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消毒水味的清晨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林晚正趴在病床沿打盹。
胳膊被压得发麻,她动了动,睫毛扫过陈屹手背上的输液管,他的手指蜷了蜷,像只受惊的鸟。
“醒了?”她猛地抬头,撞进他半睁的眼睛里。
那双眼以前总亮得像含着星子,此刻却蒙着层灰,落在她脸上时,带着点说不清的钝痛。
陈屹没说话,视线滑向她的手腕。
那里缠着层纱布,是昨天在仓库为了抢备份文件,被碎玻璃划的。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吐出句:“你该走了。”
林晚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知道他还在怨,怨三年前那个雨夜她摔门而去时的决绝,怨她这些天像个影子似的跟着,却不肯把话说透。
可有些事,对着他发红的眼眶,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她当年收到的那些照片,说父亲把她锁在房间里时摔碎的花瓶,说她每次匿名打钱后,对着银行回执哭到发抖的深夜。
“医生说你还得留院观察两天。”
她起身倒了杯温水,想扶他起来喝,手腕却被他攥住。
他的力道很大,左手无名指上那道新疤蹭过她的皮肤,刺得她一缩。
“这疤哪来的?”她轻声问。
陈屹猛地松了手,像被烫到似的。“不关你的事。”
他别过脸,看向窗外。
晨光正爬上对面的楼,把玻璃映得发亮,那是他以前公司的方向,如今楼还在,招牌却早换了别人的名字。
林晚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指尖碰到他昨晚掉在地上的旧手表。
表蒙碎了,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是他当年向她求婚的时间。
她记得他当时举着这只表,笑得像个傻子:“等公司上市,就换只百达翡丽给你,这只我留着,当传家宝。”
现在这只“传家宝”被他攥得表带都磨白了,碎玻璃嵌进表盘,像谁撒了把星星进去。
林晚突然想起昨天在仓库,他为了抢回这表,被赵峰的人按在地上打,左手死死护着口袋,指节磨出的血把表壳都染红了。
“护士说,你昨晚一首在喊疼。”
她蹲下来,视线和他平齐,“是手疼,还是……心里疼?”
陈屹的肩膀颤了颤。他终于转过头,眼里的灰雾散了些,露出底下翻涌的红:“苏晚,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很哑,像被砂纸磨过,“看我现在有多惨?看我爸躺在ICU,我连手术费都凑不齐?还是想告诉我,你当初离开是对的?”
林晚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我从来没觉得你惨。”
她哽咽着说,“我只觉得……心疼。”
她从包里掏出个牛皮本,是她这三年的日记。
第一页是他公司上市庆功宴的照片,他穿着西装,站在台上举杯,她在台下偷偷拍的。
最后一页是昨天拍的,他躺在病床上,眉头皱着,睡得很不安稳。
“你看,”她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贴着张银行转账回执,收款人是陆父的主治医生,“每个月十五号,我都在给叔叔打钱。你以为医院为什么总在你快交不起费时,突然说‘有匿名捐款’?”
陈屹的呼吸顿住了。
“还有这个,”她又拿出个U盘,“是你当年写废的那个算法,我找人修复了。你说过,这个算法能帮残障人士用语音控制家电,我一首记着。”
他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林晚看到他眼角有泪滑下来,砸在被子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那你为什么……”他说不下去了,喉咙像被堵住。
“因为我爸用你爸的病历威胁我,”
林晚终于说出口,声音抖得厉害;
“他说我不离开你,就停掉叔叔的治疗。赵峰还发来了你在工地上搬砖的照片,说只要我敢联系你,就让你永远爬不起来。”
她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相册,里面全是威胁短信和照片。
陈屹一张张划过去,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停在一张她被锁在房间里的照片上,她坐在地上,背靠着门,哭得肩膀都在抖。
“这些,你为什么不早说?”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难以置信的茫然。
“我怕你不信。”
林晚苦笑,“那时候你恨我恨得要死,我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是借口。”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规律得像心跳。
陈屹看着她手腕上的纱布,又看看自己手背上的针孔,突然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头发。
他的指尖很凉,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却让林晚想起他们第一次牵手时,他也是这样,紧张得手心冒汗。
“手还疼吗?”他问,声音软了些。
林晚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
他的左手掌心有很多老茧,是这三年打零工磨出来的,指节上还有没好的冻疮,摸起来糙糙的。
“等你好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一起去看叔叔,好不好?我己经联系了最好的肾源,手术费……我也凑得差不多了。”
陈屹没说话,只是用力回握住她的手。
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把他无名指的疤和她手腕的纱布都镀上了层金边。
林晚知道,他们之间的裂痕不会一夜之间愈合,那些被辜负的时光,被误解的日夜,都需要慢慢补。
但至少现在,他愿意听她说话了,愿意相信她了。
这就够了。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男人躺在床上,女人蹲在床边,手牵着手,阳光落在他们脸上,像一层温暖的膜,把所有的冰冷和尖锐都隔开了。
“陆先生,该换药了。”护士笑着说。
陈屹点点头,视线却没离开林晚。
她站起来,帮护士扶住他的手,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伤口,他疼得嘶了一声,却对她笑了笑,是这三年来,她见过的第一个真心的笑。
林晚知道,救赎的路还很长,但只要他们牵着彼此的手,就一定能走下去。
就像这清晨的光,再微弱,也终会驱散所有的黑暗。
第63章 父亲的探视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映着灰蒙蒙的天;
林晚正给陈屹削苹果,刀刚碰到果皮,就听见熟悉的皮鞋声,沉稳,规律,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她的手顿了顿,苹果滚落在床单上。
陈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门口站着的男人穿深灰色西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林晚的父亲,苏明成。
他手里提着个果篮,包装精致,与病房里廉价的塑料水瓶格格不入。
“爸。”林晚的声音有些发紧,下意识地往陈屹身前站了站,像只护崽的鸟。
苏明成没看她,视线落在陈屹身上。
陈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原本放松的身体重新绷紧,后背抵着床头,摆出抗拒的姿态。
三年前,就是这双眼睛,隔着红木办公桌,对他说“你配不上我女儿”,语气里的轻蔑像冰锥,至今还扎在心里。
“陆小子,恢复得怎么样?”
苏明成走进来,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塑料薄膜摩擦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陈屹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
林晚知道,他是不想看见父亲,这个毁了他事业,逼走他爱人,让他跌入深渊的男人。
“爸,你怎么来了?”林晚试图打破僵局,指尖却被陈屹悄悄攥住,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苏明成终于看向女儿,目光在她手腕的纱布上停了停,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听说你这几天都在这儿,家里没人管,你妈很担心。”
他顿了顿,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推到陈屹面前,“这是股权转让协议,我己经帮你把欠赵峰的债务还清了,条件是……你签字,离开这座城市,永远别再和晚晚联系。”
纸张划过桌面的声音像刀片割裂空气。
林晚猛地抢过文件,看清上面的条款,指尖气得发抖:“爸!你这是干什么?!”
“我在帮他。”
苏明成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谈论一笔普通的生意;
“他现在的处境,留在这儿只会更难。我在南方给你安排了家公司,技术顾问的职位,薪水足够他爸治病。”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陈屹突然睁开眼,声音冷得像冰,“苏明成,你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弥补你当年伪造证据,毁了我的公司?弥补你用我爸的命威胁晚晚?”
苏明成的脸色变了变,却很快恢复镇定:
“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我是晚晚的父亲,不能看着她跟着你吃苦。”
“吃苦也比被你控制强!”
林晚把文件撕得粉碎,纸屑飘落在地,像撕碎的尊严,“你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不是南方的公司,不是安稳的生活,是和他在一起!”
苏明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眶,语气里带上了怒意:
“我是为你好!你忘了他爸当年是怎么举报我的?忘了我们家差点被抄家?现在你倒好,为了一个外人……”
“他不是外人!”
林晚打断他,声音带着哭腔,“爸,你就不能放下那些恩怨吗?陈屹是无辜的,我也是!”
病房里的争吵引来了护士,她探头进来:
“麻烦安静点,其他病人需要休息。”
苏明成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重新看向陈屹: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签字,你能拿到五十万,足够你爸做手术。不签,赵峰剩下的那些烂账,还有你当年‘挪用公款’的黑料,我保证会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赤裸裸的威胁。陈屹的拳头攥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
林晚知道,这是父亲最擅长的手段,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最残忍的话。
“你走吧。”陈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不会签的。”
苏明成的眼神冷了下来,他看了林晚一眼,那眼神里的失望像针,刺得她心口发疼。
“晚晚,你想清楚。”他转身离开,皮鞋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时,林晚才发现自己一首在发抖。
陈屹松开她的手,指尖冰凉。“你爸说得对,”
他突然说,语气里带着自嘲,“我现在确实给不了你什么,连我爸的手术费都凑不齐。”
“我不在乎!”
林晚按住他的肩膀,“钱我可以赚,账我们可以一起还,只要你别放弃……”
“可我在乎。”
陈屹打断她,眼眶红了,“我不想你跟着我,每天被人戳脊梁骨,不想你爸用那些事威胁你,更不想……有一天你会后悔。”
林晚的眼泪掉了下来。
她知道他在怕什么,怕重蹈覆辙,怕历史重演,怕他再次成为拖累她的累赘。
可他不明白,对她来说,最可怕的不是吃苦,是失去他。
她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碎纸屑,一片一片拼起来,像在拼凑那些被撕碎的时光。
“你看,”她举着拼得歪歪扭扭的纸片,“就算碎了,也能拼起来。我们也可以的,对不对?”
陈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
他的怀抱很轻,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却让林晚觉得无比安心。
她听见他的心跳,急促,慌乱,却很用力,像在对抗着什么。
“其实,”林晚突然想起什么,从父亲刚才放下的果篮里翻出个信封,是父亲故意夹在苹果下面的,“你看这个。”
信封里不是钱,是一张纪委的谈话通知书,被调查人那一栏写着苏明成的名字,事由是“涉嫌违规操作国有资产”。
“我爸他……自身难保了。”
林晚的声音有些复杂,“他说给你五十万,恐怕是空头支票。”
陈屹看着那张通知书,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释然,也带着点悲凉。
“原来他也有怕的时候。”
林晚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的天。云层很厚,却隐约有光透出来。
她知道,父亲的威胁像座大山,压在他们身上,但只要他们一起扛,总有翻过去的一天。
“不管他怎么样,”她轻声说,“我们都要好好的。为了叔叔,也为了我们自己。”
陈屹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心电监护仪的声音,规律得像在倒计时,不是走向终结,是走向新生。
林晚把那张谈话通知书折好,放进钱包最里层。
她不知道这会不会成为反击父亲的武器,但至少让她明白,再强大的人,也有软肋。
而她和陈屹的软肋,或许正是彼此,是铠甲,也是软肋。
走廊里的皮鞋声彻底消失了,林晚知道,父亲不会善罢甘休。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退缩,不会再放手。她要牵着陈屹的手,一步一步,走出这片阴霾。
第64章 藏在衣柜里的信
陈屹出院那天,林晚去给他收拾东西。
出租屋在老楼的顶层,没有电梯,她提着行李箱爬得气喘吁吁,钥匙插进锁孔时,手还在抖。
推开门的瞬间,灰尘在光柱里跳舞。这是她第一次来他住的地方;
以前只敢在楼下徘徊,看他窗口的灯亮到深夜,又在凌晨熄灭。
屋里比她想象的整洁,旧沙发上铺着洗得发白的布罩,书桌上摆着个相框,是他们当年在大学湖边拍的合影,她的头靠在他肩上,笑得没心没肺。
“愣着干嘛?”陈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手里拎着个装着药的塑料袋,额头上渗着薄汗。
林晚赶紧过去扶他,指尖碰到他的胳膊,才发现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我来吧。”她接过塑料袋,转身想去给他倒杯水,却被衣柜门绊了一下。
柜门没关严,露出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纸箱,最上面的箱子敞着口,露出半本红色的笔记本。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她的日记本,当年落在他公寓里,她以为早就被扔掉了。
“别看。”陈屹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伸手想把箱子合上,却因为动作太急,碰掉了箱底的一沓报纸。
报纸散落在地,日期都是三年前的,每篇关于“星途科技破产”的报道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红笔批注。
“这是诬陷”“赵峰在撒谎”“资金流向有问题”……
字迹从最初的有力,慢慢变得潦草,最后几篇上,墨迹晕开了大片,像谁的眼泪打湿过。
林晚蹲下去捡报纸,指尖触到张被折成方块的纸。
展开来,是张银行转账回执,收款人是她的名字,金额不大,只有三千块,汇款人那一栏写着“匿名”。
日期是她被父亲停掉信用卡的第一个月,那天她在便利店啃冷面包,手机突然收到到账短信,当时还以为是系统出错。
“这些……”她的声音发颤,抬头时撞进陈屹的眼睛里。他别过脸,耳根却红了。
“还有这个。”
林晚从纸箱深处翻出个铁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她当年送他的东西;
磨掉漆的钥匙扣,写着“加油”的便签,甚至还有她掉在他车里的一根头绳,粉色的,上面的毛球早就秃了。
最底下压着封信,信封上没有地址,只写着“给晚晚”,字迹是她熟悉的,却带着点犹豫,笔画反复涂改过。
林晚捏着信封,指尖抖得厉害。陈屹突然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缩。
“别拆。”他说,声音很轻,“是我没寄出去的。”
“为什么没寄?”
“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苦笑,“那时候总觉得,你过得很好,不需要我的道歉,也不需要我的惦记。每次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最后就成了这样。”
林晚没听他的,还是拆开了信封。信纸泛黄,上面的字迹洇了又干,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出泪痕。
“晚晚:今天路过以前常去的那家火锅店,老板娘问你怎么没来。
我没敢说我们分开了,只说你出国了。
她笑着说,等你回来给你留靠窗的位置。可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
听说你爸给你介绍了新对象,是个医生,挺好的,至少能在你生病时照顾你。
不像我,连自己都顾不好,还让你跟着受委屈。
前几天去医院看我爸,他拉着我的手问你怎么没来。
我说你忙,他就笑,说我骗他。其实我知道,他什么都明白。
晚晚,我不怪你了。真的。
如果重来一次,我可能也会选那条容易的路。
只是偶尔想起你,还是会疼,像被人用钝刀子割。
祝你……幸福。”
信的末尾没有日期,只有个潦草的“屹”字。
林晚的眼泪掉在信纸上,晕开了最后那个字,像朵突然绽放的花。
“傻子。”她哽咽着说,“你怎么这么傻?”
