想干什么?”孙主任毫不示弱,厉声喝道,同时迅速按下了桌上的电铃。尖锐的铃声瞬间响起。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体育老师冲了进来,警惕地盯着脸红脖子粗、一副要动手架势的王铁柱。
“把他给我‘请’出去!”孙主任指着王铁柱,声音冰冷,“扰乱学校正常教学秩序!威胁恐吓学校干部!性质极其恶劣!通知保卫科!联系他们街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单位的职工,敢这么无法无天!”
王铁柱看着那两个虎视眈眈的体育老师,再看看孙主任那张铁青的脸,满腔的怒火和“英雄气概”瞬间被浇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羞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他被人像赶野狗一样推出了办公室,推搡着穿过走廊,无数学生好奇、鄙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最后,他被粗暴地推出了校门,大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他最后的颜面。
风雪中,王铁柱失魂落魄地站着,新棉袄沾满了雪沫,像个巨大的讽刺。他不仅没能给棒梗撑腰,反而坐实了棒梗“家教不严”、“家属蛮横”的恶名,更把自己和轧钢厂的脸都丢尽了。秦淮茹的眼泪和期待,此刻都变成了沉重的枷锁,勒得他喘不过气。他第一次对自己冲动的“仗义”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和恐惧。
消息像长了翅膀,当天下午就飞回了轧钢厂和西合院。
“听说了吗?运输队那个王铁柱,跑到棒梗学校闹事去了!跟教导主任拍桌子,差点打起来!被学校保卫科轰出来了!”
“真的假的?这么虎?”
“可不嘛!说是给贾梗出头,结果…啧啧,丢人丢大发了!人家主任说了,要联系街道和咱们厂呢!”
“哎哟,这下贾家可真是…雪上加霜了!秦淮茹摊上这么个坏儿子,又摊上这么个…浑亲戚?”
“什么亲戚?我看是秦淮茹又找的拉帮套的吧?跟傻柱当初一个样!不过这个更愣!”
轧钢厂里议论纷纷,运输队的领导脸都绿了,把王铁柱叫去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勒令他写检查,等候处理。西合院里更是炸开了锅。贾张氏在家里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地咒骂王铁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累了她宝贝孙子。秦淮茹脸色惨白,听着婆婆的哭骂和邻居的指指点点,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唯一的指望王铁柱,不仅没帮上忙,反而把棒梗推向了更深的深渊,还把祸事引到了自家门口!
傻柱在食堂后厨听到消息,只是嗤笑一声,摇摇头:“傻了吧唧的,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他现在的心思,都在自己那块刚刚挂上红绸的“何雨柱厨师技能提升与传承工作室”牌匾上。苏振找厂宣传科的人写了字,他自己亲手钉上去的,虽然地方不大,就食堂旁边腾出来的一个小仓库,但意义非凡。他看着那牌子,心里滚烫。
苏振则微微蹙眉。王铁柱的愚蠢举动,虽然咎由自取,但孙主任那强硬的态度和上纲上线的处理方式,却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这年头,学校对一个工人“亲属”的态度,似乎过于激烈了?他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味道,对香港那条线的紧迫感更强了。
几天后,街道办的人果然来了,由一位姓吴的副主任带队,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们先去了学校了解情况,孙主任添油加醋地控诉了一番王铁柱的“恶劣行径”和贾梗的“屡教不改”,更隐晦地提到了贾家“家风不正”、“需要加强思想教育”。街道办的人又来到西合院,在众目睽睽之下,“约谈”了秦淮茹和王铁柱。
秦淮茹吓得浑身发抖,只会流泪认错,把责任都揽在自己“没教育好孩子”上。王铁柱更是蔫头耷脑,写好的检查念得磕磕巴巴,承认自己“一时冲动”、“思想觉悟不高”、“给学校和街道添了麻烦”。街道办吴副主任沉着脸训斥了一番,强调了“遵纪守法”、“配合学校教育”、“加强自身思想改造”的重要性,最后留下警告:再有下次,必将严肃处理,并可能影响王铁柱的工作和贾家的街道评价(这关系到一些微薄的补助)。
这场风波,以王铁柱在厂内记过一次,棒梗被学校严重警告、留校察看(离开除仅一步之遥),以及贾家在西合院彻底颜面扫地而告终。王铁柱虽然依旧帮贾家干活,但那份最初的热情和“英雄气概”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带着恐惧的义务感。秦淮茹看他的眼神,也少了那份柔弱依赖,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埋怨和疏离。
傻柱的工作室却在一片低气压中低调开张了。没有剪彩,没有鞭炮,只有傻柱、苏振、于海棠、马华、刘岚这几个走得近的人。傻柱把自己珍藏的几把老菜刀磨得锃亮挂在墙上,将整理出的第一批“何家菜”核心笔记(图文并茂,虽然字歪歪扭扭)锁进抽屉,又带着徒弟们把狭小的空间收拾得井井有条。
“地方是小了点,但咱这手艺,不在地方大小!”傻柱拍着新砌的小灶台,意气风发,“以后啊,这里就是咱的根!琢磨新菜,改良老菜,带徒弟,把咱‘何家菜’的牌子,立起来!”
马华和刘岚兴奋地点头,他们知道,跟着师父进了这工作室,意味着更核心的传承和更好的前途。苏振看着爷爷眼中闪烁的光彩,心中欣慰。这间陋室,是傻柱精神世界的堡垒,是他从“食堂大厨”向真正“手艺人”蜕变的起点。
开张没两天,傻柱就遇到了第一个挑战。杨厂长陪着几位重要的兄弟厂领导来参观轧钢厂,中午自然安排在食堂小包间。杨厂长特意交代:“柱子,今天这顿,不求多丰盛,但一定要拿出点新意,体现咱们轧钢厂的特色和你的水平!新工作室开张,正好露一手!”
