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顾言被手机震动惊醒。
窗外的晨光像一把细密的金线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织出一道道光影。
他伸手摸索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得他眯起眼——微信有99+条消息，微博推送弹窗不断跳出，红底白字的标题在屏幕上跳动，仿佛一根根细针扎进他的视网膜：《顾言新剧本涉嫌抄袭海外IP？
对比图曝光相似度超70%》。
配图是某美剧《追光者》的海报，旁边并排着《逐梦者》的剧情简介。
几处关键词用红色圈出：“北漂青年奋斗史”“导师引路人”“关键转折事故”，字迹粗粝张扬，看得人眼睛发涩、胸口发闷。
手机在他掌心震动，来电显示是白露。
他按下接听键，那边的声音裹着清晨特有的清冷和焦急：“顾言，你看微博了吗？他们说你抄……”“我看到了。”顾言翻身坐起，把手机夹在肩头，赤脚踩过冰凉的木地板去开电脑，“别急，他们终于动手了。”
“动手？”白露的呼吸声突然加重，“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她的声音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带着一丝不安。
顾言点开邮件附件，一份扫描清晰的英文剧本《追梦者》跃入眼帘。
右下角的时间戳是2014年11月，比那部美剧首播早了整整七个月。
他指尖敲了敲键盘，声音轻而稳：“前世他们用这招逼走了三个编剧。我存了原版剧本三年，就等他们抄这个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需要我做什么？”“等我消息。”顾言登录微博账号，将英文剧本截图与时间戳拼成一张图发出去，配文：“《逐梦者》核心梗来源在此，建议某些人下次抄黑稿模板前，先查查原作者是谁。”
上午十点，影视行业发布会现场。
镁光灯如夏日烈阳般灼热，照得他脸颊微微发烫。
投影仪亮起，打开的是那份英文文档。
“这是2014年我在纽约电影节上拿到的未公开剧本扫描件。”他抬手指向屏幕上的时间戳，声音坚定如铁，“而被对比的美剧《追光者》首播是2015年5月，请问——”他转身看向台下举着摄像机的记者，目光如炬，“是我抄了还没播出的剧，还是某些人抄了我的灵感？”
台下骚动起来，快门声此起彼伏。
有记者举手：“但文中提到的‘北漂奋斗’‘导师引路人’确实常见，您如何证明不是巧合？”顾言抽出一沓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列着近十年同类题材的大纲对比，纸页摩擦间发出窸窣的响声。
“如果‘努力’算抄袭，那所有励志片都该下架。”他语气略带讽刺，“所谓‘相似点’不过是成长型叙事的通用模板。照这个逻辑，《当幸福来敲门》抄《洛奇》，《摔跤吧爸爸》抄《百元之恋》——”他把纸拍在桌上，回音在会场里荡开，“整个行业都得重写。”
发布会结束时，微博话题#顾言晒海外剧本时间戳#己经冲上热搜第三。
顾言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唐磊的来电：“顾先生，方便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唐磊的办公室飘着浓得化不开的咖啡味，空气里弥漫着焦躁的气息。
推开门时，投资人正捏着手机来回踱步，额角沁着细汗，脚步声混着空调低沉的嗡鸣。
“现在舆论虽然转了，但还是有部分网友说你‘蹭海外IP热度’。”唐磊把手机屏幕转向顾言，上面是几条高赞评论，“资方那边压力大，要不……”
“换剧本？”顾言接过助理递来的茶，吹了吹热气，水汽氤氲中映出他平静的脸，“可以。但唐总需要算笔账——原剧本己经过审，换剧本要赔编剧违约金50万，剧组延期一天损失30万，最关键的是——”他放下茶杯，瓷杯与木桌接触的一声轻响仿佛敲击在人心上，“白露己经推了三部戏等这个角色，您觉得她会等新剧本打磨三个月？”
唐磊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急促的鼓点，节奏杂乱却充满焦虑。
他盯着顾言平静的脸，突然笑了：“你小子，早就算好了。”
“我只是不想让真心被辜负。”顾言站起身，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如果唐总决定换，我现在就走；如果继续——”他指了指窗外的阳光，“下午三点，白露会接受《娱乐现场》的采访。”
下午西点，顾言在剧组休息室刷到采访视频。
白露坐在蓝布背景前，耳坠随着摇头轻轻晃动，反射出柔和的光。
她低头摆弄着袖口的蕾丝，指尖着那细腻的布料，声音温柔却坚定：“我相信顾言，因为他从没让我失望过。”她抬起头，眼神清澈如水，“去年冬天拍《朝歌》，他在零下十度的片场陪我对台词，为了一个眼神细节改了十七版分镜。一个愿意为角色打磨三年的人，不会去抄别人的故事。”
评论区瞬间被刷屏：“姐姐好清醒！”“这才是演员该有的态度”“顾言有这样的搭档太幸运了”。
顾言盯着视频里白露弯起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现在就去找她。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的咖啡馆里，林晓雯缩在角落，手机贴着耳朵。
冷气从脚下爬上来，让她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他把原版剧本亮出来了。”她声音发颤，“我们的计划……”
“慌什么？”电话那头的男声像淬了冰，“我让你查的他的过去，查到了吗？”林晓雯手指绞着纸巾，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是孤儿院长大的，以前做过群演、场记……”
“不够。”男声打断她，“我要的是能让他身败名裂的东西。”
挂断电话，林晓雯望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叶片打着旋儿落在窗台上，像一封无声的信。
她突然想起上周在旧电脑里翻到的文件——那是顾言十年前发在群演论坛的连载，标题是《逐梦》。
她摸出手机，给神秘号码发了条消息：“有新发现。”
夜色降临时，顾言回到出租屋。
玄关的灯坏了，他摸黑打开客厅灯，暖黄的灯光洒在凌乱的沙发上。
茶几上躺着封没有邮票的信，边缘泛黄，像是被人反复折叠过。
拆开的瞬间，几张照片滑落——是他前世在剧组当场记时的工作照，背面用红笔写着：“小心你的过去。”
顾言弯腰捡起照片，指腹擦过自己年轻的脸，触感粗糙，仿佛抚摸那段尘封的时光。
他低笑一声，把照片和信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转身时，桌角的拍立得在台灯下泛着暖光——白露穿着旧棉袄，冻得鼻尖通红却比着“加油”的手势。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唐磊的来电。
“顾言，剧组那边……”唐磊的声音里带着异样的沉，“明天早上来趟片场吧。”
顾言握着手机，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远处城市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嘴角慢慢扬起，像是一朵即将盛开的花。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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