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食堂里,那刻意营造的喧嚣如同潮水般褪去,留下满地狼藉的瓜子皮、糖纸和油污的碗碟。刺眼的红喜字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显得格外扎眼,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余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虚假感。
“新郎新娘入洞房喽!”不知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带着几分酒后的戏谑和看热闹的起哄。
人群哄笑着,簇拥着傻柱和冉秋叶走出食堂。傻柱低着头,脚步有些踉跄,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心头的沉重。他穿着那身不合体的新衣服,像个被套上戏服的木偶。冉秋叶被他半搀半拽着,脸色比身上的红罩衫还要惨白,眼神空洞地望着脚下,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那朵皱巴巴的红花在她胸前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凋零。
“柱子!好好待新娘子!”
“冉老师!早生贵子啊!”
“傻柱有福气!”
起哄声、祝福声、夹杂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窃窃私语,如同针尖刺在两人早己麻木的神经上。
苏振被两个保卫科的人扶着,远远地跟在人群末尾。他拄着那根粗糙的拐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而沉重。右腿虽然保住了,但小腿处传来的钻心剧痛和持续的灼热感,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那场噩梦和身体遭受的重创。他抬起头,看向前方那对在众人“祝福”中蹒跚而行的新人背影,眼神中没有丝毫喜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仇恨。这场婚礼,是李怀德用谎言和权力编织的华丽囚笼,是李卫红暂时退却的耻辱印记,是冉秋叶出卖灵魂换取的生存凭证,是傻柱自我欺骗的赎罪仪式,更是他苏振…用血与痛换来的、刻骨铭心的穿越失败!
人群终于散尽。保卫科的人将苏振塞回吉普车,送回医院。傻柱和冉秋叶,则被厂里“热心”的工友簇拥着,送回了西合院那间被临时贴上红纸、挂上廉价红布的小屋——他们的“新房”。
西合院中院,傻柱的小屋。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喧嚣。屋内,那点可怜的“喜庆”布置——一张贴着歪歪扭扭红双喜的旧桌子,两把系着红布条的椅子,一盏比平时亮了些的灯泡——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凄凉和讽刺。
傻柱松开搀着冉秋叶的手,像被烫到一样,踉跄着退到墙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着。酒精和一天的情绪冲击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但更让他窒息的是这死一般的寂静和身边女人散发出的冰冷绝望。
冉秋叶站在屋子中央,一动不动。她缓缓抬手,摸索着胸前那朵刺眼的红花,手指颤抖着,将它扯了下来,连同那枚廉价的塑料别针,一起狠狠摔在地上!红纸花在地上滚了两圈,沾满了灰尘。
这个动作仿佛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猛地蹲下身,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肩膀,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如同受伤小兽的悲鸣,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傻柱被她的哭声惊得浑身一颤,酒醒了大半。他看着地上那朵脏污的红花,看着蜷缩成一团、哭得撕心裂肺的冉秋叶,一股巨大的恐慌和负罪感瞬间淹没了他。
“秋…秋叶…” 他喉咙发干,声音嘶哑,“你…你别哭…我…我对不起你…我…”
“滚!” 冉秋叶猛地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绝望,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调,“何雨柱!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永远都不想看见你!”
傻柱被她的眼神和嘶吼吓得倒退一步,撞在墙上,脸色惨白。他想解释,想赎罪,可所有的话语在冉秋叶那刻骨的恨意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边的茫然和恐惧。他踉跄着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屋子,重重地靠在门外的墙壁上,听着屋内那压抑不住的、令人心碎的恸哭,痛苦地抱住了头。
新房内,只剩下冉秋叶绝望的哭声,在冰冷的红纸喜字下,久久不息。
轧钢厂医院,特殊病房。
苏振被粗暴地扔回病床上,腿上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上瞬间布满冷汗。保卫科的人丢下一句“老实待着”,便锁门离开。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右腿的伤口如同一个永不熄灭的火炉,灼烧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一阵尖锐的抽痛,提醒着他身体遭受的重创和屈辱。他闭上眼,眼前浮现的不是婚礼的红色,而是禁闭室的黑暗、李卫红那张狰狞的脸、许大茂怨毒的眼神、冉秋叶签下“自愿证明”时绝望的泪水、还有将来娄晓娥知道真相后的绝望…
恨!
无边无际、深入骨髓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他所遭受的痛苦,爷爷被构陷的屈辱,冉秋叶被毁掉的人生…这一切,都要算在他们头上!李卫红、许大茂…还有那些推波助澜的帮凶!一个都跑不了!
他挣扎着坐起,不顾剧烈的疼痛和眩晕,目光在病房内逡巡。最终,落在洁白的床单上。他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床单的一角,猛地一撕!
“嘶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异常刺耳!