这任务看似简单,实则压力巨大。物资依旧匮乏,又要体现“特色”和“水平”。傻柱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半天,绞尽脑汁。苏振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他对着几根大棒骨、一堆萝卜白菜和有限的调料发愁的样子。
“爷爷,愁啥呢?”苏振笑着问。
“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傻柱叹气,“厂长让我弄点新意…可这…总不能萝卜开会吧?”
苏振看着那几根棒骨,又看看角落里一小袋苏振上次出差带回来的、傻柱一首没舍得用的干海带和紫菜,眼睛一亮:“爷爷,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轧钢厂,炼钢炼铁,讲究的是火候和力道。这骨头汤,熬的就是火候和功夫!咱给它来个‘文武双全’?”
“文武双全?”傻柱来了兴趣。
“对!”苏振拿起一根棒骨,“文火慢熬,熬出骨头的精髓,汤色奶白,这是‘文’。但光有文,不够劲!咱再给它加点‘武’的!您那秘制的辣椒油,用滚油‘武’泼在葱花蒜末上,激出霸道的香气!这汤,一半醇厚滋养,一半热烈奔放,就叫…‘钢火骨汤’!再配上您拿手的炝炒白菜帮子,就用这辣椒油的底儿炒,脆爽火辣,叫‘百炼成钢’!最后主食,咱不用米饭,用棒子面贴饼子,焦香扎实,管饱!这不就是咱工人兄弟的硬气饭吗?”
傻柱听着,眼睛越来越亮!对啊!食材普通,但立意新颖,紧扣轧钢厂特色,还把他熬汤的功夫和爆炒的绝活都展现出来了!“钢火骨汤”、“百炼成钢”、“硬气饼”!这名字起得也提气!
“好小子!有你的!”傻柱用力拍了下苏振的肩膀,愁容一扫而空,“就这么干!”
第二天中午,小包间里。当那一大盆奶白浓郁、上面飘着一层红亮喷香辣椒油的“钢火骨汤”端上来时,浓郁的骨香混合着霸道的辣香瞬间征服了所有人的嗅觉。紧接着是油亮脆爽、红绿相间的“百炼成钢”(炝炒白菜),最后是金黄焦脆的棒子面贴饼子。
“杨厂长,何师傅,这…这菜有说法?”一位领导好奇地问。
傻柱难得地带着点书卷气(被苏振临时培训过),介绍道:“领导们,这道汤叫‘钢火骨汤’,文火熬骨,武火爆香,寓意咱们轧钢人既有精细的功夫,也有火热的干劲!这白菜叫‘百炼成钢’,千锤百炼,方成好钢!主食是‘硬气饼’,咱工人兄弟,吃的就是这份硬气!”
“好!说得好!”几位领导听得连连点头,兴致大增。一尝之下,骨汤醇厚鲜美,辣油香而不燥,白菜脆爽火辣,贴饼子焦香扎实,虽然食材简单,但味道层次丰富,寓意深刻,吃得几位领导赞不绝口,首夸轧钢厂食堂有水平,何师傅是真正的手艺人!
杨厂长脸上有光,对傻柱更是刮目相看。这傻柱子,开了工作室,脑子也活泛了?这菜,做得漂亮!
工作室首战告捷,名声在厂领导层悄然传开。傻柱的底气更足了,钻研菜谱的劲头也更大了。他甚至在苏振的鼓励下,开始尝试用有限的食材复原一些记忆里“谭家菜”的精髓,记录在专门的笔记本上,作为“何家菜”的底蕴。
与此同时,苏振的香港联络计划也取得了关键性突破。经过几番周折和谨慎的试探,他终于通过父亲苏晓记忆中的模糊线索,联系上了那位在港的远房表舅公。
这表舅公实际是娄晓娥这边的亲戚,也是上一世娄振华走的渠道,只不过上一世只到大风起才仓促联系,很多事办的急,很不周全。这一世苏振两年多提前联系,尽可能早点把损失降到最小。
回信是托人辗转带来的,字迹苍劲有力,内容却很简短谨慎,只确认了身份,表达了对大陆亲人的关切,并留下了一个安全的通信地址和一个香港本地的电话号码(需通过特定渠道转接),表示“若有难处,可尽力相助”。
握着这封薄薄的信,苏振的心却沉甸甸的。这条跨越罗湖桥的生命线,终于搭上了!但这仅仅是开始。如何说服娄家未雨绸缪?如何在风雨真正来临前,做好万全的准备?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西合院的冬天,寒风依旧凛冽。贾家屋里,气氛压抑。棒梗被留校察看,整日阴沉着脸,看谁都不顺眼。秦淮茹心力交瘁,对王铁柱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王铁柱埋头干活,沉默寡言,再不复往日的热情。只有傻柱的家里,炉火正旺,菜香弥漫,透着一种与外界格格不入的温暖和希望。
然而,更大的风暴,正在看不见的地方积聚着能量。街道上,新刷的标语口号愈发尖锐刺目。轧钢厂里,也开始传达一些新的、让人心头一紧的精神指示。苏振站在工作室窗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他知道,那场席卷一切的狂风暴雨,己经不远了。他必须更快,更稳。为了爷爷的“何家菜”,更为了爷爷和娄小姐那刚刚绽放的爱情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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