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姜荣就和祁峥套好了车。
车辕上挂着两个空筐，显然是要去镇上采买下聘的物件。
“大哥，聘礼是打算怎么准备？意思到了就行？”祁峥赶着车，看姜荣一脸郑重，忍不住打趣。
姜荣却板着脸：“那不行，珍珍姑娘不在意，咱不能真委屈了她。该有的体面得有。”
到了镇上，姜荣果然出手阔绰。
先去布庄挑了两匹湖蓝色的细布，又选了一匹藕荷色的，都是做新衣裳的好料子。
肉铺里割了五斤五花肉、三斤排骨，还让屠户捆了两只肥鸡。
杂货铺里搬了一坛米酒，这些都是乡下聘礼里的体面物件。
最后，他从怀里摸出个沉甸甸的布包，里面是五贯钱，打算作为聘金。
“这阵仗，在十里八村也算体面了。”祁峥帮着把东西搬上车，笑着说，“看来大哥对珍珍姑娘也是有心啊？”
“胡说什么。”姜荣脸一红，却难掩笑意，“总不能让人家觉得咱姜家小气。”
买齐了东西，两人又绕道去了钱婆子家。
钱婆子是附近几个村有名的媒婆，嘴巧腿勤，谁家有喜事都爱找她。
“钱婆子，忙着呢？”祁峥掀开门帘。
钱婆子正坐在炕头纳鞋底，见是他们，眼睛一亮：“是祁小子和姜大啊！啥事？”
“我大哥要下聘，想请您三月十二那天去帮帮忙，当个见证。”祁峥说明来意。
“下聘？好事啊！”钱婆子立刻放下针线，拍着大腿笑，“是哪家的姑娘有福气？”
“杏花村李家的珍珍姑娘。”姜荣红着脸答。
“哎呦，那姑娘我知道，俊得很！”钱婆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保管给你们办得妥妥帖帖的！”
她最是清楚，这种好事少不了谢礼，忙不迭地应下，还细细问了时辰和流程，记在心里。
两人谢过钱婆子，赶着车往回走。
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你们可回来了！”姜贵从灶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个潼关肉馍，“快看看，我和穗穗、小禾做了三西十个肉馍，刚做好，热乎着呢！”
院里的竹筐里果然码着一排排肉馍，金黄酥脆，香气扑鼻。
小禾正踮着脚往筐里垫油纸，防止受潮。
“正好，”姜贵搓着手笑，“这批刚够晌午去集上卖，咱这就装车？”
祁峥跳下车，挽起袖子：“还等什么？装！”
姜荣也帮忙搬东西，聘礼往厢房一放，就转身去搬肉馍。
三西十个肉馍装了满满两筐，码得整整齐齐。
“我和大哥去卖就行，你们在家歇着。”祁峥说着就要套车。
“哎，带上我！”姜贵立刻跟上，“我得去听听大伙夸我手艺！”
姜穗笑着推了他一把：“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别耽误了大哥下聘的正事。”
祁峥赶着车，姜荣和姜贵坐在车斗里，掀开盖着肉馍的粗布一角，扯开嗓子吆喝：“潼关肉馍嘞——刚出炉的潼关肉馍，外酥里嫩，酱香肉沫，不好吃不要钱！”
马车刚走起来，就有村民听见动静探出头。
“是祁峥啊！今天不卖卤肉改卖啥了？”村头的张婶挎着菜篮子迎上来。
“张婶来得巧！”祁峥停下车，姜贵赶紧掀开布，露出码得整整齐齐的肉馍，“这是今天做的潼关肉馍，陕西那边的特色小吃，一般外地人根本吃不到，您瞧瞧这成色！”
金黄的面胚泛着油光，边缘焦脆得发亮，缝隙里隐约能看见酱色的肉末，热气混着酱香首往人鼻子里钻。
张婶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哎呦，这味儿可真馋人！怎么卖？”
姜贵报了价，“您看这里头实打实的肉沫，还有新烙的面胚，保准划算！”
“不贵不贵！”张婶立刻掏钱，“给我来两个，回去给我家老头子尝尝。”
正说着，孙大爷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老远就闻见香味：“这是做啥好吃的？给我来五个！一家老小正好一人一个，尝尝鲜！”
“好嘞！”姜荣麻利地用油纸包好五个肉馍递过去，“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有了张婶和孙大爷开头，村民们都围了上来。
“给我来三个！”“我要两个！”“这肉馍闻着就香，给我来西个！”
吆喝声、笑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很。
姜贵负责装馍，姜荣收钱，祁峥在一旁笑着应和：“大家慢着点，都有份！这是新做的吃食，大家尝尝，觉得好，往后咱们就常做！”
姜贵拍了拍空了一半的筐子，得意道：“走，去桃花村！保准剩下的也能卖光！”
马车刚驶过李珍珍家院外，姜荣忽然轻咳一声：“停一下。”
祁峥勒住缰绳，姜贵立刻明白了，笑着打趣：“大哥，想给未来老丈人家送点尝尝，就大大方方去，跟我使啥眼色？”
祁峥也跟着笑：“是啊大哥，这是该的。拣几个热乎的送去。”
姜荣脸上一热，从筐里挑了六个刚出炉的肉馍，用油纸仔细包好，快步往李家院里走。
院门关着，他轻轻敲了敲：“有人在家吗？”
“谁呀？”院里传来李珍珍的声音，紧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纳鞋底，见是姜荣，眼睛一亮，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我跟妹夫、弟弟出来卖东西，正好路过。”姜荣把油纸包递过去，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家新做的潼关肉馍，陕西那边的特色小吃，送几个来给你们尝尝鲜。”
李珍珍早闻到了那股勾人的香味，接过纸包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她打开纸包，金黄的肉馍冒着热气，酱香混着面香首往鼻子里钻，不由得赞道：“真香啊！”
“尝尝看？”姜荣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踏实了些。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李珍珍大大方方地拿起一个，刚要咬，又想起什么，抬头问，“就你一个人来的？”
“嗯，他们在外面看车呢。”姜荣往院里扫了一眼，“就你在家？大叔大婶呢？”
“下地干活去了。”李珍珍咬了口肉馍，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弟弟去私塾了，还没回来呢。”
“私塾？”姜荣愣了愣。
“嗯，桃花村那边的，找了个老秀才教着，我爹说让弟弟多认几个字。”李珍珍边吃边说，含糊道，“这肉馍真好吃，比镇上卖的烧饼香多了！”
姜荣看着她吃得香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熨帖了似的，笑道：“喜欢吃，等会儿让我弟再给你送几个来。”
“不用不用，这几个够了。”李珍珍摆摆手，又想起什么，“对了，三天后……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姜荣赶紧点头，看着她嘴角沾着的点肉末，想提醒又不好意思，只能红着脸道，“那我先回去了，还得赶路卖东西。”
“好，慢走。”李珍珍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屋，拿起肉馍往灶房跑——得赶紧给爹娘留着，让他们也尝尝未来女婿家做的好东西。
马车重新动起来，姜贵凑过来：“怎么样大哥？未来媳妇夸你没？”
姜荣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就你话多。走，去桃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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