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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窥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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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的集市像被揉碎的水墨画,青石板缝隙里渗出陈年霉斑,混着牲畜粪便与雨水,在脚下铺成黏腻的泥浆。沈知夏踩着木屐蹲在绣品摊前,粗布裙摆沾着泥点,指尖却轻轻抚过摊开的绣帕。帕角的牡丹绣得板正,针脚细密却透着呆板,花瓣边缘的金线早己氧化发黑,像极了前世她被锁在深闺时绣过的千篇一律的嫁衣。风裹着潮湿的霉味掠过摊面,几片枯叶黏在褪色的绸缎上,摊主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碎屑混着唾沫星子溅在绣品边缘。

她突然想起及笄那年,母亲亲手教她绣鸳鸯戏水,银针在掌心磨出茧子,却始终绣不出鸟儿振翅欲飞的灵动。此刻指尖触到帕子背面凸起的线头,恍惚看见前世绣楼里,嬷嬷举着戒尺站在身后,每当她分神便重重敲在腕间。集市上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渐渐模糊,绣帕上的牡丹幻化成嫁衣上的团花,红得刺目,烫得掌心发疼。

“这针法倒是精巧,可惜花样老气。” 隔壁摊的外地商人捏着绣帕摇头,锦缎长衫下摆扫过沈知夏的手背,带着淡淡的龙涎香。那人腰间的和田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在雨幕中折射出冷光,“我在杭州见过双面绣的香囊,正反两面花鸟不同,姑娘们抢着买呢。”

沈知夏浑身一震,前世记忆如惊雷劈碎雨幕。她仿佛又看见扬州画舫上,歌女腕间流转的双面绣,丝线在烛火下变幻出奇异的光彩。那时她被兄长押着去陪富商饮酒,隔着珠帘望见的惊鸿一瞥,此刻却成了刺破命运的利刃。她下意识望向街角,卖胭脂的小贩正踮脚撑起油纸伞,朱红的胭脂膏在雨帘中晕染成雾,像极了画舫歌女唇边的朱砂痣。

* 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迸起碎玉,沈知夏攥着粗布绣帕狂奔,裙裾扫过积水溅起层层涟漪。破庙腐朽的木门吱呀一声洞开,霉味混着雨水腥气扑面而来,她踉跄着撞进门槛,怀中绣品被死死护在胸口,布料褶皱里还沾着半朵未干的野花。

屋檐下断瓦参差,雨水顺着椽木滴落成珠链。沈知夏抖开浸透的月白裙摆,水痕在青砖上蜿蜒成河。烛火在穿堂风里明明灭灭,将她单薄的身影拉扯得忽长忽短。指尖着绣帕上歪扭的针脚,前世祠堂里的记忆如潮水漫涌 —— 冰凉的青砖硌得膝盖生疼,族老们威严的呵斥声混着夜枭啼叫,血水顺着砖缝渗进祠堂地底,而如今,这块绣帕上笨拙的图案,或许真能撕开深闺女子命运的桎梏。*

深夜的柴房弥漫着油灯的烟味,沈知夏用炭条在粗纸上勾勒图样。火盆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火星溅在裙摆烧出焦痕,她却浑然不觉。缠枝纹在笔下蜿蜒生长,像挣脱樊笼的藤蔓,将呆板的并蒂莲绞碎。她抓起案头的胭脂盒,指尖蘸着丹砂在宣纸上晕染,红色由深至浅,宛如破晓时分天边的云霞。

木门在夜风中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堂姐沈知柔举着油灯撞开柴房门,油灯剧烈晃动,昏黄的光晕里,她脸色比窗纸还要惨白,鬓边的银簪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发颤。她一把抓住沈知夏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哭腔:“阿夏!你疯了?私学女红被发现要浸猪笼的!”

滚烫的灯油顺着灯盏边缘滑落,在铺满竹席的改良图上晕开深色痕迹,却浇不灭沈知夏眼中炽热的光。她反手握住堂姐冰凉的手指,将攥皱的图纸轻轻抚平,烛火在少女扬起的眉梢投下跳动的影子:“柔姐儿,你看这改良的针脚 —— 三上一下挑花法,能让绣品快三倍。只要咱们偷偷教,既能换钱又不会露馅......”

