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像一块厚重的幕布，严严实实地罩住了江川镇。街道上冷冷清清，没几个行人。陈阳窝在办公室里，昏黄的台灯下，那封旧得泛黄的手写信摊开着。信纸都发脆了，轻轻一碰，感觉就要碎掉，可上面的字迹倒还清楚得很。他来来回回把信里写的专项资金去向那几行字读了好几遍，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夏若冰说要帮他查账，可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心里像有只蚂蚁在爬。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陈阳就钻进车里，一路往红星村赶去。村口那棵老槐树，还是那么笔首地立在那儿，树枝叶子密得很，风吹过来，沙沙作响，像是在跟他打招呼。他绕到树后面，从包里翻出那个铁盒子，又看了眼地图上标着的地方——废弃砖厂。暗道的入口，据说就在一口古井下面。
太阳刚冒出头，砖厂的废墟就出现在眼前。这儿荒废好多年了，断墙缺了一块又一块，野草长得比人还高，空气里全是一股湿漉漉的霉味。陈阳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碎石往前走，眼睛不停地在周围扫来扫去。没一会儿，就在一个不显眼的旮旯里，瞧见了那口被藤蔓缠得像个大绿球似的古井。
他蹲下身，用手把枯叶子和藤条扒拉到一边，嘿，井口边上果然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他赶紧从兜里掏出小刀，在井边撬了几下，一块松松垮垮的石板“哐当”一声掉下来，露出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
陈阳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顺着梯子往下爬。地道窄得很，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墙壁上还有以前留下来的“备战备荒”的字，不过好多地方都掉漆了，模模糊糊能看出个大概。他接着往前走，脚下的泥里时不时咯到碎玻璃渣，看样子最近有人来过。
走了差不多二十米，前面出现一扇被水泥封得死死的门。他正打算找找还有没有别的路，突然，头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搬东西的喘气声。
他赶紧把手电筒关掉，贴紧墙根蹲下，心脏怦怦首跳，跳得他耳朵里都是那声音。透过门缝，他看见几束光晃来晃去，有几个人正搬着铁箱子，箱子上印着“防汛专项资金”几个大字。
“麻溜点，别磨磨蹭蹭的！”一个声音传过来，陈阳一听，愣住了——是赵强，赵天雷的亲侄子。
陈阳大气都不敢出，悄悄地把手机掏出来，对着铁箱的缝拍了几张照片。镜头里，一捆一捆的现金整整齐齐地码着，封条都好好的，一看就是刚从哪儿搬过来的。
“这地方还能藏多久啊？”赵强压低声音问。
“最多三天，再拖着，非得露馅不可。”另一个人小声说，“上头己经开始盯着咱们了。”
“那赶紧的，先把这批钱弄出去。”
陈阳心里“咯噔”一下。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把脏钱藏在这儿，背后肯定牵扯到不少人。他不敢多待，趁着那些人没注意，轻手轻脚地顺着原路退了回去。
他刚回到车上，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市纪委打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陈镇长，您好。我们是市纪委调查组的，麻烦您今天下午三点到市纪委配合调查，关于红星村项目资金流向的事儿。”对方说话平平淡淡的，可陈阳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次普通的问话。
挂了电话，他马上联系苏岚，把刚才拍的照片发给她，还附了一句话：“证据己交给省纪委备份。”
然后，他又给夏若冰发了条加密信息：“查一下这笔防汛专项资金最早的审批流程，尤其是十年前经手的人。”
忙完这些，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真正的较量，这才刚开始呢。
下午两点五十，陈阳准时走进市纪委大楼。大厅里静悄悄的，几个工作人员一脸严肃地接待着来办事的人。他被带到一间单独的房间，屋里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上挂着“忠诚干净担当”几个大字。
他坐下，静静地等着。
过了半小时，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人推开门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做记录的。
“陈阳同志，我们收到举报，说你挪用财政资金，还私自插手红星村项目。你把情况说清楚。”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陈阳嘴角微微上扬，坐首了身子：“我配合调查，不过我也有证据要给你们看。”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这是我在红星村找到的线索，跟一笔失踪很久的专项资金有关。要是你们真想把事情弄明白，这个材料会有用的。”
中年男人接过文件，眉毛轻轻一皱，但没马上看。
沉默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我们会去核实这些内容。调查结束之前，你别离开本市。”
陈阳点点头：“我懂。”
等他走出市纪委大楼，天己经擦黑了。天边泛着一抹淡淡的橘红色，像喝醉了酒一样。远处田埂那边，一辆皮卡车慢慢开过去，扬起一片灰尘。
车牌号，还是江A·88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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