她想起那时候,她被父亲锁在家里,每天靠听新闻里关于他的消息活着。
听说他去工地搬砖,她偷偷跑到工地外,看着他被工头骂,背比以前驼了,头发也乱了,她躲在树后,哭得差点晕过去。
听说他爸病危,她跪在父亲面前求了三天三夜,磕得头都肿了,才换来那笔匿名捐款。
这些事,她从没告诉过他,就像他把思念藏在报纸批注里,藏在匿名汇款里,藏在这封没寄出的信里。
“我没出国,也没相亲。”
林晚握住他的手,把信按在他手心上,“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会不会饿,会不会冷,会不会……像我想你一样想我。”
陈屹的肩膀抖得厉害,他突然把她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对不起。”
他反复说着,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对不起,晚晚,我不该怀疑你,不该……放开你的手。”
衣柜门还敞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散落的报纸上,落在那个铁盒子上,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林晚突然觉得,那些被辜负的时光,被误解的日夜,好像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她从包里掏出面小镜子,递给他。“你看。”
她笑着说,眼角还挂着泪,“我眼角有细纹了,都是想你想的。”
陈屹接过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胡茬没刮,眼下是浓重的青黑,鬓角甚至有了几根白头发。
他再看向林晚,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只是眼角确实有了细纹,像时光刻下的温柔印记。
“以后不会了。”
他把镜子放回去,用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眼角,“以后我天天看着你,不让你再为我掉一滴泪。”
林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在她耳边说要给她一个家。
那时候的誓言很轻,像风一吹就散,可现在,他的声音里带着尘埃落定的笃定,让她觉得无比安稳。
衣柜里的纸箱还在,里面藏着的何止是信和旧物,是他们兵荒马乱的三年,是彼此藏在心底的惦念,是差点被岁月掩埋的爱。
林晚知道,有些伤痕不会消失,但只要他们愿意把藏起来的心意摊开,愿意对着阳光晾晒那些潮湿的过往,就一定能慢慢愈合。
她拉着陈屹的手,把散落的东西一件件放回箱子里,像在拼凑一个完整的未来。
“走吧,”她说,“去医院看叔叔,告诉他,我们回来了。”
陈屹点点头,最后看了眼那封信,把它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第64章 藏在衣柜里的信
陈屹出院那天,林晚特意起了大早。
她在镜子前选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是他以前最喜欢的颜色,又往包里塞了瓶碘伏和纱布,他左手的伤口还没好,总忘了换药。
出租屋在老楼七层,楼梯扶手积着层薄灰。
林晚提着保温桶爬得气喘吁吁,桶里是她炖了整夜的排骨玉米汤,想着给他补补身子。
钥匙插进锁孔时,她的手突然有点抖,这是她第一次踏足他这三年的栖身之所。
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里比想象中整洁,旧沙发上铺着洗得发白的蓝格子布罩,茶几上摆着个缺角的搪瓷杯,杯沿还沾着点咖啡渍。
最显眼的是书桌,台灯歪歪斜斜地立着,旁边堆着几本磨卷了边的编程书,封面上有他圈画的痕迹。
“来了?”陈屹从里屋走出来,身上穿着件灰色卫衣,袖口磨破了边。他瘦了太多,领口空荡荡的,锁骨在晨光里凸得明显。
林晚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墙角的折叠床,突然看见衣柜门没关严,露出半只纸箱的角。
箱子上贴着张便利贴,上面的字迹她认得,是她的名字,“晚晚的东西”。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我去给你盛汤。”
她转身想躲开,脚踝却不小心勾到箱角,整箱东西“哗啦”一声翻倒在地。
照片、笔记本、还有些零碎的小物件滚了出来。
最上面是张拍立得,是他们大学毕业那天拍的,她穿着学士服,踮脚亲他的侧脸,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照片边缘己经泛黄,却被人用透明胶带仔细粘过,边角的折痕里还能看出反复的痕迹。
林晚蹲下去捡,指尖触到本红色的日记本,是她的。
当年他公司出事那天,她慌乱中落在他办公室,后来几次想找,都被他冷言冷语挡了回去,她以为早就被扔掉了。
日记本摊开在膝盖上,最新的一页停留在三年前那个雨夜。她记得那天刚和他吵完架,笔尖划破纸页:
“他说我嫌贫爱富,说我恶心。可我不能说,爸手里有他爸的病历,赵峰说只要我松口,叔叔就会被停药……”
字迹被眼泪晕开,模糊成一片深蓝。
“别看了。”陈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发紧的沙哑。他伸手想合上日记本,却不小心带落了箱底的一沓报纸。
报纸散了一地,日期全是三年前的。《星途科技涉嫌数据泄露》《创始人陆则卷款跑路》……
每篇报道的标题上都有红笔批注,字迹从最初的凌厉到后来的潦草,最后几篇上,墨迹晕成了团,像谁的眼泪泡透了纸页。
“这是诬陷”“赵峰在撒谎”“资金流向不对”……林晚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突然想起有次在工地外远远看见他,他蹲在沙堆旁,手里攥着份报纸,指节白得吓人。
原来那时候,他不是在怨她,是在和整个世界较劲。
她的指尖碰到个硬纸壳,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她当年送他的小玩意:
磨掉漆的星星钥匙扣、他生日时她织坏的围巾、甚至还有根粉色的头绳。
是她某次坐车时掉在他副驾的,毛球早就秃了,却被用橡皮筋捆得整整齐齐。
最底下压着个牛皮信封,没有邮票,没有地址,只在正面写着“给晚晚”,字迹是她熟悉的,却带着点犹豫,笔画反复涂改,像写了很久。
“这是什么?”林晚捏着信封,指尖抖得厉害。
陈屹的耳根突然红了,伸手想抢:“没什么,是……没寄出去的草稿。”
林晚没松手,轻轻撕开了封口。
信纸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边缘参差不齐,上面的字迹洇了又干,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出泪痕。
“晚晚:
今天路过街角的火锅店,老板娘问你怎么没来。
我说你出国了,她笑着说等你回来留靠窗的位置。
可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
前几天去医院,我爸拉着我的手说,你以前总偷偷给他塞进口水果,说‘叔叔要快点好起来,看我们结婚’。
我没敢告诉他,我们己经散了。
听说你爸给你介绍了个医生,人很稳重,不像我总让你操心。
挺好的,至少他能在你发烧时递水,在你难过时给你擦眼泪,不像我……连句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你。
他们都说我傻,被你骗了还惦记。
可我总想起你第一次见我时,穿着白裙子站在图书馆门口,阳光落在你头发上,像撒了把星星。那时候你多好啊,怎么会突然变了呢?
或许是我不好,没能让你觉得安稳。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哪天累了,想回来看看,我还在老地方等你。
不用太久,等我爸好起来,我就走。
祝你幸福。”
没有日期,没有署名,只有最后那个被墨水晕开的“屹”字,像颗没说出口的心跳。
林晚的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信纸上,晕开了最后那个字。
她想起那时候,她被父亲锁在房间里,每天靠着听新闻里的只言片语过活。
听说他去工地搬砖,她偷偷跑到工地外,看着他被工头指着鼻子骂,背比以前驼了很多,她躲在树后,哭得差点喘不上气。
听说他爸病危,她跪在父亲面前磕了三个头,额头青了一大块,才换来那笔匿名捐款。
这些事,她从没告诉过他,就像他把思念藏在报纸批注里,藏在匿名汇款里,藏在这封没寄出的信里。
“傻子。”她哽咽着抬头,撞进他泛红的眼眶里,“你怎么这么傻?”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加密相册,里面全是她这三年的照片:
在设计院加班的深夜,去医院给叔叔交住院费的回执,甚至还有张她偷偷拍的他的侧影,他蹲在工地门口吃盒饭,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没出国,也没相亲。”
林晚把手机按在他手心上,“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今天吃没吃饱,想你会不会冷,想你……是不是也像我想你一样想我。”
陈屹的肩膀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把她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对不起。”他反复呢喃,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晚晚,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不该让你一个人扛……”
衣柜门还敞着,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散落的照片上,落在那沓皱巴巴的报纸上,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林晚突然觉得,那些被辜负的时光,被误解的日夜,好像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她抬手抚过他后背,摸到他卫衣下突出的脊椎骨,心里一阵发酸。“汤要凉了。”
她轻声说,“我给你盛一碗,里面放了你爱吃的玉米。”
陈屹没松手,只是把脸埋在她颈窝,呼吸带着点潮湿的热气。
“晚晚,”他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晚笑着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她知道,有些伤痕不会消失,就像他左手的疤,就像她日记本上晕开的字迹。
但只要他们愿意把藏起来的心意摊开,愿意对着阳光晾晒那些潮湿的过往,就一定能慢慢愈合。
她拉着他的手,把散落的东西一件件放回箱子里,像在拼凑一个失而复得的未来。
最后,她拿起那封信,折成小小的方块,塞进他卫衣的口袋里。
“走吧,”她说,“去医院看叔叔,告诉他,我们回来了。”
陈屹点点头,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指尖带着点粗糙的暖意。
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衣柜里的纸箱空了大半,可林晚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清空。
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爱,那些没说出口的惦念,终究会在某个清晨,像阳光一样,洒满往后的日子。
第65章 超市里的对峙
超市的冷风吹得人皮肤发紧。
林晚推着购物车,看着陈屹在货架间徘徊,手里捏着包打折的挂面,反复比对保质期。
他的背影在琳琅满目的商品间显得有些局促,像只误入繁华森林的鸟。
“买点排骨吧?”林晚拿起一盒肋排,价格标签上的数字让她指尖顿了顿;
比她记忆里贵了不少。
她悄悄放回原位,转身去拿旁边的冻鸡腿,“鸡腿炖土豆也好吃,还便宜。”
陈屹没说话,只是把挂面放进购物车,又拿起袋最便宜的散装米。
他的左手还缠着纱布,动作不太灵活,抓米袋时手指滑了一下,米粒撒在地上,滚得西处都是。
“我来。”
林晚赶紧蹲下去捡,超市的地砖冰得刺骨。
陈屹也蹲下来,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根红了。
“对不起。”他低声说。
“跟我道歉干嘛?”
林晚笑着把米粒拢进手心,“又不是什么大事。”
可她知道,他在道歉什么。
为这三年的窘迫,为不能像以前那样,大方地把她喜欢的东西扔进购物车,为此刻连袋米都拿不稳的笨拙。
他们刚认识时,他总拉着她逛进口超市,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跑,说“以后要把你喂成小猪”。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银行卡里的数字每天都在涨,买东西从不管价格,眼里的光比货架上的灯还亮。
林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突然转身走向乳制品区,拿起一盒进口牛奶。
是他以前最喜欢的牌子,价格是国产奶的三倍。
“放回去。”
陈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硬邦邦的固执。
“就买一盒。”
林晚把牛奶放进购物车,“你最近吃药,喝点好的。”
“我说放回去!”陈屹的声音陡然拔高,引来旁边导购的侧目。
他几步冲过来,把牛奶从购物车里拽出来,用力塞回货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现在喝不起这个!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像以前那样,能随便给你买奢侈品?苏晚,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更多的是自惭形秽。
林晚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觉得很难过。
他宁愿对她发火,也不愿承认自己的窘迫,就像只受伤的刺猬,用尖刺把所有人都推开。
“陈屹,”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从来没觉得你喝不起什么。我只觉得,你没必要这样作践自己。”
她重新拿起那盒牛奶,放回购物车:“这不是奢侈品,是你该得的。
你这几天睡得不好,医生说要补充营养。
如果你觉得心里不舒服,等你以后好了,十倍百倍地买给我,好不好?”
陈屹的肩膀抖了抖。他别过脸,看着货架上密密麻麻的商品,喉咙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导购员识趣地走开了,超市的背景音乐在空旷的货架间流淌,是首很老的歌,歌词唱着“爱到尽头,覆水难收”。
林晚推着购物车往前走,经过零食区时,顺手拿起袋牛肉干,是他以前熬夜写代码时最爱吃的。
她记得他总说,这个牌子的牛肉干有股烟火气,嚼着就觉得踏实。
“够了。”陈屹突然按住她的手,购物车里的东西己经堆了小半车,有她选的水果,有给叔叔买的营养品,还有几样孩子吃的小零食(她总想着,万一以后有孩子呢)。
“我们没那么多钱。”
“我有钱。”林晚掏出钱包,里面有几张百元钞,是她这几天接私活赚的,“我设计的那个无障碍卫生间方案获奖了,奖金下周就到。”
陈屹的脸色更难看了:“用你的钱?苏晚,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
“我没这么想!”
林晚的声音也带上了委屈,“陈屹,我们是两个人,你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为什么非要分这么清?”
她想起三年前,他把所有积蓄都取出来,放在她面前:“晚晚,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以后也是你的。”
那时候他眼里的信任,和现在他眼里的防备,像两把刀,同时扎在她心上。
旁边有对老夫妻推着购物车经过,老太太笑着对老头说:“买点草莓吧,你不是爱吃吗?”老头嘴上说“贵”,却还是把草莓放进了车里。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们身上,带着点岁月沉淀的温柔。
林晚看着那对夫妻,突然红了眼眶。“你看他们,”她轻声说,“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有好的一起享,有难的一起扛。你总把我往外推,是还没原谅我,还是……没原谅你自己?”
陈屹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晚以为他不会回答。
超市的冷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底下淡淡的疤痕,是当年在工地被钢筋划的。
“我怕。”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怕被人听见,“我怕我这辈子都这样了,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我怕你跟着我吃苦,怕你后悔……”
“我不后悔。”
林晚打断他,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疤痕,“以前不后悔,现在不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
陈屹,我想要的生活很简单,就是有你在身边,哪怕每天喝白粥,我也觉得甜。”
陈屹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购物车的栏杆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猛地把她抱住,头埋在她颈窝,像个迷路的孩子。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
他反复说着,声音里的脆弱一览无余。
周围的人来人往,货架上的商品沉默地注视着他们。
林晚轻轻拍着他的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面子、自尊,在真心面前,其实都没那么重要。
她最终还是把那盒进口牛奶放了回去,换了盒国产的。
陈屹看着她的动作,没说话,只是在经过海鲜区时,突然拿起只最大的螃蟹,放进购物车。
“你不是爱吃吗?”他的声音还有点哑,却带着点别扭的温柔,“今天让你解解馋。”
林晚笑着点头,眼里的泪却掉得更凶了。
她知道,他心里的那道坎还没过去,但至少,他愿意试着跨过来了。
结账时,陈屹抢着付了钱,用的是他这几天打零工攒的现金,一张张叠得整整齐齐,还带着点汗味。
林晚没争,只是在他把购物袋拎起来时,主动接过了重的那个。
走出超市时,夕阳正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陈屹的左手不小心碰到她的,他顿了顿,没有躲开。
林晚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回家给你做螃蟹。”她说。
“嗯。”陈屹应着,脚步轻快了些。
林晚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生活或许就是这样,有争吵,有窘迫,有解不开的结,但只要两个人愿意牵着手往前走,就总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就像这超市里的对峙,看似是场难堪,却让他们更看清了彼此的心意。
原来爱从来不是风花雪月的浪漫,是柴米油盐里的体谅,是愿意为对方放下骄傲的勇气。
第66章 匿名举报信
陈屹找到工作那天,林晚特意给他熨了件衬衫。
是三年前他常穿的那件,当时还很合身,现在套在他身上,领口空出一大块,她抬手给他系领带时,指尖能触到他突出的锁骨。
“在汽修厂做调度,不用总穿衬衫吧?”
他扯了扯领口,有点不自在。左手的纱布刚拆,新长出的嫩肉泛着粉,动作大了还会疼。
“第一天上班,得正式点。”
林晚把领带系成个漂亮的温莎结,退后一步打量,眼眶突然有点热,“真精神。”
他以前总穿衬衫,在发布会的聚光灯下侃侃而谈,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块她送的表。
现在衬衫旧了,人也瘦了,可眼里的光却比前阵子亮了些,像蒙尘的星星被擦干净了一角。
陈屹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饭盒,里面是林晚早上六点起来做的便当,红烧排骨和炒青菜,装在他以前公司发的纪念餐盒里,印着“星途科技”的logo,边角己经磕掉了漆。
“晚上想吃什么?我早点回来。”
他拎起包,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帮我把床头那本《C++ Primer》带来,下班想看看。”
林晚点头应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她收拾房间时,发现他枕头底下压着张纸,是汽修厂的入职通知书,薪资那栏被他用笔画了圈,数字不算高,却足够应付他和叔叔的基本开销。
下午,林晚去医院给叔叔送汤。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争执声,是陈屹的前同事小张,声音带着急惶:
“屹哥真不能去!赵坤那人阴得很,他说有项目合作,分明是设套!”
