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的运动鞋在公司走廊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脚步声在空旷的走道里回荡，像是心跳的节奏。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冷冽的消毒水味，混杂着远处茶水间飘来的微弱咖啡香，让她鼻腔泛起一阵酸涩。
顾言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能看到她后颈那缕的头发随着脚步轻轻颤动——这是她紧张时的小习惯。
那缕发丝在头顶吊灯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仿佛一根倔强的天线，在无声地接收着压力与不安。
前世每次被要求陪酒或改戏，那缕头发都会不听话地立起来，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晕。
如今它依旧倔强地挺立着，像一株在风暴中不肯低头的小草。
“到了。”刘姐推开会议室的门，冷气裹挟着咖啡的香气涌了出来，空气里还混着一丝纸张的油墨味。
空调出风口低沉的嗡鸣仿佛某种背景音，为这场谈判蒙上一层无形的压力。
顾言一眼就看到长桌中央那份新打印的合同，封皮上“长月烬明”西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像一道渗血的伤口，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指尖无意识着手腕上的表带，那是他前世用第一份场记工资买的旧表，冰冷金属贴着手腕，像一种提醒。
白露刚坐下，刘姐就把附加协议推了过来：“这是制片方临时加的，要求服从所有安排。小露你知道的，现在能出演S级古装偶像剧多不容易……”她用指尖点了点协议的最后一页，“签了吧，就当是……”
“当是交保护费？”顾言打断了她，目光扫过“制片方拥有选角/改戏/宣传最终解释权”那行小字，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而冷静。
他能听见自己胸膛深处的心跳声，像鼓点一样敲打着记忆——前世白露签下这种条款后，被塞了个投资方的侄女演女二号，每场戏都要给对方让路，最后被剪得只剩半张脸，还要背负“加戏咖”的骂名。
白露的手指拂过协议上的签名栏，指甲盖泛着淡淡的粉色，指尖有些发凉：“刘姐，这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像风吹过湖面激起的涟漪。
“小祖宗，现在行情有多差你又不是不知道！”刘姐扯了扯嘴角，语气中透出几分焦躁，手机突然亮了起来，她扫了一眼消息，脸色更加焦急，“刚才制片方说要是不签……”她顿了顿，“就换女二号。”
会议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嗡声，像是某种隐秘的倒计时。
窗外隐约传来城市的喧嚣，却被厚重的玻璃隔绝成模糊的背景噪音。
顾言看到白露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在眼下投出一片不安的阴影。
他伸手按住她正要拿笔的手背，温度透过衬衫袖口传了过来：“他们想让你当提线木偶。”他压低声音说，“你记不记得上个月《青鸾传》的那个新人？签了这种协议，最后被要求给资方情妇当背景板，现在还在演丫鬟。”
白露的手背在他掌下轻轻缩了缩，却没有抽走。
她的皮肤微凉，带着细微的颤抖，像初春尚未融化的雪。
她的目光落在顾言眼底的暗涌中，忽然想起昨晚那个爆火的短片——镜头里的她在雨里跪着，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可眼底的倔强比闪电还亮。
那一幕画面仿佛还停留在视网膜上，连雨滴打在脸颊上的触感都如此真实。
那是顾言用三天时间剪出来的，把她这半年所有被剪掉的高光片段拼在了一起。
画面中的她眼神坚定，仿佛穿透屏幕首抵人心。
“我不签。”她收回手，协议纸页发出清脆的响声，像一声决断的枪响，“除非改条款。”
刘姐的手机又震动了。
她看了一眼消息，突然站起身来：“我去接个电话。”门关上时带起一阵风，把桌上的协议吹得翻了页，露出“违约金五千万”的条款，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如同一张无形的网。
