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西合院的薄雾尚未散尽,带着料峭的寒意。傻柱依旧像前两日一样,在天蒙蒙亮时就蜷缩在了新房门外冰冷的木板上,一夜的辗转反侧让他眼下乌青,胡茬也冒了出来,显得更加憔悴。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旧毛巾裹着的、滚烫的搪瓷缸子——里面是他天不亮就爬起来,在公共水房用煤油炉子熬了快一个小时的、稠稠的小米粥。米粒几乎熬化了,散发着淡淡的米香,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能为屋里那个恨他入骨却又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做的事。
屋内依旧死寂。傻柱的心也像这清晨的空气一样,沉甸甸的。他将搪瓷缸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窗台上,又用毛巾仔细掖好保温,然后默默退到墙边蹲下,将头埋进膝盖。他不敢奢望她会接受,只希望这碗热粥能让她稍微舒服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时间在忐忑和寒冷中流逝。就在傻柱以为今天又会像前两天一样,那碗粥会在窗台上慢慢冷透,最终被他默默吃掉或者倒掉时…
“吱呀——”
一声轻微却无比清晰的开门声,如同惊雷般在傻柱耳边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只见新房的房门,开了一条缝。
冉秋叶苍白而憔悴的脸出现在门缝后。她的眼睛红肿,眼下带着深深的青影,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旧衬衣,外面胡乱披着一件傻柱的旧外套,显得更加瘦弱。她没有看傻柱,目光低垂,落在窗台上那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上。
傻柱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惊走这如同幻影般的景象。
冉秋叶的目光在那碗粥上停留了几秒。空气中弥漫的、温暖而朴实的米香,似乎轻轻拨动了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腹中那熟悉的、翻江倒海般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再次涌起!
“呃…” 她猛地捂住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佝偻,剧烈的干呕让她瘦削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秋叶!”傻柱再也忍不住,几乎是扑了过去,但又在离门一步远的地方硬生生刹住脚步,双手无措地悬在半空,声音带着哭腔,“粥…热的…你…你喝一点?压一压…就一口…”
冉秋叶干呕得眼前发黑,浑身脱力。那持续不断的、折磨人的孕吐,像潮水般冲刷着她仅存的意志和恨意。恨,也需要力气。而此刻,身体的极度虚弱和对腹中孩子本能的保护欲,压倒了一切。她需要食物,需要一点温暖的东西来安抚那造反的肠胃。
她喘息着,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终于第一次,真正地看向了门外的傻柱。
那张脸,写满了真切的担忧、恐惧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底布满血丝,崭新的中山装早就皱得不成样子,沾满了灰尘。他像个做错了事、等待审判的孩子,又像个在暴风雨中瑟瑟发抖、渴望一丝庇护的流浪狗。
恨意,就像那坚不可摧的寒冰一般,深深地凝结在冉秋叶的心中。然而,当她的身体处于极度的虚弱状态,而那碗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小米粥摆在面前时,那坚冰似乎开始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缝。
那碗粥,仿佛是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了冉秋叶内心的黑暗。她不禁想起了曾经为自己挡住刀疤刘那一刀的傻柱,那个瞬间,他曾经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
为了孩子……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冉秋叶心头的阴霾。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被恨意所吞噬,她还有孩子需要照顾。
冉秋叶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用尽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极其缓慢地伸出手。那双手,颤抖得厉害,仿佛己经失去了控制。她的指尖,轻轻地触碰着窗台上那个温热的搪瓷缸子,那一瞬间,一股暖流顺着指尖传遍了全身,让她那原本冰冷的指尖微微一颤。
她小心翼翼地端起了缸子,仿佛那里面装着的不是一碗普通的粥,而是某种无比珍贵的东西。她依旧没有看傻柱一眼,只是低着头,紧紧地捧着那碗粥,就像捧着一件沉重的祭品。
然后,她一步一步地,缓慢而坚定地退回了屋内,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却又那么决然。
“砰。”
门,再次轻轻关上了。
没有落锁。
傻柱僵立在门外,像被施了定身法。他看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刚才…她端走了粥?她…没有立刻关死门?没有落锁?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一种卑微的狂喜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冲垮了他!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就好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行走了许久,突然看到了一丝微弱的星光,虽然那光芒如此微弱,却足以让人感到希望的存在。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仿佛是被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它们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胡茬,顺着脸颊滑落,流进嘴里,那味道苦涩咸腥,却也无法掩盖住心中的喜悦。
他像个傻子一样,咧着嘴,又哭又笑,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他胡乱地用袖子擦着脸,想要止住那不断涌出的泪水,可是却越擦越脏,脸上的污渍反而更多了。
然而,他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因为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接受了那碗粥!她没有立刻赶他走!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对傻柱来说,却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星光!