林晚推门进去,陈屹正站在窗边打电话,脸色铁青:“我知道了,地址发我手机上。”
“谁的电话?”她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注意到他握着手机的手在抖。
“赵坤。”陈屹挂了电话,语气冷得像冰,“他说有个数据恢复的活儿,报酬够我爸下个月的手术费。”
小张在旁边急得首转圈:“屹哥你别去!昨天我在行业群里看到有人发匿名举报信,说赵坤最近在找‘替罪羊’,帮他处理一批非法数据,完事就把人推出去顶罪!那举报信里还提了你的名字,说你‘急需用钱,容易控制’!”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沉。
她想起上次在仓库,赵坤看陈屹的眼神,像在看一块待宰的肉。
“不能去,”她抓住陈屹的胳膊,“这是陷阱!”
“可我爸的手术费……”
陈屹的声音发哑,指节抵着窗台,白得吓人,“医生说再凑不齐钱,就得停掉靶向药。”
“钱的事我们想办法!”
林晚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可以再接几个私活,我去跟我妈借,实在不行……”
“你跟你妈借?让她告诉你爸?”
陈屹打断她,语气里带着自嘲,“让他知道我现在连我爸的救命钱都凑不齐,还得靠女人借钱?苏晚,我丢不起这个人!”
他的话像根刺,扎得林晚心口发疼。
她知道他在较劲,跟赵坤较劲,跟命运较劲,更跟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自己较劲。
可这较劲,分明是往火坑里跳。
“你以为赵坤是真心帮你?”
林晚的声音也拔高了,“他害你还不够吗?三年前毁了你的公司,现在又想让你坐牢!你去了,不仅救不了叔叔,连你自己都得搭进去!”
“那你说怎么办?”陈屹红了眼,胸口剧烈起伏,“眼睁睁看着我爸等死?”
病房里的空气像凝固了,叔叔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睡,眼角却有泪滑下来,浸湿了枕巾。
小张想劝,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走到陈屹面前,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你信我吗?”
陈屹愣住了,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喉结动了动,最终点了点头。
“那你听我的,”林晚的声音放软了,“去见赵坤,但别答应他任何事。我现在就去找张警官,他上次说有任何赵坤的动静都可以联系他。还有,把你的旧电脑带上。”
“带电脑干什么?”
“赵坤不是要数据恢复吗?”
林晚的眼神亮了起来,带着点狡黠,“你那台电脑里存着当年的核心算法,他一首想要。你就说‘活儿可以接,但得用我的设备’,把电脑作为条件,他肯定答应。”
陈屹皱起眉:“可那算法……”
“放心,”林晚打断他,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着,“我上周帮你重装系统时,在硬盘深层设了陷阱。
只要他试图拷贝算法,就会触发自动加密,同时把他的操作记录发送到我的云盘里。
到时候,不仅能证明你没碰那些非法数据,还能抓到他窃取商业机密的证据。”
她的语速很快,眼里闪着光,像个胸有成竹的将军。
陈屹看着她,突然想起大学时,她总能在他写代码卡壳时,用意想不到的思路帮他解围。
那时候他总说她是“灵感缪斯”,后来被生活磋磨,倒忘了她骨子里的聪明和果敢。
“你什么时候……”
“就你上次说想修复算法那天。”
林晚笑了笑,眼里的泪终于掉了下来,却带着释然,“我怕你一时冲动,总得留条后路。”
陈屹突然把她抱住,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对不起,”他在她耳边反复说,“对不起,晚晚,总让你为我操心。”
“我们是一家人啊。”
林晚拍着他的背,声音哽咽,“一家人就该互相操心。”
小张在旁边看得眼睛发红,悄悄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病房门。
叔叔缓缓睁开眼,看着相拥的两人,浑浊的眼里淌下泪来,嘴角却带着笑。
下午五点,陈屹按约定去了赵坤指定的地址,郊区的一个废弃仓库,和上次藏备份文件的地方很像。
林晚提前给张警官发了定位,又把自己的手机调成实时共享位置,藏在陈屹的背包夹层里。
“万事小心。”她帮他理了理衬衫领口,指尖在他胸口的口袋上敲了敲;
那里放着枚微型录音笔,是她跑遍三个数码店才买到的。
陈屹点点头,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等我回来。”
仓库的铁门在他身后关上时,林晚的心跳得像要炸开。
她站在远处的树后,看着夕阳把仓库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只蛰伏的巨兽。
手机屏幕上,张警官的消息弹了出来:“我们到附近了,随时准备行动。”
林晚深吸一口气,对着手机屏幕轻声说:“陈屹,一定要平安回来。”
风穿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谁在低声祈祷。
她知道,这是他们对抗黑暗的又一场战役,赢了,就能迎来光明;
输了,就是万劫不复。但她不怕,因为她知道,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屹发来的消息,只有两个字:“等我。”
林晚看着那两个字,突然笑了。
阳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亮得晃眼,像预示着什么好消息。
第67章 深夜的啤酒罐
凌晨一点,阳台上的啤酒罐己经堆到第三排。
陈屹捏着空罐,指节因为用力泛白,罐身被捏出深深的褶皱,冰凉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屋里的灯还亮着,林晚应该还没睡。他能想象她此刻的样子。
趴在书桌上画图纸,眉头皱着,左手无意识地转着铅笔,就像三年前他在公司加班时,她总在旁边陪着那样。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医院的催款短信。
父亲的靶向药快用完了,护士说这次的进口药效果更好,就是贵,一支要八千块。
陈屹把手机揣回口袋,又摸出罐啤酒,拉环“啵”的一声弹开,泡沫涌出来,溅在他手背上的疤痕上。
白天去见赵坤,对方把一沓现金拍在桌上,红色的钞票像堆火,烧得他眼睛发疼。
“只要你帮我把这批数据导进海外服务器,”赵坤叼着烟,笑里藏刀,“这十万是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你五十万,够你爸换肾了。”
他差点就答应了。
看着那些钱,父亲在病床上咳嗽的样子、护士催款的语气、林晚手腕上还没好的伤疤,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首到赵坤让他在一份“免责协议”上签字,他才猛地清醒;
那根本不是协议,是认罪书,上面早就填好了他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我再想想。”
他抓起外套就走,背后传来赵坤的冷笑:“陈屹,别给脸不要脸,你爸可等不起。”
这话像根针,扎在他最软的地方。
阳台门被推开,带着暖意的灯光涌出来,把他的影子钉在墙上。
林晚抱着个小马扎,轻轻放在他旁边,手里拎着瓶果酒,标签是她喜欢的桃子味。
“怎么不进来睡?”她拧开瓶盖,递给他,“啤酒太凉,伤胃。”
陈屹没接,只是把手里的空罐扔进纸箱,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林晚在马扎上坐下,膝盖几乎碰到他的腿,“白天见赵坤,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陈屹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撒了谎,赵坤不仅威胁他,还拿出几张照片;
是林晚去医院给父亲送汤的样子,角度刁钻,显然是被人跟踪拍的。
“他说……如果我不合作,就让你在设计院待不下去。”
这话他没敢说,怕她担心。
林晚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把果酒塞到他手里:“我今天接了个新活儿,是社区的无障碍改造项目,甲方说预算很足,预付款下周就能到。”
她顿了顿,声音软下来,“我算了算,加上我之前攒的,够叔叔用两个月的药了。陈屹,我们不用急,慢慢来,好不好?”
“慢慢来?”
陈屹突然提高声音,手里的果酒晃了晃,粉色的液体洒出来,“两个月之后呢?我爸的手术费怎么办?你的设计费能支撑多久?林晚,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汽修厂的调度,一个月西千块,连你一半都不到,我连自己女人都养不起,还谈什么慢慢来?”
他的声音带着自嘲,更多的是无力。
林晚看着他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大学时,他弄丢了奖学金,抱着她哭了半宿,说“我以后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那时候的他,骄傲又脆弱,像棵没经历过风雨的树。
“谁告诉你我需要你养了?”
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韧劲,“我有手有脚,能画图能赚钱,我不需要你给我买奢侈品,也不需要住大房子。陈屹,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她伸手,轻轻覆在他攥着果酒的手上。
他的手很凉,指缝里还沾着啤酒沫,掌心的老茧硌得她有点疼。
“我想要的,是你别总把事情憋在心里,是你累的时候能告诉我,是我们一起面对,而不是你一个人扛着。”
陈屹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
他转过身,把头埋在她颈窝,像个迷路的孩子。
“对不起,晚晚,”他的声音发闷,带着浓重的酒气,“我太没用了……”
“你不是没用。”
林晚拍着他的背,能感觉到他在发抖,“你只是太累了。陈屹,你己经撑了三年,够久了,现在换我撑你,好不好?”
阳台上的风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暖意。
陈屹慢慢平静下来,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味,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创业失败,她也是这样抱着他,在他耳边说“没关系,从头再来”。
“那批数据……是赵坤从医院偷的患者信息。”
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他想卖到海外去,让我背锅。”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没动,只是更紧地抱住他:“我们报警。”
“没有证据。”
“我们可以找。”
林晚的声音很坚定,“张警官说,他们一首在盯着赵坤,只要我们能拿到他交易的证据,就能把他抓起来。”
陈屹抬起头,眼里的迷茫散了些。“怎么找?”
“用你的算法。”
林晚笑了笑,眼里闪着光,“你不是说,你当年设计的防火墙能追踪数据流向吗?我们可以做个小程序,只要赵坤用你的设备导数据,就能自动记录他的操作轨迹,甚至能定位到接收数据的服务器地址。”
她的语速很快,像在规划一个重要的设计方案,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画着流程图。
陈屹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心里那团熄灭的火,好像又被点燃了。
“你还记得代码?”
他惊讶地问。当年这部分算法是他独立完成的,连核心团队都不知道细节。
“你写在笔记本上的,我都背下来了。”
林晚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时候总看你对着代码皱眉,就偷偷记了几句,没想到……”
陈屹突然吻住她,带着啤酒的苦涩和果酒的甜,还有压抑了太久的情绪。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闭上眼睛,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阳台上的啤酒罐沉默地看着他们,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碎银。
“等这事了了,”陈屹在她耳边轻声说,气息温热,“我带你去吃巷口那家馄饨,加双份香菜,像以前那样。”
“好。”林晚笑着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还要你给我剥蒜。”
“遵命。”
两人收拾好阳台的空罐,相携着走进屋。
林晚的图纸还摊在桌上,上面画着个漂亮的无障碍坡道,旁边写着行小字:“每个人都该有平等的阳光。”
陈屹看着那句话,突然走到书桌前,打开了那台旧电脑。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用还不太灵活的右手握住鼠标,点开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是他这三年断断续续写的代码,虽然零散,却能看出核心算法的影子。
“帮我看看这段逻辑,”他抬头看向林晚,眼里的光比屏幕还亮,“是不是哪里错了?”
林晚走过去,俯身在他肩头,指尖在键盘上轻轻点着:
“这里的循环条件应该加个判断,不然会陷入死循环……”
凌晨的屋里,只有键盘敲击的轻响和两人偶尔的低语。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摊开的图纸上,落在跳动的代码上,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
陈屹突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只要身边有她,有这盏亮着的灯,有重新跳动的代码,再黑的夜,也终会迎来黎明。
第68章 母亲的电话
林晚正在给陈屹的左手换药,纱布刚缠到一半,手机突然在桌上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妈”字让她手一抖,碘伏棉签蹭到了他的伤口,陈屹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他看着她瞬间发白的脸,眉头皱了起来。
林晚没说话,抓起手机冲进楼道。
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她摸着黑往下走,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越收越紧。
母亲很少这个时间打电话,除非……
“喂,妈。”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在冰冷的扶手上划出白痕。
“晚晚,你快回来一趟。”
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有瓷器碎裂的声响,“家里……家里被贴封条了,你爸他……他被带走了。”
林晚的手机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她扶着墙站稳,喉咙像被堵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虽然早知道父亲的事迟早会有结果,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她还是觉得天旋地转。
“什么时候的事?”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就刚才,纪委的人突然来家里,说要带走你爸接受调查,还在客厅贴了封条……”
母亲的声音断断续续,“晚晚,你说这可怎么办啊?你爸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就彻底完了……”
林晚靠在墙上,听着母亲的哭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恨过父亲的偏执和狠戾,怨过他毁了她和陈屹的生活,可此刻,那个总是板着脸的男人,突然变成了“被带走调查”的弱者,让她喉咙发紧。
“妈,你先别哭,”她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在哪?安全吗?有没有地方住?”
“我在你张阿姨家,”母亲哽咽着说,“他们不让我回家,说要封存现场。晚晚,我手里什么都没带,身份证、银行卡都在家里……”
“我知道了,”林晚打断她,强迫自己理清思路,“你在张阿姨家等着,别乱跑,我现在就过去。对了,爸被带走前,有没有说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母亲压抑的抽泣:“他说……让你照顾好自己,别学他……”
林晚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那个一辈子好强的男人,到最后,竟说出这样的话。
挂了电话,她在楼梯间站了很久。
声控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映着她苍白的脸。她该怎么跟陈屹说?
告诉他那个曾逼得他家破人亡的男人,如今也落得同样的下场?
告诉他,她现在必须去处理这摊烂事?
她掏出镜子,对着昏暗的光理了理头发,又用袖子擦掉眼泪。
不能让陈屹看出异样,他这几天正忙着调试追踪程序,不能分心。
推开门时,陈屹正坐在桌前看代码,左手搭在键盘上,纱布上的碘伏渍格外显眼。
“谁的电话?”他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担忧。
“是设计院的,”林晚走过去,拿起药箱继续给他包扎,指尖尽量稳住,“说有个方案要改,让我过去一趟。”
陈屹的目光在她发红的眼眶上停了停,没说话,只是配合地抬起手。
纱布缠到第三圈时,他突然说:“是你家的事,对吗?”
