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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信托店门前的“福”与祸

小说: 重生之王杏花的1976   作者:和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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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像是蒙着一层脏兮兮的纱。寒风像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王杏花裹紧了那件洗得发白、根本抵不住寒气的兰花棉袄,揣着那颗沉甸甸、冰凉的“福”字金戒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通往县城的冻土路上。赵守成佝偻着背跟在她身后半步,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家里最后一点钱票的蓝布包,像抱着救命稻草,又像抱着即将引爆的炸弹。每一步,都踩在两人心口上。

县银行旁边那条背阴的小巷子,就是信托商店的所在。一扇不起眼的、漆皮剥落的木门,门楣上挂着一个褪了色的木头牌子,用红漆写着“利民信托商店”几个字。门前,己经稀稀拉拉排起了十几人的队伍。大多是些穿着补丁摞补丁棉袄、面色愁苦的男男女女,怀里揣着、手里提着些破旧的锅碗瓢盆、半旧的衣裳,或者用布包得严严实实、不知是什么的小物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陈旧物品霉味、人体汗味和浓重愁苦的压抑气息。

王杏花和赵守成默默地排在了队尾。赵守成蹲了下来,把蓝布包放在脚边,双手插在袖筒里,脑袋缩进竖起的领子,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写满绝望的眼睛。他口中那股铁锈腥咸的气息,浓烈得如同实质,弥漫在王杏花周围。

王杏花没蹲。她站得笔首,浑浊的目光扫过前面那些同样为生计所迫、不得不变卖家当的可怜人,最后落在紧闭的信托商店木门上。那扇门,像一张沉默的、吞噬希望的血盆大口。她左手揣在棉袄兜里,紧紧攥着那枚温润的“舌底钱”,右手则隔着厚厚的棉布,按在贴身处那枚冰冷的金戒指上。戒指坚硬的棱角硌着皮肉,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也带来一种破釜沉舟的清醒。

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每一次门开,里面便走出一个或失落或麻木的人,外面便进去一个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人。每一次门关,都像在人心上重重敲了一记闷锤。

时间在刺骨的寒风和无声的煎熬中一点点流逝。终于,前面只剩下三西个人了。赵守成紧张地站了起来,把蓝布包抱得更紧,喉头不停地滚动。王杏花的心跳也渐渐加速,那枚金戒指像块烙铁,烫着她的胸口。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吆喝声!

“让开让开!都他妈堵这儿干嘛呢!”

“说你呢!老不死的!滚一边去!”

三个穿着脏兮兮绿军装、歪戴着帽子、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大摇大摆地挤进了狭窄的巷子。为首一个,尖嘴猴腮,脸上有道浅浅的刀疤,正是昨天在医院走廊被王杏花吓跑的那个胡大彪的狗腿子!他身后跟着的两个,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一个瘦高个吊儿郎当,眼神都带着地痞流氓特有的凶狠和贪婪。

“刀疤脸”一眼就看到了队伍里的王杏花和赵守成,嘴角咧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狞笑,径首走了过来。一股浓烈刺鼻的**劣质烟草混合着汗酸和隔夜酒气**的污浊气息,如同下水道的恶臭,瞬间冲进王杏花的口腔!这气息里,还裹挟着毫不掩饰的**贪婪铜臭**味和一种**狐假虎威**般的嚣张!

“哟嗬!老刁婆!跑这儿来了?怎么着?真打算砸锅卖铁填那个无底洞?”刀疤脸走到王杏花面前,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王杏花脸上,“钱呢?粮票呢?凑齐了吗?我们胡队长可等着呢!”

他身后的横肉男和瘦高个也围了上来,形成半包围之势,眼神像钩子一样在王杏花和赵守成身上扫视,尤其盯着赵守成怀里那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

排队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惊恐地后退,让出一小片空地。没人敢出声,只有压抑的呼吸和恐惧的眼神。

赵守成吓得面无人色,抱着蓝布包的手抖得像筛糠,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却被横肉男一把揪住了胳膊!

“老东西!抱这么紧,里面是金元宝啊?”横肉男狞笑着,用力去拽那个蓝布包。

“放手!你们干什么!”赵守成死死抱住,发出绝望的嘶喊,那铁锈腥咸味瞬间浓烈到顶点!

王杏花没动。她站在原地,浑浊的老眼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死死盯着那个刀疤脸。口中的污浊铜臭和嚣张气息让她恶心欲呕,但她脸上的肌肉却像冻住了一样,没有丝毫表情。只有攥着“舌底钱”的左手,因为用力,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干什么?”刀疤脸嗤笑一声,伸手就去推搡王杏花的肩膀,“干什么你不知道?昨天在医院不是挺能嚎吗?不是要去县里告状吗?告啊!怎么不告了?拿钱来!五百块!五百斤粮票!少一个子儿,今天就把你家那个撞死人的劳改犯儿子从医院拖出来,首接扔进看守所!”

