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璎珞踏入浆洗房的第一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间位于辛者库最西侧的屋子比别处更阴冷,墙角堆放的木桶上刻着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隐秘的记账方式。她佯装弯腰拾取掉落的皂角,指尖悄悄擦过木桶边缘——沾上了一层细密的红色粉末。
"新来的,发什么呆?"
身后传来沙哑的女声。魏璎珞转身,看见一个约莫西十岁的妇人,左脸从眉骨到嘴角横贯一道狰狞的疤痕。妇人粗布衣袖口磨得发亮,但腰间却系着一条质地精良的湖蓝色汗巾,与辛者库粗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奴婢初来乍到,不知规矩。"魏璎珞福了福身,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对方手上的玉镯——那成色,至少是嫔位以上才配用的翡翠。
妇人冷笑一声,突然抓起魏璎珞的手腕:"长春宫出来的,果然细皮嫩肉。"她指甲陷入魏璎珞的皮肤,"在这儿,聪明人死得最快。"
魏璎珞还没答话,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个太监拖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宫女经过,在泥地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又是个偷看红账本的。"妇人松开手,意味深长地说,"昨儿晚上还能说会跳呢。"
午膳时分,魏璎珞在馊饭里发现了一粒蜡丸。她借着咳嗽的动作将蜡丸含入口中,尝到了熟悉的雪参味道——是长春宫的秘药。蜡衣化开后,里面裹着寸宽的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查红账"。
"你脸色不好。"浣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递来半块硬如石头的馍,"浆洗房的水有问题,喝这个。"她从怀里掏出个皮囊,里面装着清甜的井水。
魏璎珞接过皮囊时,触到了对方掌心的厚茧——这不是执笔的茧,而是长期握剑留下的痕迹。
夜色如墨时,魏璎珞假装起夜,悄悄摸向浆洗房最里间的储物室。月光从破败的窗棂漏进来,照见地上几块松动的青砖。她刚蹲下身,突然听见砖石下传来细微的水声。
"别看。"
一个黑影从梁上翻下,轻巧地落在她面前。借着月光,魏璎珞认出是那个每天给她送草药的粗布宫女。此刻对方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眼尾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红账房在地下。"宫女声音极轻,"每月十五,水位最低。"
魏璎珞正要追问,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宫女猛地将她推向一堆脏衣,自己则像猫儿一般窜上房梁消失不见。
李德全提着灯笼进来时,魏璎珞正满头大汗地搓洗着一件猩红斗篷。
"大半夜的,倒是勤快。"太监尖细的嗓音里带着怀疑。
魏璎珞举起泡得发白的手指:"白日没洗完,怕耽误了贵妃娘娘的差事。"
灯笼的光照在斗篷上,金线绣的牡丹泛着诡异的光泽。李德全突然一把抢过斗篷:"这不是你该碰的东西!"
拉扯间,一枚玉佩从斗篷夹层掉出,"当啷"一声落在砖地上。魏璎珞瞳孔骤缩——那是只有亲王才能佩戴的龙纹佩。
次日清晨,辛者库炸开了锅。李德全被人发现死在井边,手里紧紧攥着半块湖蓝色汗巾。而更诡异的是,他全身没有任何伤口,嘴角却带着诡异的微笑,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极欢喜的景象。
魏璎珞在整理李德全遗物时,发现佛龛下的暗格里空空如也。但当她转身时,注意到地砖上有一道新鲜的拖痕,一首延伸到墙角的柴堆后——那里多了一块松动的砖石。
砖石下压着一页残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日期和代号。魏璎珞一眼就认出了几个熟悉的称谓:"长春宫兰"、"钟粹宫朱"、"景阳宫白"...而最后一行墨迹尚新:"浆洗房魏,廿三,子时,红。"
今天是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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