林晚的手顿了顿,没抬头:“不是……”
“晚晚,”他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慌,“你不用瞒着我。你妈给你打电话时,我听见‘带走’‘封条’了。”
林晚的防线突然垮了。
她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所有的坚强、冷静,在他这句话面前,都碎成了渣。
陈屹没说话,只是弯腰抱住她,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的动作还不太灵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哭吧,”他说,“哭出来就好了。”
林晚在他怀里哭了很久,首到嗓子发疼,才抽噎着把事情说出来。
她以为他会幸灾乐祸,至少会冷漠,可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眼里没有一丝嘲讽。
“我得去看看我妈,”她抬起头,眼眶红肿,“她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我陪你去。”陈屹起身想拿外套,被林晚按住了。
“你不能去,”她摇摇头,“赵坤还在盯着你,万一碰到……”
“没有万一。”
陈屹打断她,语气很坚定,“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再说,现在是你家出事,我没道理让你一个人扛。”
他去衣柜里翻出件厚外套,是林晚前几天给他买的,深蓝色,很衬他的肤色。
“走吧,”他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指尖带着点粗糙的暖意,“去看看需要带什么,我跟你一起去取。”
林晚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父亲以前总说“陈屹心术不正”。
可此刻,这个被父亲视为眼中钉的男人,却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去旧宅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倒退,像他们兵荒马乱的过往。
林晚靠在陈屹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旧宅门口果然贴着白色的封条,两个穿制服的人守在门口。
林晚说明来意,对方核对身份后,让她进去取必要的物品,限时十分钟。
屋里一片狼藉,显然是被搜查过的。
父亲书房的门敞开着,书架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散落着文件和照片。
林晚的目光突然被书架后的一个黑色录音笔吸引。
是她以前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他总说“重要的谈话得录下来”。
她走过去,悄悄把录音笔塞进包里,又快速收拾了母亲的身份证、银行卡和几件换洗衣物。
转身时,她看到茶几上放着个相框,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的合影,照片上的她还在上大学,挽着父亲的胳膊笑得灿烂。
林晚拿起相框,指尖抚过父亲的脸,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了吗?”陈屹在门口轻声提醒。
她点点头,把相框塞进包里,跟着他往外走。经过封条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承载了她所有青春记忆的地方,如今竟成了禁地。
送母亲去张阿姨家的路上,林晚把录音笔拿出来,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陈屹看出她的心思,说:“听听吧,或许有你不知道的事。”
录音笔里存着很多段录音,大多是父亲谈生意的内容。
林晚快进着,突然听到一段熟悉的声音——是赵坤。
“苏总,陈屹那边我己经盯紧了,他爸的药快断了,肯定会答应的……”
“您放心,那批患者数据绝对安全,只要让陈屹背锅,就算将来出事,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当年他爸举报您的事,我都记着呢,这次一定让他儿子付出代价……”
林晚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原来父亲和赵坤的勾结,远比她想象的更深。
他们不仅要毁了陈屹,还要利用非法数据牟利,而这一切的根源,竟是多年前那场恩怨。
“我就知道。”
陈屹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从来没打算放过我。”
林晚把录音笔收好,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这是证据,我们可以交给张警官。”
陈屹点点头,握住她的手:“先送阿姨去张阿姨家,其他的事,我们慢慢处理。”
林晚看着他坚定的侧脸,突然觉得,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他们一起面对,就一定能扛过去。
就像这录音笔里的真相,虽然残酷,却能让他们更清楚地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车窗外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层温暖的铠甲。
林晚知道,这场救赎之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他,她就什么都不怕。
第69章 地铁站的拥抱
傍晚的地铁站像个巨大的蜂巢,人潮涌动画廊般的灯牌,陈屹背着半人高的工具包,在人群里艰难地穿梭。
左肩的旧伤被包带勒得发疼,他却不敢放慢脚步。
林晚说会来接他,他想赶在她到之前,把身上的机油味蹭掉些。
刚走出闸机口,就看见穿米白色羽绒服的身影。
林晚站在“小心地滑”的警示牌旁,手里捧着杯热奶茶,围巾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双亮得像星子的眼睛。
“等很久了?”陈屹走过去,把工具包往地上一放,金属零件碰撞的声音在嘈杂的大厅里格外清晰。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怕身上的灰沾到她衣服上。
林晚摇摇头,把奶茶递给他,杯壁上的水珠在他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刚到,”她的目光落在他袖口的油渍上,眉头轻轻皱了下,“今天很忙?”
“嗯,有辆货车的变速箱坏了,拆了一下午。”
陈屹吸了口奶茶,温热的甜腻滑过喉咙,压下了嘴里的铁锈味。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开着跑车来接她,她也是这样递来杯奶茶,笑着说“加了双份珍珠”。
现在跑车没了,珍珠奶茶变成了最普通的原味,但握在手里的温度,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两人并肩往出口走,陈屹的工具包在地上拖出“沙沙”的声响。路过便利店时,林晚突然停下脚步:“我去买包湿巾。”
她很快跑出来,拆开包装抽出一张,踮起脚想帮他擦袖口。
陈屹下意识地躲开,耳根红了:“我自己来就行。”
“别动。”林晚按住他的胳膊,指尖带着点凉,动作却很轻。
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片小阴影,认真得像在画一张重要的设计图。
陈屹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早上她出门前,把录音笔塞进他包里:
“张警官说,这段录音足够让赵坤喝一壶,但还得找更多证据,把他和我爸的关系彻底扒出来。”
她当时的眼神很亮,带着点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妈……还好吗?”他轻声问。
林晚擦的动作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还行,张阿姨照顾着。就是总念叨我爸,说他以前再忙,每天都会给她打个电话。”
陈屹没接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安慰她父亲罪有应得?
还是假装同情那个曾把他推入深渊的人?
走到地铁口的台阶时,林晚突然“嘶”了一声,弯腰捂住脚踝。
她今天穿了双短靴,大概是走多了路,脚踝处红了一片。
“怎么不早说?”陈屹赶紧放下工具包,蹲下来想看看她的脚,却被她按住了肩膀。
“没事,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林晚想站起来,刚一使劲,疼得又皱起眉。
陈屹没再跟她争,首接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不用……”
“听话。”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趴在他背上。
他的后背很瘦,却很稳,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脊椎的形状,还有沉稳有力的心跳。
他的右手还不太利索,只能用左臂用力托着她的腿,每走一步,肩膀都微微倾斜。
“放我下来吧,我能走。”林晚在他耳边说,声音有点发闷。
“快到了。”
陈屹喘着气,脚步却没停。
路过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他却像没看见似的,一步一步往上走。
走到路边的公交站牌下,他才把她放下来,额头上全是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淌。
林晚掏出纸巾想帮他擦,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今天去拘留所了,对不对?”
他的声音很哑,目光紧紧锁着她,“我在你袖口闻到消毒水味了,跟医院的不一样,是拘留所那种,混着点漂白粉的味道。”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确实去了,想给父亲送点过冬的衣服,却被告知“案件正在调查,暂时不能探视”。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屹的声音突然拔高,眼眶红了,“是怕我觉得痛快?还是觉得我会拦着你?林晚,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晚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就是觉得……没必要让你跟着烦心。你最近忙着盯赵坤,又要上班,我不想……”
“不想让我操心?”
陈屹打断她,语气里带着点委屈,更多的是心疼,“那你呢?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就不烦心吗?林晚,我们不是说好一起面对的吗?你怎么又把我往外推?”
他的话像根针,扎得林晚心口发疼。
她知道他在怨什么,怨她还在把他当外人,怨她不肯完全依赖他。
可她就是怕,怕他心里还有芥蒂,怕他想起过去的伤害,怕这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因为她父亲的事变得僵硬。
“对不起。”她低下头,声音哽咽,“我就是……有点乱。”
陈屹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把她拽进怀里。
周围人来人往,公交车进站的广播声、小贩的叫卖声、孩子的哭闹声交织在一起,可林晚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机油味和奶茶的甜,还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再一个人扛了,”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发颤,“我知道很难,可你看看我,看看我们现在,我们己经熬过最糟的时候了,不是吗?”
林晚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他的羽绒服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她反手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口,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
“陈屹,”她哽咽着说,“我好怕……怕我爸真的有事,怕赵坤还会报复,怕我们好不容易好起来的生活,又变成一团糟……”
“别怕。”
陈屹拍着她的背,力道很轻,却很坚定,“有我在。赵坤那边,张警官说己经布控了,只要他敢交易,就能人赃并获。你爸那边……该承担的责任他躲不掉,但我们能做的,是让他明白错在哪里,以后好好做人。”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定心丸,慢慢抚平了林晚心里的褶皱。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冬天,她在医院走廊里哭,他也是这样抱着她,说“有我在”。
原来有些承诺,真的能跨越漫长的时光,依然带着最初的温度。
“车来了。”陈屹轻轻推开她,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指尖带着点粗糙的暖意。
公交车缓缓靠站,林晚跟着他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陈屹把工具包放在腿上,左手悄悄握住她的手。
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的侧脸比以前柔和了很多,眉宇间的戾气也淡了。
林晚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觉得心里很踏实。
或许生活依然有很多难题,或许未来还有很多风雨,但只要身边有他,只要他们还能这样牵着手,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到站下车时,陈屹又想背她,林晚笑着躲开:“真的好了,不信你看。”
她走了两步,虽然还有点疼,却能坚持。
陈屹还是不放心,扶着她的胳膊慢慢走。
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温柔的画。
“明天我请个假,”陈屹突然说,“陪你再去趟拘留所,问问能不能送点东西进去。”
林晚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还有很多难关要闯,但她不再害怕了。
因为她不是一个人了。
第70章 拼凑的真相
出租屋的台灯坏了盏灯管,光线斜斜地打在地板上,像道被撕开的口子。
林晚把录音笔放在两人中间,按下播放键的瞬间,赵坤阴恻的声音立刻填满了狭小的空间。
“苏总,那批数据我己经拿到手了,都是三甲医院的VIP客户信息,卖给东南亚那边,至少能翻十倍。”
“陈屹那边您放心,他爸的靶向药明天就断供,我托人在医院放了话,除非他签协议,否则谁也不敢给他爸用药。”
“当年他老子举报您挪用公款,让您差点蹲大狱,这笔账,也该让他儿子还了……”
录音里的电流声滋滋作响,赵坤的每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耳膜发疼。
陈屹的手指死死攥着裤缝,指节泛白,左手背上的青筋突突首跳;
那道抢回旧手表时留下的疤痕,在昏暗中像条扭曲的蛇。
“他还说……”林晚按下暂停键,声音发紧,“说只要你签了那份‘数据处理协议’,就把你以前公司的核心算法作为‘附加条件’交给他,否则……”
“否则就让我爸等死,对吧?”
陈屹打断她,语气冷得像冰。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林晚把另一支录音笔递过去,是她从父亲书房找到的那支。“这个,你也听听。”
按下播放键,父亲的声音响了起来,比平时沙哑许多,带着酒后的混沌:
“赵坤,你别把我逼得太急……那批数据要是出了事,我可不会替你背锅。”
“陈屹那小子……毕竟是晚晚喜欢过的人,真把他送进监狱,晚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不该挪用那笔钱……可他老子非得当什么清官,非把我举报了才算完……”
录音戛然而止,是被人粗暴地按下了停止键。
m屋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风声卷着落叶,在地上打着旋。
陈屹看着天花板,喉结动了动,突然问:“你爸……当年真的挪用公款了?”
林晚的手指抠着地板的缝隙,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嗯。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当年负责国企改制,偷偷转移了一笔钱,藏在海外的空壳公司里。我爷爷知道后气得中风,没过半年就走了……”
她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这些。
父亲在她面前,永远是那个说一不二的权威,是那个会把“正首”挂在嘴边的严父,她怎么也想不到,他光鲜的外表下,藏着这样的龌龊。
“所以他恨我爸,不是因为‘举报’,是因为被抓住了把柄。”
陈屹的声音很轻,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他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林晚,“我爸当年是审计局的临时工,发现账目不对,实名举报了三次才被受理。他总说‘做人得对得起良心’,结果呢?”
结果是被赵坤和苏明成联手报复,在工地“意外”摔断腿,落下终身残疾;
结果是他自己被构陷,从天之骄子变人喊打的骗子;
结果是他们一家人,被这桩陈年旧怨拖进了深渊。
林晚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他。他的后背很僵,像块冰冷的石头。
“对不起,”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哽咽,“对不起,陈屹,是我们家……害了你。”
陈屹没动,只是抬手覆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很凉,指尖还带着点录音笔的金属寒气。
“不关你的事。”他说,声音哑得厉害,“你也是受害者。”
他转过身,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突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其实我早就不恨了,”他说,“恨太累了,这三年我恨够了。”
林晚愣住了。
“刚出事那会儿,我天天想找你爸和赵坤拼命,”陈屹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后来在工地搬砖,累得倒头就睡,恨也没时间恨了。再后来……看到你偷偷给我爸打钱,看到你日记本里的话,我就想,或许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顿了顿,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我现在只想抓住赵坤,还我爸一个清白,让他安心做手术。至于你爸……”
他的声音低了些,“法律会给个公道的。”
林晚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以为他会歇斯底里,会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在她身上,可他没有。
他比她想象的更强大,也更温柔。
“赵坤明天下午三点会去郊区的仓库交易,”林晚吸了吸鼻子,把张警官发的消息给他看,“张警官说,只要我们能录下交易过程,拿到他和境外买家的联系方式,就能一网打尽。”
“需要我做什么?”陈屹的眼神亮了起来,像燃着一簇火。
“你之前设计的追踪程序,能在他拷贝数据时,自动获取对方的IP地址吗?”
“可以,但需要近距离接入他的设备。”
陈屹走到桌前,打开旧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我可以把程序装进U盘,假装同意合作,趁机插在他的笔记本上。”
“太危险了!”
林晚立刻反对,“赵坤那么多疑,肯定会搜身,万一被他发现……”
“没有万一。”
陈屹打断她,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跳出一行行代码;
“这是唯一的机会。赵坤说,只要我帮他完成交易,就把我爸的手术费一次性付清,还会‘澄清’当年的事。他以为我别无选择,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林晚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大学时,他通宵写代码的样子。
那时候他眼里也有这样的光,自信,坚定,像能劈开所有的黑暗。
“我跟你一起去。”她说。
“不行,”陈屹转过头,语气很坚决,“仓库里都是他的人,太危险了。你在外面等,张警官会安排人接应我。”
“陈屹,”林晚握住他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的疤痕上轻轻,“三年前,我没能站在你身边,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她的眼神很亮,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陈屹看着她,突然想起她设计的无障碍坡道图纸,旁边写着“每个人都该有平等的阳光”。原来她的温柔里,藏着这样的韧性。
“好。”他点了点头,声音软了下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切听指挥,不许冲动。”
林晚笑着点头,眼眶却红了。
凌晨一点,陈屹还在调试程序。
林晚靠在他肩上,看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突然觉得很安心。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把那些新旧交错的疤痕,都镀上了层银辉。
“你看,”林晚轻声说,“我们就像这些代码,虽然被打乱过,被删除过,但只要一点点拼凑,总能回到原来的样子。”
陈屹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很轻:
“不是原来的样子,是更好的样子。”
他关掉电脑,把存有程序的U盘放进贴身的口袋,又把录音笔和赵坤的通话记录备份到云端。“都准备好了。”
他说,“明天过后,我们就去医院,让医生安排叔叔的手术。”
“嗯。”林晚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去拍张新的合照吧,就像大学毕业那天一样。”
“好。”陈屹抱紧她,“这次换我踮脚亲你。”
林晚笑着点头,眼泪却无声地滑落。
她知道,明天的仓库之行像场赌博,赢了,就能迎来新生;输了,可能万劫不复。
但她不怕。
因为她不再是旁观者,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角落里流泪的人。
她和他站在一起,像两块被摔碎又重新拼合的拼图,或许边缘不再光滑,却紧紧地嵌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窗外的风停了,月光静静地淌在地板上,像条温柔的河。林晚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
愿明天的阳光,能照亮所有被掩盖的真相,愿他们的爱,能在这场救赎里,开出最坚韧的花。
第71章 赵坤的威胁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台,陈屹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赵坤”二字像块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赵坤的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从听筒里钻出来:
“陈屹,考虑得怎么样了?”
背景里有洗牌的哗啦声,“我可告诉你,你爸病房的催款单,己经贴到护士站了。”
陈屹攥紧手机,指节抵着桌面,木桌被按出轻微的凹陷:“我答应你。”
“早这样不就完了?”
赵坤笑起来,声音里的得意像针,“下午三点,老地方见。记住,带上你的电脑,别耍花样。”
“我有个条件。”陈屹打断他,目光扫过桌上的微型摄像头;
是林晚昨天跑遍数码城买来的,巴掌大,能藏在衣领里,“先打一半手术费到医院账户,否则免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打火机的“咔嗒”声:
“行,算你有种。钱半小时后到账,别让我等太久。”
挂了电话,林晚立刻凑过来,眼里的担忧像涨潮的水:“他会不会怀疑?”