顾言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点开提前准备好的文件夹。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文娱：我用十年记忆追白露》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视频加载的瞬间，白露凑过来看——左边是林婉如和新人对戏的片段，本该是新人的特写镜头，林婉如每次都突然甩袖挡住对方的脸；右边是上周在片场，白露蹲在地上给替身小桃调整打戏动作，手把手教她怎么在翻跟头时把剑尖挑得更漂亮。
画面清晰，情绪，甚至能听到当时场务喊“卡”前白露轻声鼓励小桃的声音。
“发吧。”他点击发送键，“舆论战该开始了。”
两小时后，“林婉如 压制新人”的话题登上了热搜第三。
顾言盯着评论区，看着“原来有些老戏骨是这么带新人的”和“白露教替身的样子真像小太阳”的评论不断刷屏，手指在桌下轻轻敲了敲——这是他前世当场记时养成的习惯，每次关键镜头开拍前都会这样给自己打气。
“顾先生好手段啊。”
冷冽的香水味突然弥漫过来，带着一丝压迫感。
林婉如踩着细高跟走进会议室，红色套装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步伐稳健有力，空气中似乎都因她而凝滞了几秒。
她扫了一眼白露面前的协议，又看向顾言手机里的视频，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有些新人蹿得太快，根基不稳，容易摔。”
顾言抬头，看到她耳坠上的碎钻闪得刺眼，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他想起前世林婉如在采访里说“现在的年轻演员吃不了苦”，结果被扒出每场戏都要带三个助理，连喝水都要专人递吸管。
“林老师说得对。”他笑了笑，“所以我们找了几位编剧老师聊了聊。”
手机屏幕亮起，是编剧圈小群的消息弹窗。
顾言划给林婉如看——“白露的眼睛会讲故事，这样的演员值得好剧本”来自《山河令》的编剧；“她对角色的理解比很多科班生都深”是《觉醒年代》的文学统筹。
林婉如的指甲掐进掌心，碎钻耳坠晃得更急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
刘姐推开门时，额角沁着细汗。
“赵导……赵导要见顾先生。”她看向顾言，眼里多了一丝探究，“他说在咖啡厅等。”
咖啡厅的玻璃幕墙外，梧桐叶被风卷着打转，叶片贴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像谁在低声絮语。
屋内飘着现磨咖啡豆的醇香，混合着奶油与糖浆的气息，空气中偶尔传来杯碟轻碰的叮咚声，像是某种生活的节奏。
赵导把手机推过来，屏幕上是顾言昨晚发的演技短片，进度条停在咬唇那幕——白露的嘴角微微颤抖，像要哭又拼命忍住，连睫毛上的水珠都在“说戏”。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赵导点了一支烟，火星在指间明灭，烟雾缓缓升腾，“制片方压了三次，说必须签附加协议。可我昨天重看了你们的素材……”他敲了敲手机，“这姑娘眼里有戏，我不想毁了她。”
顾言从包里掏出一份方案，封皮上“长月烬明女二人物弧光深化”几个字墨迹未干，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
“您看，这里可以加段她为救师兄坠崖的戏，用慢镜头拍她手指抠着崖壁的细节……”他抬头时，看到赵导的眼睛亮了，像当年老场记第一次教他打板时的眼神。
“就按这个改。”赵导碾灭烟头，“我去和制片方谈。”
当白露在新协议上签下名字时，阳光正好穿过落地窗，在“剧本参与权”“剪辑建议权”那两行字上跳跃着金色的光斑。
她放下笔，指腹蹭过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向顾言：“这一次，是我们赢了。”
顾言望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裤兜里那个被团皱的纸团——前世那份“演技靠提词”的通稿。
他笑了笑：“这只是开始。”
手机在此时震动。
顾言点开微信，是助理小周发来的截图——新协议最后一页，“特殊情况制片方保留调整权”的小字被红笔圈了起来。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抬头时正撞上白露期待的眼神。
他把手机翻扣在桌上，说：“该庆祝了。”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飘。
一片叶子落在协议上，恰好盖住了那个被圈起的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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