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灰在阳光下飞舞，像一场微型雪暴。林小满攥着橡皮，余光偷瞄身旁的冯鑫川。他正低头抄写黑板上的数学题，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橡皮在她手心变得潮热，上面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五分钟前，她鼓起勇气借了这块橡皮，现在却舍不得还回去。
"林小满！"王老师的教鞭突然敲在她的课桌上，"发什么呆？上来解这道题！"
小满浑身一颤，橡皮掉在地上，滚到了过道中央。她僵硬地站起身，听见后排传来压低的嗤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戚博元那伙人，他们总爱看她出丑。
"快点，别耽误大家时间。"王老师不耐烦地用教鞭指向黑板。
小满迈步时，一只球鞋突然伸到过道上。她猝不及防被绊倒，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教室里爆发出哄笑，她看见李泽夸张地拍着桌子，司书坤正把她的橡皮当足球踢来踢去。
"安静！"王老师用教鞭抽了下讲台，却没人理会。小满撑着想站起来，突然看见一只白皙的手伸到面前。
冯鑫川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他弯腰捡起被踩脏的橡皮，拍了拍灰，然后伸手拉她。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谢谢..."小满声音细如蚊蚋。他的手掌干燥温暖，让她想起姥姥刚蒸好的槐花馍。
"林小满！题还做不做了？"王老师的呵斥打断了这一刻。
小满红着脸松开手，一瘸一拐地走向黑板。身后传来戚博元阴阳怪气的声音："哟，冯鑫川喜欢赔钱货～"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小满死死咬住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胡乱写着算式，却听见王老师叹气："错了，下去吧。"
回到座位时，她的铅笔盒大开着，里面躺着一只死蟑螂。小满胃里一阵翻腾，却听见冯鑫川轻声说："别理他们。"
放学铃响得像救赎。小满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光。她掏出被踩扁的铅笔盒，突然发现底层压着一张对折的纸。
展开是一幅铅笔素描：一朵盛开的槐花，线条干净利落。右下角写着小小的"别理他们"，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小满把画贴在胸口，闻到淡淡的铅笔芯味道。窗外的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和她分享一个甜蜜的秘密。
第二天清晨，小满特意早起，绕路去村口摘了一捧新鲜的槐花。她小心地把花夹在课本里，想送给冯鑫川当谢礼。
可刚进教室，她就看见自己的课桌被人用粉笔画满了丑陋的涂鸦。"林小满是猪"、"赔钱货"的字样歪歪扭扭爬满桌面。戚博元正拿着她的语文书当扇子玩，见她进来，故意把书页撕下一角。
"还给我！"小满冲上去抢，却被白光栋推了个趔趄。
"急什么？"戚博元晃着战利品，"你爸不是有钱吗？再买啊！"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小满心窝。昨天爸爸确实破天荒来参加了家长会，还穿着那身笔挺的西装。戚博元他们躲在走廊偷看，肯定听见爸爸说"我们家小满以后要上最好的中学"。
"我爸爸比你们强一万倍！"小满声音发抖。
"哟，赔钱货还挺骄傲？"李泽怪笑着起哄，"你爷爷不是说了嘛，闺女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
血液轰地冲上头顶。小满抓起讲台上的红墨水，猛地泼向戚博元。鲜红的液体在他脸上炸开，顺着校服领子往下淌。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你...你敢泼我？"戚博元抹了把脸，表情狰狞地扑过来。
小满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睁开眼，冯鑫川不知何时挡在了她前面，瘦高的身影像一株挺拔的白杨。
"够了。"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戚博元僵在原地，"你们很无聊。"
王老师闻讯赶来时，看到的是满脸墨水暴跳如雷的戚博元，和紧攥着空墨水瓶、像只小兽般龇着牙的林小满。
"林小满！走廊罚站！"王老师揪着她的胳膊往外拖，"把你家长叫来！"
小满倔强地仰着头，经过冯鑫川身边时，看见他悄悄比了个大拇指。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睫毛上跳跃，像是给她灰暗的世界点了一盏灯。
放学后，小满垂头丧气地走出校门，却看见姥姥等在槐树下，手里拿着热乎乎的糖油饼。
"听说某只小花猫今天挠人了？"姥姥笑眯眯地递过油饼。
小满鼻子一酸，把脸埋进姥姥带着油烟味的衣襟里："他们先欺负我的..."
"嗯，闻着墨香味儿了。"姥姥故作严肃地嗅了嗅，突然眨眨眼，"泼得好！"
小满惊讶地抬头，看见姥姥眼里的狡黠。槐花簌簌落在她们肩头，像是下了一场温柔的雪。
那天晚上，小满把冯鑫川的画夹在日记本里，旁边工工整整地抄下今天学的新词："守护"。月光透过窗纱，在墙上投下槐枝摇曳的影子，仿佛在为她掖好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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