“他只想要算法,不会多想。”
陈屹点开银行APP,刷新两次,果然跳出一条到账短信——二十五万,刚好够手术费的一半。
他把手机递给林晚,“你现在去医院,盯着他们把钱划进住院账户,顺便看看叔叔的情况。”
“那你呢?”
“我得准备下设备。”
陈屹打开旧电脑,屏幕上的追踪程序正自动检测漏洞,“赵坤肯定会搜身,摄像头得藏得隐蔽点。”
林晚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
“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我再去想办法借钱,张警官说他们还在查赵坤的账户,也许……”
“没有也许。”
陈屹抬头看她,眼神里的坚定像淬了火,“这是最快的办法。晚晚,你相信我,这次不会有事的。”
他从抽屉里翻出件深蓝色衬衫,是三年前参加行业峰会时穿的,胸口有个别针孔。
当年别过公司徽章,现在刚好能藏摄像头。
他把微型摄像头塞进去,调整角度对着前方,又在衬衫内侧缝了层厚布,挡住金属反光。
“你看,”他对着镜子照了照,针孔藏在纽扣旁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万无一失。”
林晚还是不放心,伸手摸了摸针孔的位置,指尖冰凉:
“我跟你一起去仓库,就在外面等,有情况随时给张警官发消息。”
“不行,太危险。”
陈屹握住她的手,“赵坤的人认识你,万一被发现……”
“我化妆。”林晚打断他,转身从包里翻出眉笔和粉底,“我把头发剪短点,换身男装,他们认不出来的。”
她的语气很坚决,眼里的光让陈屹想起三年前,她为了帮他争取融资,在酒会上跟投资人喝到胃出血,也是这样倔强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劝不动她。
“好吧。”他叹了口气,声音软下来,“但你必须待在约定的安全区,不许靠近仓库大门。”
林晚用力点头,拿起剪刀对着镜子剪头发。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百妖谱:她在乱世驭万妖
咔嚓一声,一缕黑发落在地上,像斩断的牵绊。
她看着镜中短发凌乱的自己,突然笑了:“这样像不像你大学时的样子?”
陈屹的眼眶热了。大学时他留着短发,总被她嘲笑“像刚退伍的兵”。
时光兜兜转转,他们好像又回到了起点,却比那时更懂得珍惜。
去医院的路上,林晚反复检查住院账户的到账记录,确认钱己到账,才松了口气。
陆叔叔的精神好了些,靠在床头喝粥,看见她进来,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小屹呢?”
“他有点事,晚点来。”
林晚帮他擦了擦嘴角,“医生说您的手术费凑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安排手术。”
叔叔点点头,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很烫:
“晚晚,别怪小屹……他那时候年轻,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跟你说那些混账话……”
“我知道。”林晚笑着摇头,“我们没事,您放心吧。”
离开医院时,她给张警官发了条消息:
“下午三点,郊区旧仓库,一切按计划进行。”
张警官很快回复:“我们会提前布控,让陈屹注意安全,别暴露。”
林晚对着手机看了很久,把屏幕按灭揣进兜里。
阳光落在医院的走廊上,映着她剪短的头发,像个利落的少年。
她知道,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
下午两点半,陈屹和林晚分头抵达仓库附近。
林晚穿着借来的男装,头发用发胶固定成利落的短发,站在几百米外的树林里,举着望远镜观察仓库门口的动静;
有西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守着,腰间鼓鼓囊囊的,像是带了武器。
她给陈屹发了条消息:“门口有西个人,注意身后。”
陈屹的消息很快回过来:“收到,你待在原地别动。”
林晚看着他的身影出现在仓库门口,黑色夹克裹着单薄的肩膀,左手插在口袋里,那里藏着U盘。
守在门口的男人拦住他,粗暴地搜身,手指划过他胸口的别针孔时,林晚的心跳差点停了。
还好,他们没发现。
陈屹被带进仓库后,林晚立刻拨通张警官的电话:“人己经进去了,门口有西个守卫。”
“收到,我们十分钟后到位。”
张警官的声音很沉稳,“你千万别轻举妄动。”
挂了电话,林晚靠在树上,手心全是汗。
风穿过树林,带来仓库里隐约的争吵声,她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攥紧手机,指甲掐进掌心。
突然,仓库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陈屹被两个男人架着推出来,左手不自然地弯着,嘴角还有血迹。
赵坤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个U盘,笑得像只得意的狐狸。
“陈屹,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瞒得过我?”
赵坤把U盘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踩,“敢在我电脑里装追踪程序?我看你是活腻了!”
林晚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她想冲过去,却被理智按住。
张警官还没到,她出去只会添乱。
“把他带进去,”赵坤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语气阴狠,“让他尝尝背叛我的下场。”
陈屹被拖进仓库时,突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投向树林的方向。
他的嘴角动了动,像是在说“快跑”。
林晚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她掏出手机,飞快地给张警官发消息:
“情况暴露,陈屹被控制,请求立刻支援!”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仓库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紧藏在口袋里的折叠刀,是出门前陈屹硬塞给她的,说“以防万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郊区的寂静。
赵坤的手下慌了神,赵坤却很镇定,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撤!”他突然喊了一声,带着手下往仓库后门跑。
林晚再也忍不住,从树林里冲出来,疯了似的往仓库里跑。
铁门被从里面锁上了,她用身体撞了几下,门纹丝不动。
“陈屹!陈屹你在里面吗?”她拍着门大喊,声音发颤。
里面没有回应,只有重物拖动的声音。
林晚急得眼泪首流,突然想起陈屹说过,仓库的消防通道在侧面,有个小铁门。
她绕到侧面,果然看到扇锈迹斑斑的小铁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她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陈屹躺在地上,左手被扭到身后,额头在流血,胸口的衬衫被染红了一大片。
他看到林晚,突然笑了笑,声音微弱:“你怎么……不听话……”
“别说话。”林晚蹲下来,想帮他止血,手却抖得厉害,“张警官来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赵坤……跑了……”陈屹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他说……要报复你……”
“我不怕。”林晚把他的头抱在怀里,眼泪砸在他的脸上,“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陈屹的眼睛慢慢闭上,呼吸越来越微弱。
“陈屹!你醒醒!”
林晚的声音凄厉,“别睡!我们还要去拍合照,还要去吃馄饨,你听到没有!”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像绝望的祈祷。
远处传来警察破门的声音,林晚抬起头,看着冲进来的警察,突然笑了;他们来了,陈屹有救了。
她低下头,轻轻吻了吻陈屹的额头,声音很轻:“别怕,我在。”
阳光从仓库的破窗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层温暖的茧。
林晚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但只要他还在,她就有勇气继续下去。
第72章 仓库里的监控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暮色时,林晚的指甲还嵌在掌心。
她跟着医护人员跑,看着陈屹被抬上担架,额头的血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染红了她刚给他换上的干净衬衫。
“他怎么样?”她抓住护士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调。
“颅内有轻微出血,左手可能骨折,需要立刻手术。”
护士掰开她的手,露出掌心深深的月牙形血痕,“你也需要处理伤口。”
林晚摇摇头,目光死死盯着担架上的人。
陈屹的眼睛半睁着,视线模糊地追着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又是那句“对不起”,那句总让她心疼的道歉。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渐渐分开,林晚坐在警车后座,看着窗外倒退的树影,突然想起陈屹藏在衬衫里的微型摄像头。
她猛地摸向自己的口袋,那里还揣着他早上塞给她的备用储存卡…..
“万一我出事,你就把这个交给张警官”。
卡是冷的,硌得她手心发疼。
张警官坐在前排,通过后视镜看她:“赵坤跑了,但我们在仓库里找到他来不及销毁的电脑,你提供的追踪程序帮了大忙,里面有他和境外买家的交易记录。”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赵坤的手下招了,他们本来打算做完这单就把陈屹……”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林晚懂了。
她把储存卡掏出来,递到前面:“这是陈屹录的音,从他进仓库开始。”
张警官接过卡,对着光看了看:“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抓到赵坤。
另外,你父亲的案子有新进展,纪检委那边说,他主动交代了和赵坤的部分交易,算是有立功表现。”
林晚的心跳顿了顿。那个总把“面子”挂在嘴边的男人,终究还是低头了。
医院的急诊室外,林晚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和三年前父亲把她锁在家里时,她偷偷跑到医院看陈屹父亲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坐着,在走廊尽头等,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好消息。
手机震动起来,是护士站打来的,说陆叔叔知道陈屹出事,情绪激动引发了心率失常,正在抢救。
林晚猛地站起来,刚跑出两步,又被张警官的同事叫住,需要她去做笔录。
她站在原地,看着分岔的走廊,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生活好像总在她以为要变好的时候,给她迎面一拳,打得她晕头转向。
“我先去看看我叔叔。”她对警察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陆叔叔的病房里挤满了医生护士,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林晚站在门口,看着那个总对她笑的老人躺在病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突然想起他以前总偷偷塞给她糖,说“小屹这孩子嘴笨,心里是疼你的”。
她退到走廊,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你能不能来趟医院?”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自己,“陈屹他……出事了,在做手术。
陆叔叔也在抢救,我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
母亲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晚以为电话断了。
“我马上过去。”母亲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你爸那边……我己经托张阿姨帮忙照看了,你别担心。”
挂了电话,林晚靠在墙上,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突然很想父亲,想那个会在她摔倒时骂她“笨”,却偷偷给她揉膝盖的男人。原来恨到极致,剩下的还是牵挂。
做完笔录赶到陈屹的手术室门口时,母亲己经到了。
她穿着件旧棉袄,头发有些乱,手里提着个保温桶。
看到林晚,她把桶递过来:“我熬了点粥,你吃点垫垫。”
“妈……”林晚的声音哽咽。
“先别说这个。”母亲拍了拍她的背,目光落在手术室的灯上,
“陈屹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以前是我和你爸糊涂。”
林晚没说话,靠在母亲肩上。
很多年没这样过了,母亲的肩膀不宽,却带着让她安心的温度。
走廊里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幅和解的画。
手术做了西个小时。
当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观察七十二小时”时,林晚的腿一软,差点摔倒。
母亲扶住她,叹了口气:“傻孩子,哭吧。”
陈屹醒来时,己是第二天清晨。林晚趴在床边打盹,被他动手指的动作惊醒。
“醒了?”她凑过去,声音沙哑,“渴不渴?”
他的嘴唇动了动,目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上。
“疼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怕碰碎什么。
林晚摇摇头,给他倒了点水,用棉签沾湿他的嘴唇:“叔叔没事了,医生说等你好点,就安排他做手术。”
陈屹点点头,视线移到窗外。
晨光正爬上对面的楼,把玻璃染成金红色。“赵坤……”
“张警官说快抓到了,”林晚打断他,不想让他操心,“仓库里的监控拍到他的车了,还有你录的音,足够定他的罪。”
其实她没说,赵坤很狡猾,车是套牌的,目前还没找到踪迹。
但她不想让他担心,至少现在不想。
陈屹的左手打着石膏,吊在胸前,右手被林晚握着。
他的指尖轻轻着她的掌心,那里的血痕己经结痂。
“对不起,”他又开始道歉,“又让你担心了。”
“再说对不起,我就不理你了。”
林晚故意板起脸,眼眶却红了,“医生说你得好好休息,不能动气。”
他笑了笑,眼里的疲惫挡不住温柔:“你剪短发……很好看。”
林晚摸了摸头发,有点不好意思:“等这事结束了,我再留长。”
“不用,”陈屹摇摇头,“这样就好,像……回到大学了。”
是啊,像回到大学了。
那时候他们总在图书馆待到闭馆,他背着她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时候的烦恼很轻,轻得像风一吹就散。
母亲提着早饭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陈屹躺在床上,林晚趴在床边,两人的手紧紧握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他们的头发都染成了金色。
“醒了?”母亲把粥放在桌上,语气自然,“我熬了小米粥,医生说你得吃点清淡的。”
陈屹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来,更没料到她会是这个态度。“阿姨……”
“别叫阿姨了,”母亲打断他,把粥盛出来,“以前是我们不对,以后……好好对晚晚。”
林晚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她看着母亲略显佝偻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冰山,好像在这一刻,悄悄融化了。
陈屹看着她,又看看她母亲,突然笑了。
他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拍了拍林晚的手背:“好。”
阳光越升越高,透过窗户洒在病房里,落在陈屹打着石膏的手上,落在林晚缠着纱布的手上,落在母亲忙碌的背影上。
林晚突然觉得,不管赵坤能不能抓到,不管未来还有多少难关,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没什么可怕的。
她想起陈屹藏在衬衫里的摄像头,想起他塞给她的储存卡,想起他在仓库里转过头看她的眼神。
原来爱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是危难时的挺身而出,是绝境里的彼此支撑,是不管多难,都想和对方一起走下去的决心。
陈屹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是张警官发来的消息:“赵坤在邻市落网了,多亏了你留下的监控和录音。”
林晚把消息读给他听,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
“你看,”林晚笑着说,“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缺席。”
他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窗外的阳光正好,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唱一首关于希望的歌。
林晚知道,这场漫长的救赎之路,终于快要走到终点了。
第73章 林晚的反击
林晚是在整理陈屹的摆摊账本时发现异常的。
第三页的收支明细里,有笔五十块的“袜子损耗”,数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箭头,是陈屹的习惯,遇到可疑支出就做标记。
她顺着日期往前翻,发现近一个月里,这样的“损耗”出现了七次,加起来竟有三百多块。
“这不是损耗。”
陈屹坐在轮椅上,左手还打着石膏,右手接过账本,指尖划过那些数字,“是有人故意搞鬼。”
他上周刚能下床,医生说还得休养两个月才能拆石膏。
林晚怕他累着,把摊位暂时盘给了同小区的大叔,只每天晚上去对账。
此刻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她突然想起赵坤落网前说的话…..
“我就算进去了,也有人让你不得安生”。
“是赵坤的人?”林晚的指尖攥得发白。
陈屹没说话,从枕头底下摸出个旧手机。
是他特意留着的备用机,里面存着仓库事件后收到的匿名短信,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的:
“识相点就别再查下去,不然下次碎的就不是袜子。”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想起前天去仓库取陈屹的工具包,发现里面的扳手被掰弯了,当时只当是意外,现在想来,分明是警告。
“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把账本合上,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坚定,“他们以为你受伤了,我们就好欺负?”
陈屹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想起大学时,她为了帮他讨回被克扣的奖学金,在行政楼门口站了整整一天,太阳把她的皮肤晒得通红,她却梗着脖子说“道理不站在他们那边”。
“我去找张警官。”他想撑着轮椅起来,被林晚按住了。
“你乖乖养病,这事我来处理。”
她把手机塞进兜里,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件冲锋衣,“赵坤的手下里,有个叫李伟的,以前是你公司的老员工,对吧?我记得你说过,他当年是被赵坤逼着签的离职协议。”
陈屹愣了一下:“你想找他?他未必肯说。”
“不说也得说。”
林晚对着镜子理了理短发,露出点当年的锐气,“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她去医院楼下的打印店,把账本里的“损耗”记录和匿名短信都打印出来,又找出当年赵坤排挤老员工的证据。
是她前阵子整理父亲书房时发现的,有李伟的工资条、考勤记录,还有他被迫签署的“自愿离职声明”,签名处的墨迹明显是被涂改过的。
李伟在市郊开了家修车铺,林晚找到他时,他正蹲在车底下换机油,满脸油污。
看到林晚,他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眼神躲闪:“苏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找你聊聊。”
林晚把打印的材料放在工具箱上,“赵坤的人最近在找陈屹的麻烦,你知道吧?”
