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片场还浸在薄雾里,打光灯的暖黄光晕像团揉皱的纸,糊在绿幕前的青石板上。
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尘埃,在灯光下缓慢旋转,像是凝固的时光。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铁皮棚子轻微的震颤声和远处工地隐约的敲击声。
顾言抱着保温杯站在道具箱后,看着白露蹲在台阶上,把剧本贴在胸口闭着眼深呼吸。
她的戏服袖口己经有些泛白,指尖微微发凉地着纸页边缘。
她的睫毛上凝着细水珠,在晨光里闪成一排碎钻,随着每一次眨眼轻轻抖动,仿佛随时会坠落。
“白老师,场记说您要提前练情绪?”场务举着场记板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飞什么。
他的运动鞋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轻而急促,却在靠近时放得更缓了。
白露猛地睁眼,眼底的红血丝在她白皙的皮肤下格外明显——她昨晚收工后又加练了三小时台词,顾言在监控里看过回放。
她吸了口气,喉结微动,像在压抑某种汹涌的情绪。
“嗯。”她挤出一个微笑,指节捏得泛白,“麻烦把那盏追光灯往左边移二十公分。”转身时,戏服下摆扫过地面,沾了一片枯黄的梧桐叶,叶片边缘卷曲,散发出淡淡的腐朽气息。
顾言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备忘录里立刻多了一条:“晨雾里的碎钻睫毛,追光角度左移20公分,情绪酝酿期关键细节。”
第七次重来时,场记板“啪”地合上。
白露跪坐在青石板上,双手攥着褪色的帕子,喉结动了动,眼泪却迟迟没掉下来。
脚下的青石冰冷坚硬,透过戏服渗入膝盖,让她不自觉地颤抖。
副导演张胖子叼着烟靠在监视器后,用鞋尖踢了踢脚边的场记本:“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这哭戏要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疼,不是挤眼药水。”他说话时,烟灰簌簌落在地上,空气中飘起一丝焦苦味。
顾言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这个时候,也有类似的话像针一样扎进白露的耳朵——后来那些“演技僵硬”“只会瞪眼”的通稿,源头说不定就藏在这种片场的闲言碎语里。
他摸出兜里的录音笔,按钮按下的轻响被打光灯的嗡鸣声掩盖了。
“再来一次。”白露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擦过玻璃。
她跪首身子,指尖缓缓抚过帕子上锈红色的印记——那是道具组特意做旧的“血渍”,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顾言看见她的肩膀在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情绪在皮肤下翻涌。
终于,第一滴泪落下来,沿着下颌线摔碎在青石板上,第二滴、第三滴连成线,把“血渍”晕染成一朵皱巴巴的花,泪水与“血迹”交融处,竟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真实感。
“卡!”场记喊停时,白露己经哭得浑身发颤。
她蜷缩着背坐在地上,额头抵着膝盖,指缝里漏出细碎的抽噎声。
顾言快步走过去,把保温杯塞进她手里,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喝口姜茶,暖暖胃。”
她抬头时,眼尾通红,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红嘴雀:“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怎么会呢?”顾言蹲下来与她平视,看见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你刚才那滴泪,落的位置比剧本写的偏左三公分。”他掏出笔在掌心画了个圈,“但正好砸在‘血渍’颜色最深的地方,把‘痛到麻木’演成了‘痛到清醒’。”
白露愣住了,重生文娱:我用十年记忆追白露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文娱:我用十年记忆追白露最新章节随便看!抽了抽鼻子:“真的吗?”
“比《影后访谈录》里说的还真。”顾言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了糖纸塞进她手里,糖纸窸窣作响,甜香扑鼻而来,“我重生前……咳,我以前看哭戏,总觉得演员在背台词。但你刚才,就像在剖自己的心给别人看。”
远处传来场务喊“准备转场”的声音,金属碰撞与脚步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片刻的静默。
白露把糖含进嘴里,甜意散开时,她突然抓住顾言的手腕:“顾言,你说他们为什么总觉得我不够好?”
他的手腕被她冰凉的手指攥得发疼,像攥着一块快要化掉的冰。
顾言想起前世新闻里那张遗照,照片里的白露也是这样,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传了进去:“因为你太好了,好到他们不敢相信你是真的。”
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却带着笑容:“你这人……说话怎么像含着蜜一样。”
老周的摄像机藏在转场的道具车后面,镜头精准地捕捉到她破涕为笑的瞬间。
阳光穿过绿幕缝隙洒在她脸上,映出一抹温暖的金色。
顾言看着取景器里的画面,忽然想起凌晨剪辑时写的旁白:“她的眼泪不是脆弱,是把心揉碎了,再重新捏成更坚韧的模样。”
傍晚收工后,顾言跟着老周钻进临时更衣室。
铁皮棚子漏风,白露蜷缩在折叠椅上,正用热毛巾敷脚踝。
热气升腾间,她脚踝处的青紫色疤痕若隐若现,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爬在白瓷般的皮肤上——那是去年拍武打戏时从威亚上摔下来留下的后遗症,她总说“不疼”。
“这伤……”顾言喉咙发紧。
“习惯了。”白露把毛巾往脚踝上按了按,疼得倒抽冷气,却还是笑着,“上次拍《长月》穿高跟鞋走红毯,助理说我走路像踩高跷,其实是旧伤发作了。”她忽然歪头看向镜头,“老周老师别拍这个,怪丑的。”
老周关掉摄像机,却向顾言使了个眼色。
顾言心领神会,等白露换好便装离开后,他蹲在折叠椅旁,用手机拍了一张伤处的特写。
备忘录里又多了一行字:“她走的每一步,都不是轻轻松松的。”
深夜,剪辑室的空调嗡嗡作响,顾言盯着电脑屏幕,鼠标在素材条上慢慢滑动。
窗外的风掠过窗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晨雾里的碎钻睫毛、青石板上摔碎的眼泪、脚踝上狰狞的旧伤、破涕为笑时的梨涡……他把这些片段串成线,配上老周推荐的《夜的钢琴曲五》,又在关键帧贴上自己写的旁白:
“她不是不会疼,只是把疼藏进了台词里;
她不是不会累,只是把累揉进了戏服的褶皱里;
有人说她是流量花瓶,可谁见过花瓶里种着带刺的玫瑰?”
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她喂流浪猫时歪头的笑容,顾言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画外音:“这次,换我来当你的观众。”
电脑右下角跳出时间:凌晨两点十八分。
和昨晚同一个时间,像命运转了个圈。
他把样片存进加密U盘,手指在“分享”键上悬停了又悬停。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照见他手机的屏保——前世白露最后一条微博,配文是“谢谢你们来过”。
他掏出手机打开一个匿名账号,简介栏写着“记录真实的光”。
手指在发布键上顿了顿,最终只是把样片拖进草稿箱。
“再等等。”他对着屏幕轻声说,“等这束光,足够亮到刺破所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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