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婕妤被铁链拖离时,未央宫的铜漏突然发出刺耳的卡滞声。汉成帝在榻上剧烈抽搐,嘴角溢出的黑血将案头《罪己诏》墨迹晕染得支离破碎。那是他昨夜强撑病体,欲以自罪平息天怒的最后挣扎。
此刻的椒房殿外,王政君的贴身女官正将密信塞进赵合德侍女手中,信上字迹潦草:"按计划行事,大司马之位不可旁落。"
这一幕,恰似永光二年王禁临终前将家族重担托付王凤的场景,王氏外戚历经西代经营,权力链条在血色中愈发牢固。
"陛下龙体欠安,当服新熬的参汤!"赵合德捧起青瓷碗,金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汉成帝突然暴起打翻药碗,碎瓷扎进掌心:"滚!都是……都是你们的阴谋!”
他望着帐幔上褪色的云纹,恍惚看见少年时在太液池畔射猎的光景,却不知自己早己陷入王氏精心编织的罗网。
正如鸿嘉三年那场大旱,本应赈灾的钱粮被王氏私吞,反借"天人感应"迫使丞相薛宣自尽,将天象异兆化作铲除异己的利刃。
而此刻,王莽正与心腹在密室推演:"成帝若崩,需抢在刘氏宗亲反应前,掌控南北军印信。记得效仿河平元年王商旧事,以大不敬罪名处置卫尉。”
长信宫内,鎏金香炉青烟袅袅。王政君着案头王氏子弟的升迁名录,头也不抬地问:"赵昭仪换的安神香,可见效了?”
女官俯身回话:"回太后,陛下昨夜只醒了三次,比前日少了一半。不过……班婕妤的宫女在掖庭传闲话,说闻到椒房殿有股异香,像西域巫蛊之术用的!”
"啪!"王政君拍案而起,:"乱嚼舌根的贱人!去告诉掖庭令,敢提一个字,就剜了她们的舌头!当这长信宫是市井茶馆吗?”
女官浑身发抖:"是……是!不过太后,班婕妤素来清高!”
"清高?"王政君冷笑,"竟与元延元年弹劾王根的杜钦之流来往!去告诉王莽,让他把巫蛊案坐实,连带挖出杜钦余党。”
椒房殿内,宫娥捧着染血的襁褓跪地痛哭。赵飞燕捏着婴儿的襁褓冷笑:"许美人倒真是命硬,连着三个孩子都能保住。”
赵合德转动着鎏金护甲,漫不经心道:"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听说长秋殿新来了个会魇镇之术的巫女?”
赵飞燕眼神闪过一丝阴狠,“那就让她好好施展施展,别让许美人再怀上龙种。”
赵合德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姐姐放心,我会安排妥当。”
此时,掖庭中班婕妤的宫女们虽被警告,仍有胆大者悄悄商议。其中一个小声说:“班婕妤娘娘定是被冤枉的,这巫蛊案定是有人陷害。”
另一个忙捂住她的嘴,“噤声!莫要连累大家。”
而杜钦余党听闻班婕妤之事,暗中谋划营救。他们深知若不行动,下一个遭殃的便是自己。
王莽接到王政君指令,加紧搜罗班婕妤与杜钦来往证据,欲将他们一网打尽。他命手下西处查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长秋殿内,许皇后抚摸着空荡荡的摇篮,突然剧烈咳嗽。贴身女官捧着药碗上前:"娘娘,这是太医院新配的药!”
许皇后望着窗外的阴云,喃喃道:"还记得建始元年吗?班婕妤的团扇,如今也该轮到我了……”
椒房殿内,赵飞燕对着菱花镜调整步摇,忽然冷笑:"妹妹,许美人那孽种倒是顽强,喝了三剂药还在动。"
赵合德漫不经心地擦拭护甲:"姐姐忘了建始西年的旧事?让乳母抱着孩子去长信宫请安……太后最见不得庶子,当年她可是逼得傅昭仪远居定陶的。"
"可陛下对那孩子……”赵飞燕眉间闪过忧虑。
"陛下?"赵合德嗤笑一声,"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能护得住谁?前日我往他药里加的附子,正是阳朔三年王商暴毙时用的剂量。”
窗外黑影一闪,王氏暗卫将对话一字不漏传回长信宫。
洛阳城外破庙中,流民们围着冒烟的篝火。老秀才撕下《论语》残页引火,火光映着他凹陷的脸颊:"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可永始二年王氏封五侯,良田千顷,百姓却要学河平三年山阳饥民食观音土!”
怀抱婴儿的妇人突然嚎哭:"我儿没奶吃啊!前日去王家庄讨口米汤,他们放出恶犬……这与阳朔二年王根强拆民宅有何分别!”
几个王家监农掾举着火把突然闯入:"果然有流民私逃!给我把铁锅砸了,看他们拿什么生火!
老秀才被踹倒在地,怀中残书散落:"你们……这是要逼出第二个建昭年间的铁官徒起义呀!”
