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西肢百骸在瞬间冻僵!
一年前那个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夜晚,那冰冷的盘龙锦靴,那捻动骨珠的沙沙声,那“留下”二字带来的无边恐惧……所有被文渊阁书香暂时抚平的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刺骨的寒意汹涌而至!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身
体的本能反应快过大脑,她几乎是立刻就要从梯子上滑跪下去行礼。
然而,就在她身体因惊恐而微晃、重心不稳的瞬间——
陆衍动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随意地抬了一下手。
一个无声的命令。
刘公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不敢有丝毫迟疑。
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轩窗,对着刚下到一半梯子、脸色惨白如纸的沈鸢,用尖利到变了调的声音低吼:“陛……陛下在此!还……还不快下来见驾!小心惊扰圣驾!”
沈鸢的指尖死死抠住冰冷的梯子横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僵硬,几乎无法动作。
她强迫自己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控制住颤抖的双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从梯子上下来。
双脚踩到坚实的地面时,膝盖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她踉跄着向前几步,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额头深深叩下,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比一年前更加剧烈!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细碎压抑的呜咽从齿缝中挤出。
阳光依旧温暖,却再也无法驱散她周身弥漫的刺骨寒意。
陆衍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从轩窗内投射出来,落在庭院中那个匍匐在地、抖成一团的纤细身影上。
那身影,与刚才阳光下沉静如莲、丽色惊人的画面,形成了更加诡异而强烈的对比。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轩窗,踏入了那片温暖的阳光里。
玄色的衣摆拂过门槛,带来一片沉重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跪伏在地的沈鸢。
刘公公和一众远远跪伏在地的阁内人员,连大气都不敢喘,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陆衍在沈鸢面前停下。
居高临下。
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瘦弱肩背,看着她紧贴在地面的、沾了灰尘的额发,看着她那截暴露在阳光下、此刻却因战栗而显得更加脆弱易折的脖颈。
一年了。
这只他当初随口留下、又随手丢开的“鸟儿”,没有在泥泞中死去,反而在文渊阁这片看似清静、实则等级森严的土壤里,褪去了狼狈,长出了如此……令人意外的羽翼和颜色?
那批注……那容颜……这巨大的反差……
陆衍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冰冷依旧,但深处,却翻涌起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如同深渊暗流般的情绪。
是审视?是玩味?是重新燃起的、比一年前更加强烈也更加危险的好奇?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帝王特有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没有碰触地面,而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逗弄猎物的姿态,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抬起了沈鸢那被迫扬起的、布满惊惧泪水、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下颌。
迫使她,对上了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寒眸。
西目相对。
沈鸢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陆衍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而莫测的弧度,薄唇轻启,声音低沉缓慢,如同冰珠滚落玉盘,清晰地敲打在沈鸢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沈鸢?”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谁家好人穿书啊!“朕的‘鸢尾花’……”
“看来,你在文渊阁,扑腾得……很不错?”
那只抬起她下颌的手指,冰凉得如同毒蛇的信子。
指腹带着薄茧,触碰到她细腻却瞬间绷紧的皮肤,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沈鸢被迫仰着头,视线避无可避地撞进陆衍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之中。
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她的西肢百骸,连骨髓都在叫嚣着逃离。
那一年前濒死的窒息感,伴随着这熟悉的、如同深渊般的气息,再次扼住了她的喉咙。
“沈鸢?”
“朕的‘鸢尾花’……”
“看来,你在文渊阁,扑腾得……很不错?”
低沉缓慢的语调,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刮过沈鸢的耳膜。
那“鸢尾花”的称呼,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和掌控感,瞬间将她打回原形——她从来不是自由的鸢尾花,只是他一时兴起、随手圈养的玩物。
“陛……陛下……” 沈鸢的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破碎的音节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奴婢……奴婢惶恐……奴婢只是……只是做好分内之事……求陛下……”
她想说“求陛下开恩”,想求他放过她,回到文渊阁那个安全的角落。
但巨大的恐惧让她语无伦次,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冲刷出狼狈的痕迹。
那份在阳光下沉淀的沉静与丽色,此刻被极致的惊恐撕扯得支离破碎。
陆衍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她脸上逡巡,从她因恐惧而失焦的瞳孔,到她颤抖的嘴唇,再到那截在他指尖下脆弱得仿佛一折即断的脖颈。
他清晰地感受着指下那剧烈到几乎失控的脉搏跳动。
一年前那个只会匍匐在地、抖如筛糠的小宫女,确实“扑腾”出了点东西。
这份惊人的蜕变,这份在恐惧中依旧能透出的、被书卷气浸润过的沉静底色(即使此刻被惊恐覆盖),以及……这毫无预兆绽放的、足以让周砚白那样心高气傲的才子都为之侧目的绝色姿容……都让他那沉寂己久、只对毁灭与掌控感兴趣的心湖,罕见地泛起了一丝探究的涟漪。
这涟漪,带着浓重的危险气息。
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
指尖微微用力,迫使沈鸢的头仰得更高,脆弱的咽喉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惶恐?做好分内事?” 陆衍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周清源那个老学究,倒是把你调教得……很会说话。”
他的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甚至有些磨损的粗布宫女服,最后定格在她沾满灰尘和泪水的脸上。
那审视的目光,像是在评估一件意外发现的、被打磨出些许光泽的旧物。
“文渊阁的书香墨韵,果然养人。” 他慢悠悠地开口,每一个字都让沈鸢的心沉向更深的地狱,“连朕都差点认不出你了。”
沈鸢浑身一颤,巨大的寒意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认不出……是好事吗?
不!
被他“认出”,才是真正的噩梦开始!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总管太监刘公公几乎是踮着脚尖,脸色煞白地小跑过来,在距离陆衍几步远的地方就“扑通”跪倒,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惶恐:
“陛……陛下息怒!是奴才失职!奴才这就把这不懂规矩的贱婢拖下去重重责罚!请陛下移驾……”
刘公公的意图很明显,想用“责罚”沈鸢来转移帝王的怒火,同时试图将陆衍请离此地。
他深知陛下的阴晴不定,此刻的平静比暴怒更可怕!
这沈鸢……怎么偏偏撞到陛下眼前来了!
还变得……变成这般模样!
简首是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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