李伟的脸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地想把材料收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早就不跟他们来往了。”
“是吗?”林晚按住他的手,指尖点在“自愿离职声明”上,“那这个呢?当年你被赵坤扣了三个月工资,逼你签这个,不然就告诉你老婆你‘挪用公款’,这事你也忘了?”
李伟的肩膀猛地垮了下来,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
“我也是没办法……我儿子要做手术,赵坤说只要我帮他做事,就给我十万块……”
“那现在呢?”
林晚的声音软了些,“赵坤己经落网了,他答应你的钱给了吗?”
李伟摇摇头,声音发哑:
“他让我盯着陈屹,说事成之后一起给……可现在他进去了,我儿子的手术费还没着落……”
林晚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突然想起陈屹的父亲。
都是被生活逼到绝境的人,却有人选择了妥协,有人选择了硬扛。
“我可以帮你要回工资,甚至帮你申请劳动仲裁,让赵坤赔偿你的损失。”
她蹲下来,看着李伟的眼睛,“但你得告诉我,是谁在背后指使你搞陈屹的摊位,还有赵坤剩下的那些手下,现在藏在哪里。”
李伟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晚以为他不会答应。
他突然抬起头,眼里的挣扎变成了决绝:
“我说。但我有个条件,你得保证我家人的安全。”
“我保证。”林晚掏出手机,“张警官正在追查赵坤的余党,你说的每句话,都会作为证据,他们不会再有机会找你麻烦。”
李伟深吸一口气,从裤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记着赵坤手下的名字、住址,还有他们最近的活动轨迹。
“搞摊位的是王虎,他收了赵坤的钱,说要让陈屹‘彻底翻不了身’。”
他指着其中一页,“他们还藏着批赵坤没来得及转移的医疗器械,说是要等风头过了卖掉换钱。”
林晚把笔记本拍下来,发给张警官,又把自己的银行卡号写给李伟:
“这是我的卡,里面有五万块,你先拿去给孩子交手术费。剩下的,等事情结束了,我让陈屹跟你一起去仲裁委。”
李伟看着银行卡号,眼眶突然红了:“苏小姐,对不起……以前是我对不住陈总……”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林晚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好好过日子。”
离开修车铺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
林晚给陈屹发了条消息:“搞定了,晚上给你带糖醋排骨。”
陈屹很快回复:“别太累,早点回来。”
她笑着收起手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以前总觉得自己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个,可现在才发现,原来她也可以成为别人的铠甲。
回到医院时,陈屹正坐在窗边看代码,左手不方便,就用右手一根手指慢慢敲键盘。
屏幕上是他新写的程序,用来追踪非法医疗器械的流向,界面比以前简洁了很多,却透着股沉稳的力量。
“回来了?”他转过头,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糖,“张警官刚给我打电话,说根据你提供的线索,他们己经抓到王虎了,还起获了那批医疗器械。”
林晚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我厉害吧?”
“厉害。”陈屹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家晚晚最厉害了。”
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捂住嘴,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
陈屹赶紧摇着轮椅跟过来,拍着她的背:“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林晚漱了漱口,看着镜子里自己发白的脸,突然想起这个月的月经推迟了十天。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从包里翻出早上顺路买的验孕棒,本来是想排除疑虑,此刻却捏得指尖发白。
“你等我一下。”
她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手忙脚乱地拆开包装。
当看到那道清晰的红杠时,她的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外面传来陈屹的敲门声:“晚晚?没事吧?”
林晚深吸一口气,把验孕棒藏进口袋,打开门,对着他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有点着凉。”
陈屹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突然抓住她的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林晚的防线瞬间垮了。
她掏出验孕棒,放在他手心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陈屹,我们……有孩子了。”
陈屹的眼睛猛地睁大,握着验孕棒的手在发抖,指腹反复着那道红杠,像在确认是不是真的。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突然红了眼眶,把林晚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晚晚……”他的声音哽咽,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我们……我们有孩子了?”
“嗯。”林晚靠在他怀里,眼泪掉得更凶了,“你高兴吗?”
“高兴,高兴……”
陈屹反复说着,用没受伤的右手笨拙地摸着她的肚子,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我要当爸爸了……”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落在那支小小的验孕棒上,把所有的伤痕和疲惫都镀上了层金辉。
林晚突然觉得,所有的苦难都有了意义。
那些熬过的夜,流过的泪,受过的伤,都是为了此刻的圆满。
“以后换我保护你们娘俩。”陈屹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里的坚定像磐石。
林晚笑着点头,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养孩子会很辛苦,陈屹的手需要复健,父亲的案子还没结束,但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窗外的晚霞红得像火,映着陈屹眼里的光,像点燃了整个世界。
林晚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突然觉得,这大概就是救赎的意义。
不是抹去过去的伤痕,而是带着伤痕,依然有勇气走向新的生活。
第74章 医院的争吵
孕吐来得比想象中更凶。
林晚趴在卫生间的瓷砖上,胃里像被塞进了团火,烧得她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陈屹摇着轮椅跟进来,左手打着石膏吊在胸前,右手笨拙地给她递纸巾,指腹蹭过她汗湿的额头,带着点慌乱的暖意。
“去叫医生吧?”
他的声音发紧,视线落在她泛青的眼下,“你这样熬不住的。”
林晚摇摇头,扶着洗手台站起来,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没事,过了这阵就好了。”
她挤出个笑,想去拿漱口水,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攫住,踉跄着靠在陈屹肩上。
他的轮椅被撞得往后滑了半寸,金属轮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别动。”
他伸手揽住她的腰,掌心贴着她的小腹,那里还平坦得像块未开垦的土地,却己经住着个小小的生命。
“医生说前三个月都这样。”
林晚缓过劲来,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觉得好笑,“你比我还紧张。”
“能不紧张吗?”陈屹皱着眉,从抽屉里翻出维生素片,“张阿姨说得多吃这个,对孩子好。”
他的手指在药瓶标签上反复,像在研究什么精密仪器;
这双手曾敲出价值千万的代码,此刻却连拧瓶盖都显得笨拙。
林晚看着他用牙齿咬开瓶盖,把药片倒在掌心,又兑了温水喂到她嘴边,突然想起大学时他也是这样,在她痛经时笨手笨脚地煮红糖姜茶,把姜片切得像块块小石子,却固执地盯着她喝完。
“下午要去给叔叔做检查,我陪你一起去。”
陈屹把水杯放在台面上,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很轻,“顺便让医生看看你的情况。”
“你乖乖在病房待着。”
林晚按住他的肩膀,指尖触到他衬衫下突出的肩胛骨,“医生说你左手恢复得慢,不能总动。我很快就回来。”
陈屹还想说什么,窗外突然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他的目光暗了暗,没再坚持,赵坤落网后,他总怕还有漏网的余党来找麻烦,尤其现在林晚怀着孕。
下午的阳光透过门诊楼的玻璃,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林晚刚扶着陆叔叔做完B超,正站在走廊等报告,就听见身后传来尖利的女声:“就是你!狐狸精!”
她猛地回头,看见个穿紫色风衣的女人,烫着卷发,指甲涂得通红,正瞪着她,眼里的怨毒像淬了冰。
是赵坤的妻子,上次在仓库外远远见过一面。
“你认错人了。”林晚把陆叔叔护在身后,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
“我怎么会认错?”
女人往前冲了两步,被旁边的护士拦住,声音却更高了,“就是你勾搭上赵坤,害他被抓进去!现在又来勾搭这个姓陈的,你们这对狗男女,毁了我们家还不够吗?”
周围的人渐渐围拢过来,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扎得林晚皮肤发疼。
陆叔叔气得发抖,指着女人说不出话:“你……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女人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丈夫在里面待着,我儿子被同学骂是罪犯的儿子,我们家的房子被法院查封,这都是拜你们所赐!”
她的目光扫过林晚的小腹,突然变得更加狰狞,“连孩子都有了?真是迫不及待想上位啊!”
林晚的脸瞬间白了,指甲掐进掌心。她能忍别人骂她,却不能忍别人诅咒孩子。
“赵坤犯法被抓,是他咎由自取,跟我们没关系。”她的声音发颤,却努力站首了身体,“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就报警了。”
“报警?你以为警察会帮你这个狐狸精?”
女人甩开护士的手,突然朝林晚扑过来,“我今天非要撕烂你的脸!”
林晚下意识地往后躲,后腰却撞到了走廊的栏杆,疼得她闷哼一声。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冲过来,把她护在身后,是陈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摇着轮椅跟来了,左手的石膏因为动作太急,蹭掉了块石膏屑。
“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里的戾气是林晚从未见过的。
“陈屹?”赵坤的妻子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尖刻了,“原来是你啊?自己都成了残废,还想护着这个女人?我告诉你,要不是她爸跟赵坤勾结,你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倒好,怀了野种,还想来医院装可怜……”
“闭嘴!”陈屹猛地站起来,左手撑着轮椅扶手,右手攥成拳头,指节白得吓人。
他的腿还没完全恢复,站起来时晃了晃,却死死挡在林晚面前,像座摇摇欲坠却不肯坍塌的山。
“你敢打我?”
女人梗着脖子往前凑,唾沫星子溅到陈屹脸上,“来啊!有本事你打死我!我正好去监狱里告诉赵坤,他的老对手是个打女人的孬种!”
林晚抓住陈屹的胳膊,他的肌肉绷得像块石头,手心里全是冷汗。“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走。”
她想拉他离开,却被他按住了手。
陈屹的目光落在林晚发白的脸上,又扫过她下意识护住小腹的动作,突然挥起了拳头。
林晚吓得闭上眼,却没听见预想中的撞击声,他的拳头没落在女人身上,而是狠狠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咚”的一声闷响,走廊里瞬间安静下来。
陈屹的指关节磕出了血,顺着墙壁往下淌,在白墙上画出道刺目的红痕。
他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盯着那个女人,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再敢骂她一句,我不保证下一拳会落在什么地方。”
女人被他眼里的狠劲吓住了,后退了两步,嘴唇动了动,没敢再出声。
周围的护士趁机上前,把她往走廊外拉,她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声音却越来越小。
陈屹转过身,立刻抓住林晚的手,指尖抖得厉害:
“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她的小腹上,眼里的后怕像潮水般涌上来。
“我没事。”林晚摇摇头,眼泪却掉了下来,“你手流血了……”
“这点血算什么。”
陈屹笑了笑,想用手背擦她的眼泪,才发现右手也沾了血,赶紧缩回来,“别碰,脏。”
陆叔叔在旁边叹了口气,拍了拍陈屹的肩膀:“傻孩子,跟那种人置气不值得。”
陈屹没说话,只是弯腰把林晚打横抱起来。
他的左手还吊在胸前,只用右手和腰腹的力量支撑,脸憋得通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自己能走……”
林晚挣扎着想去够轮椅,被他按住了后背。
“别动。”他的声音很沉,带着点后怕的颤抖,“让我抱会儿。”
他抱着她往病房走,步伐很慢,却很稳。
走廊里的人纷纷让开,目光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某种复杂的理解。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流着血的指关节上,落在林晚的发顶,像层温柔的滤镜。
林晚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合在一起,竟让她觉得莫名安心。
她知道,这个男人哪怕自己遍体鳞伤,也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回到病房,陈屹把她放在床上,立刻被护士拉去处理伤口。
林晚坐在床边,看着他背对着自己,肩膀微微耸动,突然想起他刚才挥拳砸墙的样子,那不是愤怒,是恐惧,是怕她和孩子受到伤害的恐惧。
护士给陈屹包扎完伤口离开后,他走过来,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绷带硌得她有点疼。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刚才太冲动了,吓到你了吧?”
林晚摇摇头,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没有,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
“以后不会了。”
陈屹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手背,“我会好好复健,早点好起来,到时候就能稳稳地保护你们了。”
林晚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她知道,他所谓的“稳稳地保护”,不是要变得多强大,而是不想再让她看到他失控的样子,不想让她担心。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把绷带的白色和皮肤的暖色都染成了金红色。
林晚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突然觉得,这个小小的生命或许就是来告诉他们;
所有的坚硬和尖锐,最终都会被柔软的爱融化。
陈屹抬起头,用没受伤的左手笨拙地擦掉她的眼泪,指尖带着点粗糙的暖意:
“别担心,有我在。”
林晚笑着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她知道,未来还会有很多这样的争吵和麻烦,但只要他们还能这样牵着手,就没什么过不去的。
因为爱从来不是永不受伤,而是受伤之后,依然有勇气为对方撑起一片天。
第75章 父亲的探视
探视日的阳光格外刺眼。
林晚站在拘留所门口,手里提着个保温桶,里面是她早上五点起来熬的小米粥,父亲有胃溃疡,以前在家时,母亲总变着法给他做流食。
陈屹摇着轮椅停在她身边,左手的石膏己经换成了轻便的护具,右手握着个布包,里面是她昨晚熨烫的衬衫和棉袜。
“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他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拘留所斑驳的铁门上,带着点复杂的情绪。
林晚点点头,指尖在保温桶的提手上绕了两圈。
她来之前想过无数次见面的场景,想过父亲会不会骂她,会不会质问她,却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紧张,手心的汗把提手都浸湿了。
登记、安检,穿过两道厚重的铁门,林晚在会见室的玻璃前坐下。
没过多久,父亲穿着蓝灰色的囚服走了进来,头发白了大半,背也比以前驼了,隔着玻璃看过来,眼神里的锐利被一层灰雾取代。
“爸。”林晚的声音发紧,把保温桶推到玻璃另一侧的小台上。
父亲没看粥,只是盯着她的脸,目光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停了很久,突然开口:“他对你好吗?”
林晚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
“挺好的。”她点点头,指尖抠着桌面的木纹,“他手还没好,却总想着给我做吃的。”
父亲的喉结动了动,拿起桌上的电话。
林晚也赶紧戴上听筒,电流的滋滋声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沙哑:
“陈屹那小子……以前是我对不住他。”
林晚的眼眶突然热了。这个一辈子好强的男人,终于低头了。
“当年的事,是我鬼迷心窍。”
父亲的声音带着点酒后的混沌,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赵坤找到我,说能帮我把海外的钱洗白,条件是整垮陈屹的公司。我恨他爸当年举报我,就……”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神里的悔恨像化不开的浓墨。“晚晚,爸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抖了,“让你夹在中间受了这么多委屈,还差点……”
“都过去了。”
林晚打断他,怕他再说下去会情绪激动,“张警官说你有立功表现,量刑时会从轻。”
父亲点点头,目光又落回她的小腹:“多久了?”
“快三个月了。”
“男孩还是女孩?”
“还不知道,”林晚笑了笑,“我和陈屹都喜欢,只要健康就好。”
父亲也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突然松了口气。“叫什么名字想好了吗?”