一条长长的白色布条被他扯了下来。他喘息着,盯着那块布条,眼中燃烧着疯狂而冰冷的火焰。他艰难地挪动身体,用没受伤的手,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开始将布条缠绕在自己的右手掌上…一层,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四合院:开局先救许大茂他爷 又一层…仿佛在包扎一个无形的、但更深的伤口。
轧钢厂,李怀德办公室。
灯光柔和,空气中飘散着上等茶叶的清香。李怀德靠在舒适的皮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脸上带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疲惫。对面,坐着神色平静的聋老太太。
“老太太,您看,事情…算是了结了吧?”李怀德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语气轻松,“傻柱和冉秋叶,证也领了,婚也结了,名分定了。苏振的命,也保住了,腿也保住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刻意顿了顿,观察老太太的反应,“医院那边,证明也开好了,冉秋叶签了字。李卫红那边,‘娄案’的屎盆子扣不到别人头上了,她只能自己咽下去。您…可还满意?”
聋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李怀德,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从怀里掏出那个用旧手帕包裹的小包,一层层打开,露出那半块温润的羊脂白玉佩。
李怀德的目光瞬间被玉佩吸引,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这是他心头悬着的那把刀!
老太太枯瘦的手指着玉佩,声音沙哑而平静:“李厂长的手段,老婆子我…领教了。三条命,暂时算是保住了。这玉佩…”她将玉佩往前推了推,推到李怀德面前的桌面上,“物归原主。过往之事,如同这断玉,”她指了指那光滑的断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带进棺材,永不再提。”
看着那半块失而复得的玉佩,李怀德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巨大的轻松感瞬间席卷全身。他强压下心头的狂喜,故作沉稳地点点头,伸手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拿起,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如同握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锦绣前程。
“老太太深明大义。”李怀德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脸上露出真挚(至少看起来如此)的笑容,“您放心,我李怀德说到做到。傻柱那边,我会安排他尽快回食堂工作,毕竟是一把好手艺。冉秋叶老师,养好身体,学校那边我也会打招呼。至于苏振…”他沉吟了一下,“医疗费厂里全包,等他伤好了,看情况…厂里也会给他安排更好的工作。”
聋老太太点点头,没有再多言,只是缓缓站起身:“老婆子累了,该回去了。”
“我让人送您!”李怀德连忙起身,殷勤备至。玉佩在手,他看老太太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看着老太太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李怀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和如释重负的阴鸷。他走到保险柜前,打开,将那块失而复得的玉佩,连同自己珍藏多年的另外半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起。两块断玉合拢,严丝合缝,那条云纹中的鲤鱼仿佛要跃然而出。
他抚摸着完整的玉佩,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危机暂时解除了。傻柱和冉秋叶成了他棋盘上安稳的棋子,苏振虽然保住了腿,但伤势严重,短期内不足为虑。李卫红吃了个哑巴亏。而他李怀德,不仅保住了最大的秘密,还在厂里树立了“关心工人”、“之美”的形象,打击了对手,可谓一箭数雕!
“娄家…苏振…”他看着玉佩,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否则…”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咔哒”一声,重重关上了保险柜的门。
街道办,李卫红办公室。
灯光明亮,却驱不散屋内的阴冷。李卫红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铁青,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桌上,摊着几张纸——是许大茂之前举报“贾东旭事件”的所谓“证据”和冉秋叶最初那份举报信的底稿。
她死死地盯着这些纸,仿佛要将它们烧穿。李怀德的胜利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的脸上!傻柱和冉秋叶的婚礼,就是对她权威最赤裸裸的挑衅和嘲弄!苏振被保护在医院,让她无处下口!娄家潜逃的屎盆子最终扣在了她头上,李怀德反而成了“拨乱反正”的人!
“好…好得很!李怀德!傻柱!冉秋叶!苏振!”她咬牙切齿,每一个名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她猛地抓起桌上那几张纸,双手用力!
“嘶啦——!”
“嘶啦——!”
纸张被狂暴地撕成碎片!如同她此刻被撕碎的计划和尊严!雪白的碎片如同丧纸般纷纷扬扬飘落在地上。
“没完!”李卫红猛地站起,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疯狂而怨毒的火焰,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低吼,“这事…没完!咱们…走着瞧!”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机会。暂时的退却,是为了更猛烈的反扑!她手中,还有“贾东旭旧案”这颗定时炸弹,还有许大茂这条疯狗!李怀德能捂住“娄案”和“作风案”,难道还能捂住这桩陈年旧案?易中海…秦淮茹…棒梗…王铁柱…冉秋叶那封翻供的举报信…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风暴,只是暂时平息,血色余烬之下,新的阴谋正在悄然滋生。李卫红的目光落在窗外飘落的一张纸屑上,那上面隐约可见“贾东旭”三个字。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阴森而怨毒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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