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卷着棉絮似的雪沫子，刮得供销社仓库的玻璃窗“哐当”响。苏晚晴缩在旧棉袄里，故意把拉链拉得老高，只露出半张脸。顾承泽立在她身侧，笔挺的呢子大衣衬得他与满屋子粗布麻袋格格不入，可那双眼眸扫过仓库时，却带着种说一不二的气场。
“顾总，林曼说的那批上海料子就在这儿？”她压低声音，眼角余光瞥见管仓库的老王头正盯着顾承泽的皮鞋——那是正经八百的上海牛皮鞋，在这年代能抵得上普通人家小半月的口粮。
顾承泽没回头，声线却软了几分：“嗯，供销社王主任是我父亲老部下的远房亲戚。”他忽然侧过脸，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昨天囤了那么多货，不怕周建军翻箱倒柜？”
苏晚晴心头猛地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前世他从不会靠这么近说话。她装作整理衣领：“他忙着跟林曼‘谈生意’呢，哪有空管我这黄脸婆。” 心里却犯嘀咕：顾承泽这人精，指不定早就派人盯着周建军的动静了。
正说着，仓库大门“吱呀”被推开，周建军搂着林曼的腰挤了进来。林曼穿了件新买的红羽绒袄，头发烫成波浪卷，一看见顾承泽，眼睫毛扑簌簌地眨：“呀，这不是顾总吗？真是巧了！”
周建军僵在原地，看看顾承泽，又瞅瞅苏晚晴，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苏晚晴！你咋在这儿？你跟顾总……”
“周师傅，许久不见。”顾承泽打断他，语气淡得像水，“我来跟王主任谈点生意。倒是你，带这位同志来仓库，也是来提货？”
林曼抢着往前凑，声音甜得发黏：“顾总，我跟建军哥想拿点上海的确良摆摊呢~ 听说这批货被人定下了，也不知是哪个有本事的……”她说着，意有所指地剜了苏晚晴一眼。
苏晚晴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哟，建军，林曼同志，你们也来买布？真巧，我跟顾总也是来看货的，不过我们订的是……”
“咔哒”，内间门开了，王主任叼着烟出来，一见顾承泽立刻堆起笑：“顾总，您要的两千尺上海的确良备好了，还是按您说的，每尺两块二！”
“两块二？！”周建军拔高了嗓门，“不可能！王主任，我跟林曼说好了每尺两块五！你咋能……”
林曼也扭着腰撒娇：“王主任，我们都谈妥的事儿，咋能先给别人呢？是不是看我们小老百姓好欺负呀？”
王主任把烟头往地上一碾：“小林同志，话不能这么说！顾总啥身份？人家早签了合同付了全款！你们呢？就一张批条晃荡，钱都没见着，凭啥跟顾总争？”
“合同？全款？”周建军像被抽了筋骨，猛地转向苏晚晴，“苏晚晴！是不是你使的坏？你早就跟顾总勾搭上了吧？！”
“周建军！你嘴巴放干净点！”苏晚晴猛地抬头，眼眶“唰”地红了，“我好心帮你看货，你倒反咬一口？我跟顾总就是谈生意！倒是你，背着我跟林曼不清不楚，现在生意黄了，就来怪我？”她越说越委屈，声音带了哭腔，“我真是瞎了眼……呜呜呜……”
顾承泽上前半步，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周师傅，请你尊重苏女士。这笔生意，是我主动找她合作的。”
林曼看着顾承泽护着苏晚晴的模样，嫉妒得眼睛发红，脱口而出：“顾总！你是不是看上这个黄脸婆了？我哪点比不上她？我跟建军才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相爱？”苏晚晴猛地止住哭，嘴角勾起抹冷笑，“林曼同志，昨儿我可听说，你让周建军给你买蝴蝶牌手表呢——一块表一百多块，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重生八零：首富娇妻不好惹》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够我挣三个月了，这就是你说的真心？”
周围几个搬运工闻言窃笑起来，对着林曼指指点点。林曼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跺着脚喊：“你胡说！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苏晚晴转向顾承泽，声音恢复平静，“顾总，咱们的货啥时候能提？”
“现在就成。”顾承泽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结滚了滚，“车在外面等着。”
周建军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商量提货，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晚晴喊：“苏晚晴！你给我等着！”
苏晚晴理都没理他，跟着顾承泽往外走。路过林曼身边时，她忽然停下，压低声音说：“林曼，你表哥倒腾走私布的事儿，劝你少掺和。下个月市里要‘严打’，到时候有你好瞧的。”
林曼猛地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她咋知道表哥走私的事？！
苏晚晴没再看她，径首上了黑色小轿车。车门关上的刹那，她从车窗里看见周建军像滩烂泥似的瘫在仓库门口，林曼则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车内，半晌没吭声】
轿车碾着雪粒往前开，收音机里飘出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苏晚晴盯着窗外掠过的供销社招牌，心里却像塞了团乱麻。刚才顾承泽护着她的样子，跟当年他挡在红卫兵面前时一模一样。
“在想啥？”顾承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没……没啥。”苏晚晴低下头，抠着棉袄袖口的补丁，“顾总，谢了。”
“叫我承泽。”顾承泽从后视镜里看她，“刚才周建军那样对你，不憋屈？”
“憋屈有啥用？”苏晚晴扯出个苦笑，“跟他置气，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
顾承泽沉默了会儿，忽然说：“晚晴，其实……这些年我一首在找你。”
苏晚晴猛地抬头，撞进他从后视镜投来的目光里。那眼神太深，像口古井，映着她的影子，也映着些她读不懂的东西。她慌忙移开视线：“顾总，过去的事，提它干啥。”
“对我来说，没过去。”顾承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执拗，“六八年没护好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坎。”
苏晚晴的鼻子忽然发酸，前世受的那些委屈，今生扛的这些事儿，猛地全涌了上来。她想张口说点啥，喉咙却像被堵住了。
顾承泽似乎看出她的窘迫，放缓了车速：“先送你去提货吧。那些彩电自行车放黑市倒爷那儿不踏实。”
提到囤货，苏晚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我在市郊找了个废弃仓库，能存。”
“需要搭把手不？”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她不想再欠他更多。
顾承泽看了她一眼，没再坚持，只说：“有事随时找我。”他顿了顿，补了句，“我那电话，夜里也通着。”
苏晚晴的心又跳了一下。这年头私人电话金贵得很，他竟然……
她不敢再琢磨，赶紧换话题：“顾总，那批布料……”
“己经让司机送去你说的仓库了。”顾承泽打断她，嘴角牵起抹笑，“咋卖，你说了算。”
“我？”苏晚晴愣住了。
“嗯，”顾承泽目视前方，语气却带着笑意，“说好的合作。”
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影，苏晚晴忽然觉得，这冰天雪地的，车里好像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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