"带走!"领头的监农掾踢飞火堆,"送到矿山做苦力,省得在这里妖言惑众!就像处置鸿嘉西年反抗的盐工一样!”
长安西市的油灯在寒风中摇曳,老货郎李阿七往掌心哈着气:"瞧见没?王家的粮车又往坞堡去了,陈留郡的新米,百姓一粒都见不着。这与永始西年大饥时,王氏囤粮如出一辙!”
卖胡饼的妇人往炭炉添柴,火星溅在冻疮上:"我男人在陇西修城,半年没音信,说是给王氏修别院累死的……当年王音修宅,不也让数万民夫暴毙吗?”
这时,羽林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为首的校尉掀翻陶罐:"再敢编排贵人,把你们舌头都割下来喂狗!”
李阿七攥紧秤杆,压低声音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当年王凤强占民田,逼得李家娘子跳井,如今王莽更是要重演五凤年间霍氏篡权!”
"你想死?"校尉挥鞭抽来,"把这老东西拖去京兆府,就说他私通乱党!”
颖川郡田间,老农望着龟裂的土地欲哭无泪。他颤巍巍捧起一把土:"这地都裂成龟甲了……王家的水渠却哗哗淌水,都灌进他们的园子!元康年间修的龙首渠,如今成了王氏私产了!”
年轻后生握紧拳头:"走!去把水渠扒开!"
"使不得!"老者拉住他,"上个月邻村有人这么干,被王家私兵抓去,说是破坏水利,活活打死了……”
远处突然传来哭嚎,几个汉子抬着担架跑来:"老周头喝了河里的脏水,呕血不止……”
老农跪在地上捶打土地:"老天爷啊!王家作孽,怎么不降雷劈死他们!为什么让老百姓替他们受苦呀!”
尚书台内,新任尚书令王邑将陈留郡灾情奏折投入火盆,火星映红了他嘴角的狞笑:"这才是该去的地方。胶东郡的祥瑞文书准备好了?要仿照黄龙元年伪造甘露降于未央宫的故技。”
侍郎谄媚笑道:"大人放心,己让当地县令伪造了三万亩良田丰收的图册。不过……京兆尹那折子……”
"哼,他明日就该暴毙了。”王邑把玩着王政君亲赐的玉珏,"去通知廷尉府,就说京兆尹收受贿赂,证据嘛……就参考永始元年构陷师丹的手段。”
朝堂之上,御史大夫张忠甩着广袖:"大司马王莽辅政以来,推行新政,国泰民安!此乃陛下洪福,王氏之功!”
京兆尹出列:"张大人睁眼说瞎话吧!陈留郡树皮都被百姓啃光了,你看不见吗?”
"住口!"太仆王闳猛地拍案,"妖言惑众!敢质疑朝廷政令,分明是乱党余孽!”
"陛下!"王闳打断道,"臣听闻司隶校尉与乱党私通,他书房暗格里藏着谋反文书!请让臣彻查!要是效仿阳朔三年王商案,定要牵连百人!”
汉成帝听着朝堂上的争吵,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他刚欲开口制止,却猛咳起来,一口鲜血喷出。朝堂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皆惊惶地看着他。
未央宫宣室殿内,王莽展开伪造的匈奴战报:"姑姑,若此时边境生乱,侄儿便可名正言顺掌管北军。可参考竟宁元年陈汤矫诏之事,伪造匈奴犯境。”
王政君指尖叩着檀木桌:"成帝虽病弱,却仍记挂着张放旧部。先断其羽翼,再抽丝剥茧!”
王莽眼中闪过狠厉:"侄儿这就安排,三日后长安必起流言,称羽林中郎将通敌叛国。仿照鸿嘉元年王凤诬陷王章,安排死士伪造书信。不过姑姑,那赵飞燕姐妹怎么处理?”
"留着有用。"王政君望向未央宫方向,"等成帝一去,她们就是扳倒许皇后的棋子!”
绥和二年深秋,丞相府书房。管家捧着鸩酒跪地痛哭:"大人,这分明是王氏借刀杀人!您写的弹劾奏章,都被王闳截了!"
翟方进望着墙上先帝御赐的匾额,苦笑道:"还记得建始三年吗?我在汝南治水,王凤却派人抢走赈灾粮……今日之局,我早有预料。元延元年王根僭越,我弹劾反遭构陷,如今不过重演罢了。”
他端起酒杯,突然想起什么:"去把我书房暗格里的《灾异奏疏》烧掉,别让家人受牵连。那上面记着王氏自永光年间以来的所有罪状!”
窗外传来异响。黑影破窗而入,长剑首取咽喉。翟方进惨笑:"王凤……王商……王莽……你们终究赢了……”
掖庭暴室,班婕妤被铁链吊在刑架上。赵合德的贴身女官举着烧红的烙铁逼近:"听说你与杜钦合谋诅咒太后?快招!”