沈知夏迅速将图纸塞进袖中,冰凉的指尖擦过袖袋里母亲留下的玉镯。镯子上的螭龙纹硌得她生疼,却让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莫要学我,困死在这西方院子里。” 她转身握住堂姐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浸湿的袖口传递过去:“阿姐,你难道想一辈子对着《女诫》,绣那些要死不活的花样?”

沈知柔猛地抽回手,油灯的铜盏在木桌上磕出闷响,灯芯浸着的油星溅在她腕间,烫得她瑟缩了一下。摇曳的昏黄光影里,她望着沈知夏染着胭脂的指尖,像是见了鬼 —— 那抹艳红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像极了当年婶婶刑场上溅在青砖上的血。

"你忘了婶婶怎么死的?" 沈知柔的声音抖得厉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因为教我们算账,被族长带人捆去祠堂,说什么牝鸡司晨、干政乱纲......"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竹杖点地的笃笃声,惊得廊下栖息的夜枭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叫。

沈知夏眼疾手快吹灭油灯,黑暗瞬间吞没整个屋子。她的脊背紧贴着斑驳的土墙,指尖在案头摸索,冰凉的绣针终于被攥进掌心。针尖刺破皮肤的刺痛让她清醒,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里,似乎还夹杂着铁链晃动的轻响。

脚步声渐渐远去,檐角铜铃随着晚风发出细碎的叮咚声。沈知夏蜷起膝盖,指尖无意识着青砖墙上斑驳的苔藓,凉意透过粗布裙摆渗进骨髓。

她没有点灯,任由黑暗吞噬自己。窗外的雨愈发急了,雨珠砸在青瓦上,如同前世母亲临终前急促的喘息。那些被泪水泡得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 母亲颤抖的手握着绣绷,将最后半幅双面绣塞进她怀里:"记住,蚕丝要选春蚕三眠后的......"

指尖仿佛又触到了细软的蚕丝。双面绣讲究 "两面异色、两面同形",最细的蚕丝线比头发丝还要纤细三分,需得在特制的竹匾上用镊子慢慢剥离蚕茧。胭脂染色更是一门学问,火候稍过便会发暗,欠一分又显寡淡。她还记得前世在绸缎庄看到的西洋染料,若是能寻来调配......

雨势渐缓,沈知夏摸出怀中皱巴巴的羊皮纸,借着窗缝透进的微光勾勒草图。绣坊要选在临水之处,既方便晾晒绣品,又能就近采买蚕丝;二楼需设独立绣房,窗棂要做成镂空雕花,既能透光又能保护绣娘隐私。至于客源,城西的贵妇人最是爱美,城东书院的学子或许会喜欢山水刺绣......

忽有夜风卷着湿冷的雾气灌进窗,沈知夏打了个寒颤,却止不住嘴角上扬。这些前世从未接触过的事务,此刻却在她脑海中拼凑成清晰的版图,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清明上河图》,每一处都藏着无限商机。

她摸出藏在怀里的碎银,那是典当母亲玉镯换来的。月光透过柴房的破窗洒落,在碎银上镀了层霜。沈知夏将银子紧紧攥在手心,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比不上心中翻涌的热血。这一世,她要让这些沉睡在深闺的绣品,像画舫上的双面绣般,在世人眼前绽放出夺目光彩。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雨幕时,沈知夏己经站在布庄门前。她望着货架上雪白的蚕丝,想起昨夜图纸上的缠枝纹,嘴角不自觉上扬。掌柜的打量着她单薄的衣衫,正要开口驱赶,却被她腰间露出的半块玉佩惊住 —— 那是沈家嫡女的信物,虽己残缺,却依旧透着贵气。

“我要最细的蚕丝线,十两。” 沈知夏的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将碎银拍在柜台上。掌柜的哈着腰取来丝线,余光瞥见她袖口露出的图纸一角,上面的缠枝纹与胭脂染的渐变色,让他瞳孔骤缩。这姑娘,怕是要搅乱这平静的绣品行当。

离开布庄时,雨又下了起来。沈知夏将丝线护在怀中,任雨水打湿脸庞。她望着熙熙攘攘的集市,想象着日后这里会摆满她设计的绣品,达官贵女们争相购买。而这一切,都将从今夜油灯下那张被灯油晕染的图纸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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