这是赎罪的开始吗?还是……仅仅是绝望的母亲为了孩子而做出的、冰冷的妥协呢?他不知道,也不敢深想。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就像一个终于得到了一点点施舍的乞丐,心中充满了感激涕零,同时又心痛如绞。
他慢慢蹲回墙角,将脸深深埋进臂弯,肩膀无声地剧烈抽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绝望,而是混杂着卑微希望、巨大负罪感和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凉的痛哭。为了冉秋叶,为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为了他自己这荒唐而悲惨的处境。
轧钢厂医院,特殊病房。
阳光透过窗户,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苏振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右小腿的伤口被仔细包扎着,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那种灼热的感染感和濒死的危机己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漫长恢复期的钝痛和虚弱。
一个护士端着药盘进来换药,动作麻利,嘴里还絮叨着厂里的新鲜事。
“…要我说啊,傻柱这婚结的,也算因祸得福了?冉老师虽然之前闹得凶,可这怀了孩子,心就软了!听说今儿早上,终于肯接傻柱送的粥了!这不就是好的开始嘛!等孩子生下来,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李厂长这回,也算做了件大好事…”
护士的话像一根根冰冷的钢针,猝不及防地扎进苏振的耳中!
冉秋叶…接了傻柱的粥?!
她…开始接受了?!
苏振的身体猛地一僵!原本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让他如坠冰窟!
“你说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而变得异常嘶哑尖锐,目光如同利刃般射向那个护士。
护士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手里的棉签差点掉地上:“哎哟!吓我一跳!我说…傻柱和冉老师啊!早上冉老师开门接了傻柱熬的粥,门都没锁死!这不是好事吗?两口子闹别扭,总得有个台阶下,有了孩子,慢慢就好了…”
“好了?!”苏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愤怒和绝望,“好什么好?!这算什么好?!”
护士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振,满脸都是惊愕和疑惑。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护士结结巴巴地说道,“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这么激动干嘛呢?李厂长都说了,这是自由恋爱,奉子成婚,天作之合啊……”
然而,苏振根本没有心思听护士的解释,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狗屁的天作之合!”苏振突然怒吼一声,猛地一拳砸在床板上。这一拳的力量极大,床板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但这一拳也让苏振的伤口剧烈疼痛起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然而,尽管身体上的疼痛如此剧烈,他眼中的怒火和绝望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他死死地盯着护士,每一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那是强迫!是李怀德那个混蛋为了捂盖子编造的弥天大谎!冉秋叶是被逼的!她恨傻柱!她怎么可能接受他?!”
护士被他眼中骇人的戾气和话语里的惊悚内容吓住了,脸色发白,端着药盘连连后退:“你…你疯了吧!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被逼强迫的!有医院证明!有结婚证!你再乱说,我…我叫保卫科了!” 她不敢再多待,像避瘟神一样,慌忙收拾好东西,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苏振粗重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和伤口因激动而传来的阵阵剧痛。
他颓然地靠回床头,胸口剧烈起伏,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护士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回响:“接了粥…门没锁死…慢慢就好了…”
好了?
冉秋叶…开始接受傻柱了?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懊悔和无力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比他腿上的伤口更痛,比他被困在禁闭室时更绝望!
他穿越而来,带着前世的记忆和遗憾,最大的执念是什么?是守护傻柱!是让傻柱和娄晓娥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弥补前世的悲剧!
他殚精竭虑,步步为营。他推动傻柱提升手艺,建立工作室;他暗中联络香港,为娄家铺设退路;他提防许大茂,警惕易中海…他以为自己改变了轨迹,以为傻柱和娄晓娥终于可以冲破阻碍,获得幸福!
可结果呢?
娄晓娥走了,带着对傻柱的爱和时代的无奈,远走他乡。
傻柱呢?被许大茂和李卫红构陷,被李怀德算计,醉酒铸成大错!
而他苏振,拼尽全力,甚至差点搭上一条腿,换来的,却是傻柱和一个被他伤害、恨他入骨的女人被强行捆绑在一起!冉秋叶…那个无辜的、被他视为保护对象的女老师,最终却成了这场风暴中最深的受害者,如今,甚至可能因为孩子、因为生存的压力、因为那碗该死的粥,而开始向命运妥协!
他改变了什么?
他改变了娄家提前撤离,避免了更惨烈的结局?这或许是唯一的“成功”。但傻柱和娄晓娥呢?他们依然天各一方!傻柱依然深陷泥潭!甚至…他亲手将傻柱推向了另一个深渊!还搭上了冉秋叶的一生!
“呵…呵呵…” 苏振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苦涩和自嘲。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滚烫地滴在洁白的枕头上。
他以为自己能逆天改命,结果兜兜转转,傻柱和娄晓娥,这对本该相守的爱侣,依然被时代的洪流和他自以为是的“努力”彻底冲散!他甚至没能保护好冉秋叶!
“奶奶…对不起…” 苏振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心中是无尽的悲凉和对自己无能的痛恨,“爷爷…我…我还是没能…没能让你们在一起…”
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在巨大的时代漩涡和人心算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以为自己能成为执棋者,最终却发现,自己也不过是命运洪流中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甚至…是一颗加速了悲剧的棋子。
病房里,只剩下苏振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呜咽。窗外明媚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却照不进他此刻一片荒芜的心田。重生的意义,在这一刻,似乎被彻底颠覆,只剩下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懊悔和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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