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炊烟混着煤气味飘进筒子楼，苏晚晴攥着厚厚一沓票子，手心都被焐出了汗。一万三千七百块，全是十块二十块的票子，用手绢包了三层，沉甸甸的像块砖头。这在1988年的纺织厂家属院，足够买十套筒子楼。
“砰！”家门被一脚踹开，周建军叼着烟坐在小马扎上，张翠花盘腿坐在床上，儿子周浩和女儿周敏站在两侧，活像三堂会审。
“钱呢？”周建军碾灭烟头，眼睛首勾勾盯着她的口袋，“卖彩电赚的钱，交出来！”
苏晚晴把钱塞进衣柜最深处，拍了拍手上的灰：“那是我的本钱，还要进货呢。”
“你的本钱？”张翠花尖叫起来，“你吃我的住我的，哪来的本钱？肯定是顾承泽那个小白脸给的！我就知道你俩不清不楚！”
周浩皱着眉：“妈，你就把钱给我爸吧，他说要带我去深圳做生意，以后让咱们住楼房！”
周敏也跟着说：“是啊妈，林曼阿姨说，我爸要是有了钱，就能给我买进口化妆品了！”
苏晚晴看着儿女陌生的脸，心一点点沉下去。前世他们也是这样，被周建军画的大饼哄得团团转，把她这个亲妈当成捞钱的工具。
“做生意？”苏晚晴冷笑一声，“周建军，你拿什么做生意？拿林曼给你的绿帽子吗？”
“你找死！”周建军跳起来想打她，被顾承泽突然推门进来拦住了。
“周师傅，家暴可不是好男人该做的事。”顾承泽把苏晚晴护在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苏女士，这是你要的下批货的单子。”
周建军一看顾承泽又来了，气不打一处来：“顾承泽，这是我们家事，你少管！”
“家事？”顾承泽把纸袋递给苏晚晴，掏出一份文件，“我刚从工商局回来，苏女士的个体营业执照批下来了。以后她做生意，是合法合规的个体户老板。”
张翠花抢过执照一看，上面真有红章，顿时泄了气。周浩却眼睛一亮：“妈，你真是万元户了？那能不能先借我一千块，我想跟同学倒腾电子表！”
“我也要五百块买裙子！”周敏跟着伸手。
苏晚晴看着儿女伸过来的手，只觉得刺骨的冷。她把执照收进抽屉，锁好：“钱是我赚的，怎么花我说了算。你们想要钱，可以，自己去挣。”
周浩脸色一变：“妈！你怎么这么自私！”
“自私？”苏晚晴看着他，“我养了你们十八年，供你们吃穿上学，现在我赚点钱，想给自己攒点养老钱，就是自私？”
顾承泽在一旁淡淡开口：“年轻人想创业是好事，但得靠自己。苏女士，我那边有个建材市场的摊位，缺个帮手，周浩要是肯吃苦，可以来试试。”
周浩一听要去摆摊，立刻皱起眉：“我才不去呢！那多丢人！”
苏晚晴心里冷笑，果然是眼高手低的货。她不再理会他们，对顾承泽说：“承泽，谢谢你，咱们去看货吧。”
两人刚走到门口，周建军突然喊住他们：“苏晚晴！你要是敢把钱给顾承泽，我就跟你离婚！”
苏晚晴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离就离。”
说完，她跟着顾承泽走了出去，留下周建军在屋里气得首砸桌子。
【去往建材市场的路上】
自行车碾过结冰的路面，发出“咯吱”声。苏晚晴坐在后座，看着顾承泽被风吹得微微发红的耳朵，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承泽，今天又麻烦你了。”
“我说过，不用谢。”顾承泽的声音透过寒风传来，“晚晴，你打算怎么处理周建军？”
“还能怎么处理？”苏晚晴叹了口气，“先拖着吧，等我把下批货赚到手，就跟他摊牌。”
顾承泽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听说，林曼的表哥因为走私被抓了，她最近正到处借钱捞人。”
苏晚晴心里一动：“周建军是不是也借钱给她了？”
“嗯，”顾承泽点点头，“他把厂里的货款先垫出去了，现在正愁怎么填窟窿。”
苏晚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真是活该。”
两人来到建材市场，顾承泽指着一个摊位说：“这是我刚盘下来的，以后你可以在这里卖涂料和地板革。我打听过了，明年商品房改革，装修材料肯定抢手。”
苏晚晴看着顾承泽忙前忙后地搬货架，心里暖暖的。这个男人，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她解决麻烦，给她指路子。
“承泽，”她轻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承泽动作一顿，转过身看着她，眼里有星光闪烁：“晚晴，有些话，我想等你真正自由了再说。”
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前世的伤害让她不敢轻易相信。
就在这时，周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妈！不好了！我爸把家里的电视机砸了，还说要去厂里告你搞投机倒把！”
苏晚晴心里一紧，周建军这是要鱼死网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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