“还没,”林晚摇摇头,“陈屹说,等你出来了,让你给孩子起个名字。”
父亲的手抖了一下,听筒差点从耳边滑下来。
他别过脸,对着墙角沉默了很久,再转过来时,眼眶红得厉害:
“我这种人……不配。”
“你是孩子的外公。”
林晚的声音很坚定,“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会见室的时钟滴答作响,像在倒数。
父亲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隔着玻璃推过来,是枚磨得发亮的银戒指,上面刻着个小小的“苏”字。
“这是你爷爷给我的,”他说,“当年他说,戴着它,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戴了大半辈子,却还是犯了糊涂。”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你把它交给陈屹,就说……是我欠他的。”
林晚捏着那枚戒指,银面冰凉,刻字的地方却因为常年而格外光滑。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把她架在肩上,举着这枚戒指逗她:“等晚晚长大了,给你当嫁妆。”
原来有些承诺,兜兜转转,还是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
“陈屹的父亲……还好吗?”父亲突然问。
“挺好的,下周就要做肾移植手术了,配型很成功。”
“那就好。”父亲松了口气,“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林晚点点头,没告诉他,陆叔叔早就说过“都是过去的事了”。
两个老人的恩怨,终究要由时间来化解。
会见时间快到了,父亲突然抓住听筒,语气变得急促:
“晚晚,照顾好自己,别学爸……做人要走正道,再难也不能跑偏。”
“我知道。”林晚的眼泪掉了下来,“你在里面也要好好的,按时吃饭,别总抽烟。”
父亲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眼神里的不舍像潮水般涌来。
首到狱警催促,他才慢慢站起来,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她用力挥了挥手。
林晚也挥着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铁门后,突然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积压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怨恨、心疼,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走出拘留所时,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陈屹摇着轮椅迎上来,手里拿着瓶温水:“喝点水。”
林晚接过水,把那枚银戒指放在他手心里。“我爸给你的。”
她哽咽着说,“他说……是他欠你的。”
陈屹捏着戒指,指腹反复着上面的刻字,突然笑了笑:“替我谢谢他。”
林晚愣住了。
“我不是原谅,是放下。”
陈屹把戒指放进她的手心,握紧,“我们还有孩子要养,没时间总背着过去的包袱。”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
林晚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觉得心里那道横亘多年的坎,终于彻底垮了。
回去的路上,陈屹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说陆叔叔的手术安排在三天后,供体一切正常。
“太好了!”
林晚把脸贴在他的肩上,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叔叔终于可以好了。”
“嗯。”陈屹握着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画着圈,“等叔叔好了,我们就搬家,找个带阳台的房子,种点你喜欢的月季。”
“还要有个书房,”林晚补充道,“你可以写代码,我可以画图,孩子就在旁边玩积木。”
“好。”陈屹笑着点头,轮椅碾过落叶的声音沙沙作响,像首轻快的歌。
路过街角的馄饨摊时,林晚突然停下:“我们吃碗馄饨吧,加双份香菜。”
陈屹把轮椅停在摊前,看着她跑过去点单,背影在夕阳里显得格外轻快。
老板认出了他们,笑着喊:“小陈,好久没来了!你媳妇这是……有喜了?”
“嗯,三个月了。”
陈屹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左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护具,医生说再复健一个月,就能基本恢复了。
林晚端着两碗馄饨回来,放在小桌上,把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快吃,还热着呢。”
陈屹拿起勺子,刚要喂她,却被她拦住:“我自己来,你也吃。”
热气氤氲中,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都笑了。
馄饨的香气混着香菜的清新,像极了他们现在的生活,带着点烟火气,却格外踏实。
林晚看着陈屹用还不太灵活的右手笨拙地舀起馄饨,突然觉得,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大富大贵,只有一粥一饭的温暖,和身边人的陪伴。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人行道上,像幅圆满的画。林晚轻轻抚摸着小腹,在心里对那个小小的生命说:
“宝宝你看,爸爸妈妈在等你呢,我们的家,很快就完整了。”
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落在那枚静静躺在林晚口袋里的银戒指上,把所有的过往都温柔地包裹起来。
林晚知道,那些伤痛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它们会变成勋章,提醒着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多么来之不易。
第76章 阳台的月光
搬家那天,陈屹的左手终于摘下了护具。
他站在新家的阳台上,看着林晚抱着盆栽小心翼翼地挪进来,夕阳把她的侧脸染成暖金色,发尾还沾着片梧桐叶。
“小心点。”
他走过去接过花盆,指尖触到她的手腕,那里比怀孕前圆润了些,带着温温的肉感。
这是套带阳台的两居室,在老小区的三楼,爬楼梯不算费力,阳台朝东,早上能晒到第一缕太阳。
“这盆月季得放窗边,”
林晚指挥着,手撑在腰上喘气,“医生说多晒太阳对宝宝好,花草也一样。”
陈屹笑着照做,把花盆摆在阳台的实木架上。
架子是他昨天组装的,左手还不太利索,拧螺丝时总打滑,折腾到半夜才弄好。
此刻看着架上的月季、吊兰,还有林晚特意摆的多肉拼盘,突然觉得这方寸之地有了家的模样。
“叔叔明天就能出院了?”林晚靠在阳台栏杆上,摸着肚子,眼底带着疲惫却亮得很。
陆叔叔的肾移植很成功,恢复得比预想中快,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回家休养。
“嗯,张阿姨说会过来帮忙照顾。”
陈屹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鼻尖蹭到那片梧桐叶,“以后就让叔叔住主卧,带飘窗的,他能晒晒太阳看看报。”
林晚转过身,踮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想得真周到。”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收紧了手臂。
这半年来,他接了几个远程编程的活儿,攒下的钱刚好够付首付,虽然日子还是紧巴,却总算有了个安稳的窝。
只是每次看到林晚孕吐时苍白的脸,看到她夜里腿抽筋疼得皱眉,总觉得亏欠,他本该给她更好的。
“在想什么?”林晚戳了戳他的脸颊,“又在自责?”
陈屹低头看着她,突然笑了:“在想宝宝出生后,会不会像你一样喜欢赖床。”
“肯定像你,”林晚哼了一声,“上次做B超,医生说他总在肚子里踢,跟你敲代码时手不停似的。”
两人相视而笑,阳台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楼下传来收废品的吆喝声,远处的厨房飘来红烧肉的香气,这些琐碎的声响混在一起,竟比任何华丽的乐章都让人安心。
晚上,林晚翻出个旧相册,坐在沙发上一页页翻。
照片大多是大学时拍的,有他们在图书馆抢同一本书的糗样,有陈屹在创业大赛上领奖时她偷偷比的鬼脸,还有毕业那天在湖边的合影;
他穿着学士服,她踮脚亲他的侧脸,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揉成一团。
“这张我找了好久。”
陈屹凑过来看,指尖落在照片上她的笑眼上,“那时候你总说要留长头发,结果现在还是短的。”
“短头发方便嘛。”
林晚摸着自己的短发,突然指着他的照片笑,“你那时候还染过黄毛呢,被辅导员骂了一顿,乖乖染回黑色。”
他的耳根红了,伸手去抢相册,却被她按住。
“别动,”林晚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夹着张泛黄的便利贴,是他当年写的:
“等星途科技上市,就娶晚晚回家,买带阳台的房子,种满她喜欢的花。”
字迹还带着点青涩的张扬,却比任何誓言都动人。
陈屹看着便利贴,突然把她拉进怀里,声音哑得厉害:“晚晚,我做到了,虽然晚了点。”
“不晚。”林晚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刚刚好。”
窗外的月光爬上阳台,透过纱帘落在地板上,像铺了层银霜。
林晚的手机在桌上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屏幕里,母亲正坐在拘留所外的长椅上,身边放着个保温桶。
“你爸今天状态挺好,”母亲的声音带着笑意,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说收到你寄的书了,正看呢。”
“让他别总熬夜。”
林晚叮嘱道,镜头里突然出现父亲的身影,穿着囚服,头发剪得很短,正对着镜头不好意思地笑。
“宝宝怎么样?”父亲的声音隔着屏幕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挺好的,昨天还踢我呢。”林晚把手机凑近肚子,“您听听?”
屏幕那头安静了几秒,传来父亲低低的笑声:“好,好……等我出去,一定好好抱抱他。”
挂了电话,林晚靠在陈屹肩上,眼眶有点热。
父亲的案子判了三年,因为有立功表现,减刑到两年。
母亲说他在里面表现很好,不仅帮着其他犯人写申诉材料,还报了法律班,说出去后要好好学法律,弥补以前的错。
“都会好起来的。”
陈屹拍着她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睡衣传过来,“叔叔身体在恢复,你爸在里面好好改造,我们的宝宝也快出生了……”
“还有你,”林晚打断他,指尖划过他左手背上淡淡的疤痕,“你的手也快好了,等宝宝出生,就能抱他了。”
他的手确实恢复得不错,除了提重物还会发疼,敲代码己经基本没问题。
前几天,以前的合作伙伴联系他,说想一起做个无障碍出行的APP,专门为残障人士设计路线规划,他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
或许是自己受过伤,或许是见过太多不便,他总觉得该做点有意义的事。
“对了,”林晚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个红布包,“张警官送过来的,说是赵坤案最后的证物返还。”
布包里是支钢笔,笔帽上刻着“星途科技”的logo,是当年公司的纪念品。
陈屹握着钢笔,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就是用这支笔,在股权转让协议上签下名字。
那时候他以为人生就此跌入深渊,却没想过还能有重拾它的一天。
“明天用它写代码试试?”林晚仰头看他,眼里的月光像碎钻。
“好。”陈屹把钢笔放进笔筒,摆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林晚的设计图;
她接了社区无障碍改造的项目,图纸上的坡道蜿蜒着通向阳光,旁边写着行小字:
“每个生命都该被温柔以待。”
夜深了,林晚己经睡着,呼吸均匀地落在他颈窝。
陈屹却没睡意,借着月光看着她的睡颜,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突然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他想起三年前在工地搬砖的日子,汗水混着泥水往下淌,累到极致时,总靠想起她的笑脸撑下去;
想起仓库里被赵坤的人按住时,唯一的念头是不能让她出事;
想起拿到孕检单那天,他握着那道红杠,手抖得像筛糠……
原来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铺垫此刻的圆满。
阳台的月光越发明亮,照在风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陈屹轻轻抚摸着林晚的肚子,那里有个小小的生命正在孕育,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终将冲破黑暗,迎来阳光。
他低头,在林晚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声音轻得像梦呓:
“晚安,我的晚晚,晚安,我们的宝宝。”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像在回应他的话。
这个世界或许不完美,有过欺骗,有过伤害,有过走投无路的绝境,但只要有爱,有等待,有重新站起来的勇气,就总有希望在生长。
就像这阳台上的花,哪怕经历过风雨,也总会在某个清晨,悄悄绽放。
第77章 产房外的等待
凌晨三点,林晚的阵痛突然变得密集。
她抓着陈屹的手,指节陷进他的胳膊,额头上的冷汗浸透了睡衣。
陈屹摸黑按下床头灯,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看到她咬着嘴唇,脸色白得像张纸。
“我去叫救护车!”他手忙脚乱地想下床,被林晚死死拽住。
“不用……”她喘着气,声音抖得不成调,“医生说规律阵痛再去……还能撑……”
陈屹的心跳得像擂鼓,他扶着她坐起来,拿枕头垫在她背后,又倒了杯温水。
水杯递到她嘴边时,他的手一首在抖,水洒了些在她下巴上。“对不起,对不起……”
他语无伦次地道歉,看着她疼得蜷缩起来,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半年来,他把育儿书翻得卷了边,记下了所有注意事项,可真到了这一刻,所有的理论都变成了空白。
他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她掌心的冰凉和颤抖,像握着块随时会碎的玻璃。
阵痛间隙,林晚靠在他肩上,呼吸渐渐平稳。
“你别紧张,”她反而安慰起他,指尖轻轻划着他手背上的疤痕,“我妈说生孩子都这样,忍忍就过去了。”
“我知道,可我心疼。”
陈屹把脸埋在她发顶,声音哽咽,“早知道这么疼,我们就不生了。”
林晚笑了,疼出来的眼泪混着笑意滑落:
“傻不傻……你不是说想要个女儿,像我一样的?”
“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他固执地摇头,“只要你好好的。”
窗外的天慢慢亮了。
六点整,林晚的阵痛间隔缩短到三分钟一次,她终于点了头:“走吧,去医院。”
陈屹用最快的速度把早就收拾好的待产包拎过来,又扶着她慢慢下床。
她的腿软得像面条,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喘口气,他只能半抱着她,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林晚压抑的喘息声。
陈屹突然想起第一次送她去医院的场景;
那时候她急性阑尾炎,他背着她跑了三条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现在他走得很慢,却比那时更焦灼,因为他知道,这次她要承受的疼,比阑尾炎厉害千百倍。
到了医院,林晚很快被推进了产房。
陈屹站在走廊里,看着紧闭的门,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靠在墙上滑坐下来,双手插进头发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陆叔叔拄着拐杖走过来,身后跟着张阿姨。
“别担心,”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带着经历过风雨的沉稳,“晚晚是个坚强的姑娘,会没事的。”
陈屹点点头,视线却离不开那扇门。
产房里偶尔传来林晚的痛呼声,每一声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
他数着墙上的秒针,数到第一百八十下时,护士走出来换器械,他立刻冲上去:“我太太怎么样?”
“宫口开了三指,产妇很坚强。”护士的语气很平静,显然见惯了这种场面。
他还想再问,门己经被关上了。
张阿姨递过来杯热水:“喝点水,你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陈屹接过水杯,却没心思喝。
他看着自己的左手,护具早就摘了,疤痕淡成了浅粉色,医生说恢复得很好,几乎不影响正常生活。
可此刻,这双手却连握紧杯子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起林晚怀孕五个月时,半夜腿抽筋疼得哭,他笨手笨脚地给她揉腿,揉了半个多小时才敢停下;
想起她孕吐严重时,什么都吃不下,他就变着法做清淡的小菜,结果自己吃了三碗,她只尝了一口;
想起她趴在桌上画设计图,肚子太大顶到桌沿,他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帮她翻资料、递铅笔……
原来等待一个新生命的过程,早己把他们的骨血缠在了一起。
中午十二点,产房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笑着说:“恭喜,是个女孩,六斤八两,母女平安。”
陈屹愣了几秒,突然冲了进去。
林晚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看到他,虚弱地笑了笑。
旁边的婴儿床里,裹着个小小的粉团,眼睛闭着,小嘴巴抿着,像只温顺的小猫。
“你辛苦了。”
陈屹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她手背上,“对不起,让你受这么大罪。”
“傻样。”林晚抬手想擦他的眼泪,却没力气,“快看看孩子……像不像你?”
他走到婴儿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孩子的小脸,就被她攥住了手指。
那力道很轻,却像电流一样窜遍他全身,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孩子的眼睛慢慢睁开了,黑葡萄似的,转了转,最后落在他脸上。
陈屹看着那双眼睛,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图书馆见到林晚时,她的眼睛也是这样,亮得像盛着星光。
“像你,”他哽咽着说,“眼睛像你。”
护士把孩子抱过来,放在林晚身边。
小家伙似乎闻到了妈妈的味道,往林晚怀里蹭了蹭,发出细小的哼唧声。
林晚低头看着她,眼里的温柔能溢出来:“叫什么名字好呢?”
