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璘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忽地轻笑一声。
葱白的指尖慢条斯理地将银票往里一掖，云锦布料擦过檀木枪杆，发出"嗤"的轻响。
"怎么？"她忽然逼近半步，惊得富二踉跄撞上门框，"王府的看门狗，如今连主子的银钱都要闻一闻？"
僵持间，有个小厮哆哆嗦嗦凑上来拽富二的袖子："二哥慎言......王爷今早才从简姑娘房里......"
此话一出，简璘脸色变了又变，羞耻寒裹住她，自尊压迫她。
"啪！"
一记耳光抽得小厮扑倒在地。
富二甩着发红的手掌，咧开满口黄牙讥讽道："蠢货！王爷那是罚她！"
他故意拔高嗓门，嘶哑的声音在庭院里荡出回响，"林小姐不日就要回京，到时候这位......"枯枝般的手指几乎戳到简璘鼻尖，"连跪着给王爷擦靴都不配。有何好畏惧她的。"
暮风卷着残叶掠过青石砖，简璘伫立在天光里。
她后背的伤疤突然火辣辣地疼起来，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结痂的皮肉。
可她的唇角却一点点扬起，露出个比刀锋还冷的笑。
"说完了？"她忽然抬手，冰凉的指尖抚过富二皱纹堆积的脖颈，"那你知不知道......"指尖骤然发力扣住喉结，"野狗被逼急了，连主人都咬？"
富二瞳孔骤缩，还未惊叫出声，忽见简璘袖中寒光一闪——
"嗖！"
一枚柳叶镖擦着他耳畔钉入门柱，尾端红缨簌簌颤动，离太阳穴不过半寸。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一夜之间，整个王府的下人都知道了沈寒越在她背上刺了图。
难怪沿途洒扫的婢女们见了她，要么慌忙背过身去假装整理花枝，要么低头盯着鞋尖，仿佛青砖上突然开出了花。
偶有胆大的抬眼偷瞥，目光触及她后背时，又立刻像被烫着似的缩回去，眼底浮着掩饰不住的嫌恶与窥探欲。
原来如此。
她忽地轻笑一声，指尖无意识着袖中硬质的银票边缘。
林湾若要回京了。
所以这些看人下菜碟的奴才，今日格外猖狂。
"简大人笑什么？"富二强忍着惧意，捂着腹部尚未消退的淤青，浑浊的眼珠里闪着阴毒的光，"没，没有王爷的手谕，奴才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放您过去——"
他忽然压低嗓音，黄牙间挤出黏腻的气音，"除非...您把上次顺走的那块玉佩还回来？"
"咔嚓"一声脆响。
众人只觉眼前青影闪过，待回过神来，富二矮胖的身躯己被狠狠掼在照壁上。
简璘苍白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他咽喉，将他整个人悬空按在墙上。
束发的缎带不知何时松脱，几缕碎发垂在眼前，衬得那双黑瞳愈发幽深。
"嗬...嗬..."富二枯枝般的手脚在空中徒劳踢蹬，布满皱纹的脸渐渐涨成猪肝色。
有胆小的婢女己经捂住了嘴，却没人敢上前——此刻的简璘像极了雪地里濒死的狼，谁碰谁就得被撕下一块肉来。
"简大人！"管事嬷嬷颤声喊道，"您若真掐死了他，王爷那边..."
指节微微松动，富二立刻像搁浅的鱼般张大嘴喘息。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罪女孕吐那日，王爷正迎娶白月光涎水顺着他褶皱的脖颈流下，滴在简璘手背上。
嗯她嫌恶地蹙眉，声音却轻柔得像在哄孩子："记得我上次说过什么？"
"记、记得..."富二哆嗦着去掰她的手指，"大人说...说让奴才掌好灯，不然找地活埋了奴才..."
话音未落，那只看似纤弱的手突然再度收紧！
富二眼球暴突，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简璘凑近他耳畔，呼出的热气拂过那层枯树皮似的皮肤："知道吗？我这人记仇..."她忽然绽开个明媚的笑，"能记一辈子。"
简璘指节寸寸收紧，小臂绷出凌厉的线条，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如蛰伏的毒蛇般突起。
所有人都看清了——她是真的打算掐死眼前这条老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些曾暗中讥笑她落魄的下人们，此刻终于惊觉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这是简璘，曾经护国将军的女儿。
哪里是什么拔了牙的家犬？分明是头被逼入绝境的狼，哪怕伤痕累累，骨子里的狠戾也从未消退半分。
疯子！
一个女子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寒意顺着众人的脊梁骨往上爬，像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
富二浑浊的眼球暴凸，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布满皱纹的脸由紫转青，活像只被扔上岸的癞蛤蟆。
他肥短的手指在空中徒劳地抓挠，却只扯碎了几缕飘散的暮色。
简璘就这么冷眼看着他挣扎。
她在欣赏。
欣赏他瞳孔里逐渐涣散的恐惧，欣赏他如搁浅的鱼般徒劳开合的嘴，欣赏这个仗势欺人的老奴才终于体会到——何为绝望。
"求...求您..."富二的哀求混着血沫从嘴角溢出，像垂死野兽的呜咽。
突然，一股腥臊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尿了！"
不知是谁尖声叫道。
简璘垂眸，看见富二裆部深色的水渍正在青石砖上洇开，混着失禁的粪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她猛地松开手，像扔掉什么脏东西般甩了甩手腕。
"砰！"
富二的身躯如烂泥般砸在地上，溅起一滩污浊的水花。
简璘舌尖抵着犬齿，缓缓扫视西周。
那些方才还趾高气扬的下人们，此刻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衣领里。
有个小丫鬟吓得打翻了铜盆，"咣当"一声在回廊里荡出老远。
多可笑。
简璘眼底凝着未散的戾气，嘴角却扯出个森冷的弧度。
她当然不会真在这里杀人。
沈寒越正愁找不到借口把她永远囚在这金丝笼里。
目光掠过地上那摊令人作呕的肉山。
这个靠着阿谀奉承爬上来老奴才，内里早就被酒色掏空了，像只塞满腐肉的皮囊，却还做着攀龙附凤的美梦。
视线微移。
那杆被富二用来拦路的长枪，此刻正斜插在泥地里，枪头的红缨在风中轻轻摇曳，像一簇跳动的火焰。
"啊——！！"
凄厉的惨叫骤然撕裂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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