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小满第一次走进"上岛咖啡"时，被玻璃门折射的光晃得眯了眯眼。
这是她中专第三年的寒假，学校要求实习，她不想回村里听爷爷奶奶念叨"女孩子读再多书也没用"，便留在了省城。田雪薇转学后，她再没交到那么知心的朋友，平时除了去工艺美术厂学刺绣，就是泡图书馆。
"您好，请问几位？"穿着黑白制服的领班微笑问她。
"我……我是来应聘的。"林小满攥紧了手里的简历，声音比预想的要小。
领班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帆布鞋上停留了一秒，又回到她脸上："有经验吗？"
"没有，但我学东西很快。"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姥姥给的银镯子，"我可以先试工。"
领班沉吟片刻，突然朝她身后招手："郭克良！新来的，你带一下。"
林小满转身，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走过来。他穿着和其他服务员一样的制服，但袖口随意地卷着，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浅褐色，像是被阳光晒透的琥珀。
"新同事？"他微微歪头，嘴角扬起，"我叫郭克良。"
**（2）**
郭克良教她磨咖啡豆、用虹吸壶煮咖啡、记桌号。他的手指修长，动作熟练，偶尔碰到她的手背，温度一触即离。
"你手真巧。"他看着她在拉花杯里画出第一片粗糙的叶子，"第一次就能这样，很厉害了。"
林小满低头，耳根发烫。
下班时己是深夜，郭克良在员工通道口等她："这么晚，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我住校外。"她撒谎。其实学校寒假封闭宿舍，她偷偷住在闺蜜陈亚楠亲戚闲置的老房子里，没水没暖气，每晚裹着大衣睡觉。
"那送你到公交站。"他不容拒绝地接过她的包。
夜风很冷，郭克良把围巾解下来递给她。围巾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和咖啡香，林小满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围上了。
"你为什么来打工？"他问。
"攒钱。"她顿了顿，"想开个绣坊。"
"绣坊？"他挑眉，"你会刺绣？"
"嗯，跟姥姥学的。"
"真厉害。"他笑，"我什么都不会，就只能端盘子。"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小满偷偷踩着他的影子走，心跳得比咖啡机运作的声音还响。
**（3）**
一周后，林小满拿到了第一笔工资。她数了三遍，抽出几张塞进信封，准备寄给田雪薇——她最近的信里提到，B市的康复治疗费用很高。
"请客啊，小满。"郭克良从背后凑过来，下巴几乎搁在她肩上，"发工资了是不是？"
她吓了一跳，慌忙把信封塞进包里："没、没多少……"
"开玩笑的。"他首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不过，朋友送的票，要不要一起？"
林小满盯着票面上的日期——情人节。
"就当陪我浪费掉。"他耸耸肩，"不然也是扔了。"
她答应了。
电影是部无聊的爱情片，但郭克良的手在黑暗里悄悄覆上她的，温度从指尖一首烧到脸颊。散场时下起小雨，他把外套撑在两人头顶跑进便利店，买了一把伞和两罐热奶茶。
"你手好凉。"他握住她的手指呵气，"像冰块。"
林小满僵着不敢动。他的睫毛上沾了雨珠，在便利店灯光下像细碎的星星。
"闭眼。"他突然说。
她下意识闭上，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一瞬即逝。
"初吻？"他低声笑。
她羞恼地推开他，却被他拉进怀里。雨声隔绝了世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4）**
回宿舍的路上，林小满摸到口袋里多了一张纸条。
「明晚8点，我在河边等你。——良」
她把纸条按在胸口，在没人的楼道里转了个圈。
陈亚楠的语音消息突然跳出来："小满！田雪薇妈妈刚打电话到宿舍找你，说雪薇病情恶化了，让你赶紧回电话！"
世界突然静了一秒。
林小满站在昏暗的楼道里，手指发抖地拨号。电话接通那一刻，田母的哭声刺穿耳膜：
"雪薇……雪薇可能撑不过这次了……"
雨又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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