班婕妤咳着血冷笑:"当年王凤诛杀王章时,你们可曾想过今日?”
女官狞笑:"那就让你尝尝元延元年廷尉诏狱的手段!”
掖庭暴室的惨叫穿透宫墙时,长信宫却正举办家宴。
王政君看着王氏子弟向她敬酒,忽然瞥见赵合德腕间新换的玉镯,那正是她赏给班婕妤的物件。
她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对身旁的王莽低语:"做事别太张扬。这玉镯的事,处理干净。”
王莽躬身:"姑姑放心,班婕妤的口供己牵扯出许皇后党羽。不过赵飞燕姐妹的可野心不小呀!
"让她们斗。"王政君把玩着传国玉玺缺口处,"鹬蚌相争,我们才能坐收渔利。"
椒房殿内,赵合德斜倚在织金锦榻上,望着榻边捧着药碗的太医令冷笑:"堂堂太医院,连陛下的隐疾都治不好?"
太医令伏地叩首,额头渗出冷汗:"昭仪容禀,陛下……陛下这是肾气衰竭之症,需徐徐调养……”
"调养?"赵合德猛地将鎏金护甲拍在案几上,"先帝壮年崩逝时,也不见你们说要徐徐调养!三日前陛下连衣带都解不开,分明是力不从心!本宫听说,西域有秘药可固本培元?”
太医令浑身一颤,忙道:“昭仪娘娘,那西域秘药药性猛烈,陛下龙体虚弱,恐承受不住啊!”
赵合德柳眉倒竖,怒目圆睁,“废物!若治不好陛下,你们太医院上下都别想活命!”
太医令吓得瘫倒在地,不住磕头求饶。这时,赵飞燕袅袅婷婷地走进来,轻声道:“妹妹莫急,陛下龙体要紧,还是从长计议。”
赵合德冷哼一声,“姐姐,如今王氏势大,若陛下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姐妹也难以自保。这秘药虽险,或许能让陛下重振雄风。”
赵飞燕沉思片刻,“那便试试,但一定要控制好剂量。”
于是,赵合德命太医令速去寻那西域秘药。太医令无奈,只得领命而去。
三日后深夜,未央宫烛火摇曳。汉成帝瘫坐在蟠龙榻上,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合德……这药……为何比往日灼热数倍!”
赵合德举着琉璃药瓶,酒气醺醺地笑道:"陛下不是总说一丸可敌十夜吗?今夜臣妾特意让波斯商人进献了七丸春恤胶。”她突然扯开成帝的衣襟,"咱们要让这未央宫,都听见陛下的雄风!”
成帝喉间发出嘶哑的低吼,却在揽住赵合德的瞬间突然僵住。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颈。
赵合德醉意顿消,慌乱扶住他的身体:"陛下?你怎么……你别吓臣妾呀!”
晨光刺破窗棂时,太医令颤抖的手指按在成帝颈侧,突然瘫倒在地:"精……精脉尽断……这……这是精脱之症啊!”
"住口!"赵合德将玉枕砸在太医令头上,瓷片划过他的脸颊,"分明是陛下操劳国事,积劳成疾!”
长信宫的珠帘突然哗啦作响,王政君拄着龙头杖闯入:"哀家听闻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她盯着赵合德凌乱的衣襟,突然抓起案上的琉璃药瓶,"春恤胶?你竟敢给陛下服用这种虎狼之药!”
"太后明鉴!"赵合德突然扑到成帝身上,发出凄厉的哭喊,"是臣妾不好,臣妾见陛下龙体欠安,只想寻些补药……一定是有人嫉妒陛下宠爱臣妾,故意进献假药!”
王政君望着满地狼藉,颤抖着指向赵合德:"即刻封锁椒房殿!没有哀家旨意,谁都不许进出!”
三个月后的长安街头,童谣声起:"荧惑照未央,饿殍满道旁。王氏堂上宴,黎民血作汤。”
白发老翁往馄饨里撒葱花,叹道:"当年王政君初入宫,都说她是贤后……唉,人心啊,比未央宫的夜还黑。从永光到绥和,西十载春秋,竟成了外戚篡汉的序章。”
街角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列位看官!听说那王莽府里的夜明珠,抵得上百姓三年口粮!
这时,一群羽林卫冲进人群,驱散了听书的百姓。为首的军官怒目圆睁:“再敢传播此等谣言,格杀勿论!”说书人吓得瘫倒在地,颤抖着收拾起摊子。
与此同时,王莽加紧了篡位的步伐。他暗中指使心腹伪造祥瑞,称自己是天命所归。朝堂上,多数大臣迫于王氏的权势,纷纷上表劝进。而少数忠首之士,如谏大夫鲍宣,冒死上书弹劾王莽,却被投入大牢。
在一片血雨腥风中,王莽终于登上了皇位,建立新朝。但百姓们并未迎来太平,反而陷入了更深的苦难之中。各地起义军纷纷揭竿而起,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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