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这话一出口，不仅沈屹川愣住了，连朱翠华都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林雾会继续强硬地赶她走，没想到竟松了口，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硬着头皮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等茂言醒了，自然会给我做主。”
沈屹川拉着林雾走到院子角落，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让她留在这儿，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
林雾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语气平静：“她现在铁了心要等爸的‘交代’，硬赶只会让她闹得更凶。爸还在医院躺着，我们没精力跟她耗。不如先顺着她，等她自己看清楚，爸根本不可能再原谅她，到时候她自然会走。”
沈屹川看着她眼底的冷静，点了点头。
他知道林雾向来有主意，既然她这么说，必然有她的道理。
接下来的几天，沈家院子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朱翠华倒是真的没再闹，每天早上会去厨房煮点粥，却不敢送到医院，只能端回自己房间；偶尔会站在院子里发呆，望着医院的方向，眼神复杂。
沈修文依旧躲在房间里，除了吃饭几乎不出来，父女俩碰面也只是沉默。
只有朱思思，像是变了个人。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怯生生的，每天按时出门，回来时总会带回一些东西，有时是一些蔬菜，有时是一些水果。
她从不跟朱翠华说话，每次经过朱翠华身边，眼神里的怨怼都像针一样扎人。
林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多说什么。
她和沈屹川每天往返于医院和家之间，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沈茂言的病床前。
沈茂言虽然依旧瘫痪失语，但偶尔会睁开眼，眼神落在沈屹川和林雾身上时，会流露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医生说，这是潜意识里的反应，说明他还能感知到身边的人。
这天下午，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林雾刚给沈茂言擦完手，就看到他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眼睛也慢慢睁开，首首地看着天花板。
她心里一喜，连忙按下呼叫铃：“医生！他动了！”
医生很快赶来，检查后却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病人生命体征正在下降，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沈屹川刚从外面打水回来，听到这话，手里的水壶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他冲到病床前，握住父亲的手，声音哽咽：“爸，你别吓我，你还没好起来呢……”
沈茂言的眼神慢慢转向沈屹川，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手紧紧攥着沈屹川的手，像是在传递什么，又像是在告别。
林雾站在一旁，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轻轻拍着沈屹川的后背，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发抖。
没过多久，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渐渐变成了一条首线，刺耳的警报声在病房里响起。
医生上前检查了片刻，最终叹了口气，摘下口罩：“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爸 ——！” 沈屹川的哭声瞬间爆发出来，他趴在病床边，紧紧抱着父亲冰冷的手，肩膀剧烈地颤抖。
林雾走到他身边，轻轻抱住他，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像是在为这位老军人的离去哀悼。
他们联系了殡仪馆，又通知了家里。
沈屹川强忍着悲痛，给朱翠华打了电话，声音沙哑：“我爸…… 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朱翠华带着哭腔的声音：“我…… 我马上过去。”
朱翠华赶到医院时，头发凌乱，眼睛红肿。
她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病床上盖着白布的沈茂言，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走进去，伸出手想要掀开白布，却在碰到布角的瞬间缩了回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沈茂言你给我起来，你个没良心的就这么去了。”
沈修文和朱思思也来了。
沈修文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不敢上前，或许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身份上去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朱思思则站在离所有人都远的地方，眼神里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平静。
处理完沈茂言的后事，沈屹川将朱翠华叫到客厅，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爸走了，你想要的‘交代’，他没办法给你了。这个房子是林雾爸爸拿钱出来买的，你分不到什么，你收拾一下东西，回老家吧。”
朱翠华听到 “房子是林雾爸爸买的” 这句话，猛地抬起头，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一丝不甘的火光：“你说什么？这房子是林雾爸爸买的？！”
她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之前的颓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 “剥夺” 的愤怒：“我不管这房子是谁买的！我是沈茂言的合法妻子，他走了，我就该有居住权！就算不能分房子，你们也得给我补偿！不然我就去法院告你们，告你们霸占我的东西！”
沈屹川看着她瞬间变脸的模样，眼底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合法妻子？你当初嫁给我爸，就是带着欺骗的目的， 隐瞒沈修文的身世，就凭这些，你觉得法院会站在你这边？”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朱翠华面前：“这是购房合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出资方是林雾的父亲，产权人也是林雾。我爸只是暂住在这里，你以为的‘沈家房子’，从始至终就跟沈家没关系，更跟你没关系。”
朱翠华颤抖着拿起合同，手指划过 “出资方” 三个字，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不…… 这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逃避现实。
“这房子确实是我爸出资的。” 林雾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你分不到一丝一毫，死了这条心吧。”
“你……” 朱翠华被林雾的话戳中痛处，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那些事一旦闹到法院，她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身败名裂，甚至可能承担法律责任。
沈屹川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带着决绝：“我给你两天时间收拾东西。如果你愿意自己走，我可以给你一笔路费，算是仁至义尽。如果你非要闹，那我们就只能法庭见。”
朱翠华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
她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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