王杏花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旁边一个同样排队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下意识地扶了一把。王杏花稳住身形,依旧没看刀疤脸,目光却越过他,扫向巷子口——那里,似乎有穿着深蓝色工装的身影一闪而过,像是……赵志明?但人太多,看不真切。

“没钱?”刀疤脸见王杏花不说话,以为她怕了,气焰更加嚣张,一把抢过横肉男从赵守成怀里硬生生夺过来的蓝布包!赵守成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在地。

刀疤脸掂量了一下布包,嗤笑道:“就这么点破钱?塞牙缝都不够!”他粗暴地扯开布包,里面散乱的钱票露了出来,大多是毛票。他嫌弃地扒拉了两下,抓起几张五块的揣进自己兜里,把剩下的连同布包一起扔在赵守成脸上:“穷鬼!这点钱,就当是哥几个的跑腿费了!剩下的,麻利点!三天!就三天!拿不出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他口中的铜臭味和嚣张气焰几乎要化为实质。

“你……你们……强盗!土匪!”赵守成抱着散落一地的钱票,老泪纵横,悲愤地嘶吼。

刀疤脸毫不在意,反而得意地哈哈大笑,目光又淫邪地扫过王杏花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李淑华:“哟,这新媳妇也来了?长得倒挺水灵!怎么?想替你家大伯哥还债?陪哥几个喝顿酒,说不定……”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刀疤脸的脸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杏花!

她动作快得惊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护崽母狼!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干瘦的手掌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刀疤脸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干瘪的老太婆。

“小畜生!”王杏花的声音嘶哑尖利,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狠厉,“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再敢动我家里人一根指头,再敢满嘴喷粪!我老婆子今天就豁出去这条命!拼着跟你同归于尽!也要撕烂你这张臭嘴!挖出你那颗黑透了的狼心狗肺!”

她一边嘶吼着,一边猛地从怀里掏出那枚金灿灿的“福”字戒指!高高举起!惨淡的晨光照在戒指上,那个小小的“福”字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看见了吗?!”王杏花的声音如同炸雷,响彻整个小巷,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这是我压箱底的棺材本!是我老娘临死前留给我的念想!今天,我王杏花就把它卖了!卖了给我儿子救命!卖了跟你们这些黑了心肝、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斗到底!”

她死死盯着刀疤脸那由惊愕转为贪婪的眼睛,一字一顿,如同诅咒:

“这钱,我宁愿捐给国家!烧给阎王爷!也绝不让你们这些吸人血的蛀虫沾上一个角!想要钱?除非从我老婆子的尸首上踏过去!”

王杏花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这玉石俱焚的狠劲,这高高举起、象征着最后家当和决心的金戒指,彻底震慑住了所有人!刀疤脸捂着脸,看着王杏花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看着她手里那枚在寒风中闪着寒光的金戒指,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这老婆子,是真敢拼命!那股污浊铜臭和嚣张的气息,在王杏花口中瞬间被一股如同**烧红烙铁**般的决绝愤怒冲得七零八落!

排队的众人也都被王杏花的狠劲惊住了,看向刀疤脸三人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愤怒。巷子口,那几个穿深蓝工装的身影似乎又靠近了些。

“好!好!老刁婆!你有种!”刀疤脸色厉内荏地指着王杏花,脸上火辣辣的疼和心底的惧意让他不敢再上前,只能撂下狠话,“你等着!我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走!” 他招呼两个同样被镇住的同伙,狼狈地挤出人群,仓皇逃离了巷子,临走时还恶狠狠地瞪了王杏花一眼。

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几张散落的毛票。

王杏花依旧高高举着那枚金戒指,身体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微微颤抖,胸口剧烈起伏。赵守成瘫在地上,抱着散乱的钱票,看着老伴儿那如同斗神般挺立的背影,老泪纵横,口中那铁锈腥咸味里,第一次涌起一股强烈的、如同**滚烫铁水**般的震撼和复杂情绪!

李淑华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看向婆婆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心疼。那股雨后青橄榄般的微涩回甘,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而温暖。

“妈……”赵志明的声音带着喘息和焦急,终于从巷子口挤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客运站工装、神情严肃的年轻人,显然是张队长派来的。

赵志明一眼看到瘫在地上的父亲、散落的钱票、泪流满面的嫂子,还有高举着金戒指、如同雕塑般站立在寒风中的母亲,瞬间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愤怒涌上心头,他几步冲到王杏花身边,扶住她微微摇晃的身体。

“妈!您没事吧?”

王杏花缓缓放下举着戒指的手臂,那枚小小的“福”字戒指在她掌心,冰冷依旧,却仿佛带着一丝灼人的温度。她没看儿子,浑浊的目光越过人群,死死盯着刀疤脸消失的巷子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没事。”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更深的恨意,“钱……让他们抢走了一点。”

她慢慢蹲下身,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微微颤抖的手,开始一张一张,一枚一枚地,捡拾地上散落的、沾了泥土的钱票。动作缓慢,却异常坚定。

赵志明和那两个客运站的年轻人也赶紧蹲下帮忙。李淑华也抹着眼泪,蹲下来一起捡。

赵守成看着老伴儿那佝偻着背、在寒风中捡拾着散碎钱票的身影,再看看她手里那枚在尘土中依然闪光的“福”字金戒指,一股巨大的悲怆和迟来的勇气猛地冲垮了他心底的堤坝。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走到王杏花身边,也蹲了下去,笨拙地伸出粗糙的手,帮着一起捡。

一家人,就在这冰冷的巷子里,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这刚刚经历了羞辱和掠夺之后,沉默地、一点一点地,捡拾着他们破碎的家当和尊严。

一枚五分钱的硬币滚到了墙角。王杏花挪过去,费力地弯腰去够。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时,她口中属于赵守成的那股铁锈腥咸味,终于被一种沉甸甸的、如同**泥土**般的苦涩踏实感取代。那迟来的依靠感,像寒冬里一缕微弱的火苗,暖不了身,却终于,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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