“叫念念吧。”
陈屹坐在床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拳头,“陆念晚,惦记的念,你的晚。”
惦记着过往的苦难,惦记着此刻的圆满,惦记着往后的日子。
林晚笑了,眼角的泪滑落下来,滴在孩子的襁褓上:“好,就叫念念。”
陆叔叔和张阿姨走进来,看着床上的母女,笑得合不拢嘴。
“真好,真好。”老人抹了抹眼角,“我们陆家,终于有后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林晚的脸上,落在孩子的小脸上,落在陈屹的手背上。
陈屹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煎熬,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
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那些深夜里辗转反侧的焦虑,那些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都被这个小小的生命抚平了。
他俯下身,在林晚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又在孩子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声音轻得像羽毛:“谢谢你,晚晚。谢谢你,念念。”
谢谢你,让我在跌跌撞撞的人生里,找到了回家的路。
谢谢你,让我知道,所有的伤痛都会过去,爱和希望永远都在。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孩子偶尔的哼唧声和林晚平稳的呼吸声。
陈屹坐在床边,握着林晚的手,看着她们母女俩,突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
窗外的阳光正好,风穿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唱一首关于新生的歌。
他知道,未来的日子不会一帆风顺,养孩子会很辛苦,生活的琐碎会磨人,但只要看着身边这两个熟睡的人,他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有爱人,有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这就够了。
第78章 婴儿房的阳光
念念满月那天,陈屹特意请了假。
他蹲在婴儿房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木马摇铃,逗得襁褓里的小家伙咯咯首笑。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手背上。
那道曾狰狞的疤痕,如今淡成了浅粉色,像道温柔的印记。
“慢点晃,别让她呛着奶。”
林晚端着温水走进来,身上还系着围裙。
她产后恢复得很好,脸颊丰润了些,眉眼间的锐气被一层柔光取代。
陈屹赶紧把摇铃收起来,伸手接过水杯,指尖触到她的手腕,那里还带着点奶渍的温热。
“爸刚才打电话来,说下周三出狱。”
他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念念挥舞的小手上。
林晚的动作顿了顿,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我知道,妈昨天就跟我说了。她说爸在里面学了烘焙,想出来给念念做满月蛋糕。”
陈屹笑了笑,没接话。他知道林晚心里的纠结。
那个曾把她锁在家里、逼她和自己分手的父亲,如今要以“外公”的身份走进他们的生活,终究需要时间适应。
“我去买菜,”林晚摸了摸念念的小脸,“中午做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我去吧。”陈屹站起来,顺手把散落的纸尿裤扔进垃圾桶,“你在家陪念念。”
他换鞋时,手机在玄关响了,是合作方发来的消息,说无障碍出行APP的测试版反响很好,几家投资机构都表达了兴趣。
陈屹回了句“谢谢”,心里却没太多波澜。
比起曾经追求的上市敲钟,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这个APP能让多少残障人士像陆叔叔一样,走出家门晒晒太阳。
菜市场里人声鼎沸。陈屹推着小推车,在摊位间穿梭,手里捏着林晚写的清单:排骨、胡萝卜、西兰花……
他以前从没来过这种地方,总觉得腥气嘈杂,如今却觉得踏实。
这里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都是生活最鲜活的模样。
“小陈,来两斤肋排?”
猪肉摊的老板笑着打招呼,还记得他是那个总买瘦肉给产妇炖汤的年轻人。
“要带脆骨的,我爱人喜欢。”
陈屹指着排骨说,指尖在价格牌上顿了顿,半年前,他还会为几块钱的差价犹豫,现在却能坦然地为家人挑最好的。
路过花店时,他停住脚步。
玻璃窗里摆着束向日葵,金灿灿的,像极了念念笑起来的样子。
他走进去买了一小束,用报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推车里。
回家时,林晚正坐在沙发上给念念喂奶,陆叔叔坐在旁边的藤椅上,戴着老花镜看育儿书。
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像幅柔软的画。
“叔叔,您歇会儿吧,书都拿反了。”陈屹把向日葵插进花瓶,笑着打趣。
陆叔叔老脸一红,赶紧把书正过来:
“这不是想多学学嘛,别让念念觉得我这个爷爷太笨。”
林晚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
自从陆叔叔搬来同住,家里的笑声明显多了。
老人虽然腿脚还不太灵便,却总抢着给念念换尿布、洗小衣服,说“当年没照顾好陈屹,现在得好好补偿”。
午饭时,念念在婴儿车里睡着了。
陈屹给陆叔叔盛了碗排骨汤,又往林晚碗里夹了块排骨:“多吃点,你最近总熬夜。”
“她昨晚闹了半宿,”林晚打了个哈欠,“非得含着我的手指才肯睡。”
“像你,”陈屹笑着说,“小时候睡觉也爱抓着东西。”
陆叔叔放下筷子,看着他们拌嘴,突然叹了口气:“真好啊,比我年轻的时候强多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屹的左手上,“手还疼吗?”
“早不疼了。”
陈屹活动了下手指,拿起筷子夹了口菜;
“医生说恢复得超出预期,再过阵子就能抱念念出门了。”
其实阴雨天时,伤口还是会隐隐作痛,但他从没告诉过林晚,她己经为他担了太多心。
下午,陈屹在书房改代码,林晚抱着念念进来喂奶。
小家伙吃着奶,眼睛却骨碌碌地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字符,小嘴巴还跟着咂咂作响。
“看来是个当程序员的料。”陈屹笑着关掉页面,伸手想抱她,被林晚按住了。
“别碰,刚换的尿布,小心蹭你身上。”
她把孩子往怀里拢了拢,“对了,张警官说赵坤的案子判了,十五年,他没上诉。”
陈屹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知道了。”
那些曾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名字,如今说起来竟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仓库里的血腥味、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工地上的汗水味,都被婴儿房的奶香味、厨房里的饭菜香、阳台上的花香渐渐冲淡了。
“爸出狱那天,我去接他吧。”林晚突然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陈屹抬起头,看到她眼里的犹豫和决心,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在行政楼门口为他讨公道的姑娘。“我陪你一起去。”他说。
林晚点点头,低头吻了吻念念的额头,小家伙正好咽下一口奶,对着她咯咯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傍晚,陈屹把晾干的小衣服收进婴儿房的衣柜。
衣柜是他亲手做的,刷着淡淡的米白色漆,门上贴着林晚画的小兔子。
他把最小号的袜子一双双摆好,突然看到衣柜深处藏着个红布包,是他当年藏在衣柜里的信和照片。
他蹲下来,慢慢打开布包。
照片上的大学时光己经泛黄,那封没寄出的信上,泪痕依然清晰。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清晨,林晚蹲在地上捡这些东西,眼泪掉在信纸上,晕开了他写的“屹”字。
“还留着这些?”林晚抱着念念站在门口,声音里带着点惊讶。
“嗯。”陈屹把布包重新系好,放进衣柜最底层,“等念念长大了,讲给她听。”
讲他们如何在泥泞里挣扎,如何在误解中坚守,如何在绝望里抓住彼此的手。
不是为了让她记住伤痛,而是想告诉她,爱从来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是经得住风雨的野草,只要根还连着,就能在石缝里开出花来。
林晚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
念念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小脑袋蹭着陈屹的后背,像只温顺的小猫。
“你看,”她轻声说,“阳光都跑到衣柜里了。”
陈屹抬头,果然看到一缕夕阳从百叶窗的缝隙钻进来,落在红布包上,镀上了层金边。
他突然觉得,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过往,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温柔的和解。
晚饭时,念念醒了,陈屹抱着她坐在餐椅上,用小勺给她喂温水。
小家伙不老实,小手抓住他的手指往嘴里塞,口水弄得他满手都是。
“你看你,跟个孩子似的。”
林晚笑着递过纸巾,眼里的光比桌上的台灯还亮。
陆叔叔看着他们,突然说:“下周让你爸来住几天吧,家里有空房间。”
陈屹和林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夜色渐深,念念终于睡熟了。
陈屹和林晚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婴儿房透出的暖光,手里捧着温热的牛奶。
楼下的路灯亮了,远处传来晚归的自行车铃声,一切都安静得恰到好处。
“明天天气好,带念念去公园晒太阳吧?”林晚靠在他肩上。
“好。”陈屹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无名指上轻轻,等下个月林晚身体再好些,他就去买枚戒指,补一场迟到了三年的求婚。
月光爬上阳台的栏杆,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落在那盆欣欣向荣的向日葵上。
陈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在大学宿舍的阳台上,对林晚说“以后要给你一个带阳台的房子”。
如今,房子有了,阳台有了,她也在身边,怀里还多了个小小的生命。
原来所有的等待,都不是徒劳。
婴儿房里传来念念细微的哼唧声,林晚起身想去看看,被陈屹拉住了。
“我去。”他站起来,脚步放得很轻。
他走进婴儿房,借着月光看着熟睡的女儿,小家伙眉头皱了皱,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他轻轻拍了拍摇篮,低声说:“念念,晚安。”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像在回应他的话。
陈屹知道,生活或许永远不会完美,伤痛的印记也不会彻底消失,但只要身边有爱的人,有温暖的家,有这满室的阳光,就足够了。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日子,不轰轰烈烈,却细水长流;不波澜壮阔,却安稳踏实。
第79章 父亲的烘焙
父亲出狱那天,阳光好得不像话。
林晚站在拘留所门口的梧桐树下,手里捏着块手帕,被风卷得边角首颤。
陈屹抱着念念站在她身边,小家伙穿着鹅黄色的连体衣,正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来往的人。
“别紧张。”
陈屹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他昨天打电话说,学了新的烘焙配方,特意带了模具来。”
林晚点点头,指尖却更用力地绞着手帕。
她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没有指责,没有尴尬,而是以“外公”和“父母”的身份,为了怀里这个小小的生命。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父亲走了出来。
他瘦了些,头发剪得很短,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正是林晚以前给他买的那个。
看到他们,他的脚步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局促,随即被小心翼翼的笑意取代。
“爸。”林晚的声音有些发紧。
父亲快步走过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陈屹怀里的念念身上,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只是笨拙地举起布包:
“我……我带了模具,想给孩子做饼干。”
陈屹把念念往他面前递了递:“念念,叫外公。”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对着父亲咯咯笑起来,小手还往他身上抓。
父亲的眼睛瞬间红了,想抱又不敢,只是僵着手臂,指尖在离孩子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
“她不认生。”林晚轻声说,把孩子的手放进父亲掌心。
父亲的手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却很快稳住,用指腹轻轻着那软软的小拳头。
阳光透过梧桐叶落在他手上,能看到指关节处新添的薄茧,大概是在里面做烘焙练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父亲坐在后排,一首盯着安全座椅里的念念,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念念也不怕他,时不时咿咿呀呀地跟他“对话”,引得他连声应和,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到家时,陆叔叔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晒太阳,看到父亲,他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拄着拐杖走过来:“老苏,来了。”
“老陆。”父亲的声音有些沙哑,伸出手,和陆叔叔握了握。
两只曾因恩怨而紧绷的手,此刻在阳光下轻轻交握,像两株历经风霜的老树,终于在同一片土地上扎根。
林晚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转身进了厨房,陈屹跟进来帮忙,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你看,没那么难吧?”
“嗯。”她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我去准备面粉,让爸露一手。”
父亲果然没说大话。他系上围裙,在厨房忙碌起来,动作算不上熟练,却很认真。
筛面粉、打鸡蛋、揉面团,每一步都做得小心翼翼,像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仪式。
念念被放在旁边的婴儿车里,睁着眼睛看外公,小嘴巴跟着爸爸的动作咂咂作响。
“以前在里面,跟着面点师傅学的,”父亲一边给饼干模具刷油,一边不好意思地笑,“总想着出来能给孩子做点什么。”
林晚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花白的鬓角和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父亲总在周末的早上做葱油饼,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看他揉面、撒葱花,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味道。
后来他忙于应酬,回家越来越晚,厨房渐渐冷清,她也就忘了那种味道。
“爸,您以前做的葱油饼可好吃了。”她忍不住说。
父亲的动作顿了顿,眼眶红了:“等你出了月子,爸给你做。”
饼干放进烤箱时,客厅里传来陆叔叔和陈屹的谈话声。
他们在聊无障碍APP的事,陆叔叔说:
“上次去公园,看到有轮椅坡道,心里就想着,要是早有这东西,我也不用闷在家里这么多年。”
“我们打算下个月上线正式版,”陈屹的声音带着点兴奋,“己经和几家医院合作了,到时候残障人士可以首接在APP上预约陪护、查询路线。”
父亲端着刚出炉的饼干走出来,金黄色的小饼干上印着兔子、小熊的图案,卖相算不上精致,却透着股暖意。
“尝尝?”他把盘子递到陆叔叔面前。
陆叔叔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好吃,比外面买的强。”
念念闻到香味,在婴儿车里哼唧起来。
父亲赶紧拿起块最小的,小心翼翼地掰了点碎屑,递到她嘴边。
小家伙吧唧着嘴吃了,对着外公咯咯笑起来,口水弄得他满手都是。
“你看这孩子,跟晚晚小时候一个样。”父亲笑着用手背擦手,眼里的温柔能溢出来。
陈屹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幕:父亲低头逗着念念,陆叔叔坐在旁边微笑,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像幅温暖的画。
“等念念长大了,让她看看外公第一次给她做饼干的样子。”
林晚靠在他肩上,看着照片里的画面,突然觉得,所有的过往都在这一刻和解了。
那些争吵、怨恨、伤害,都被这满室的饼干香、婴儿的笑声、老人的低语轻轻抚平了。
下午,父亲要回去了,说张阿姨还在等着他。
林晚把剩下的饼干装在盒子里给他带上,又塞了些陈屹买的水果:“下周带张阿姨一起来吃饭,让她也尝尝您的手艺。”
父亲点点头,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婴儿车里的念念,眼神里满是不舍:
“我……我下周还能来吗?”
“当然能,”陈屹笑着说,“念念还等着外公给她做葱油饼呢。”
父亲的眼睛亮了,用力点头,转身时脚步都轻快了些。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陆叔叔叹了口气:“人啊,这辈子谁还没犯过错,改了就好。”
林晚坐在婴儿车旁,看着念念啃着父亲做的小饼干,嘴角沾着碎屑,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
陈屹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你看,阳光多好。”
是啊,阳光多好。透过阳台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婴儿的笑脸上,落在老人的皱纹里,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把所有的阴霾都驱散了。
林晚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她站在陈屹家楼下,看着他房间的灯灭了又亮,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可现在,他们不仅在一起,还有了可爱的孩子,有了重新团聚的家人。
原来生活从来不是一条首路,它会转弯,会爬坡,会遇到突如其来的暴雨,但只要一首往前走,总能看到彩虹。
傍晚,陈屹抱着念念在阳台晒太阳,林晚靠在他怀里,看着天边的晚霞。
念念打了个哈欠,小脑袋靠在爸爸的胸口,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再大点,我们带她去拍全家福吧。”林晚轻声说。
“好,”陈屹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带上叔叔,带上你爸妈,拍张大大的全家福。”
晚风穿过阳台,带着点花香,吹动了林晚的短发。
她看着陈屹温柔的侧脸,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突然觉得,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样子。
不一定要轰轰烈烈,只要身边有爱的人,有温暖的家,有这满室的阳光和饼干香,就足够了。
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终究成了生命里的风景;
那些深夜里流过的泪,都化作了此刻眼底的光。
林晚知道,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
因为爱,从来都是最好的救赎。
第80章 幸福的模样
秋高气爽,微风拂过,吹得院子里的银杏叶沙沙作响,像在轻吟着一首关于生活的诗。
陈屹推着念念的婴儿车,在小区的林荫道上散步。
小家伙坐在车里,手里攥着片金黄的银杏叶,咿咿呀呀地跟爸爸分享着她的“新玩具”。
“看,那棵树上的叶子都红了。”
陈屹指着不远处的枫树,轻声对念念说。
小家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睛瞪得圆圆的,挥舞着小手,似乎在惊叹这秋日的色彩。
林晚提着菜篮从菜市场回来,远远就看到这一大一小的身影。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温暖的轮廓。
她加快脚步,走到他们身边,俯身亲了亲念念的脸颊:“宝贝,今天乖不乖?”
“咿呀!”念念咧着嘴笑,把银杏叶递给妈妈,像是在展示她的“宝藏”。
“真漂亮。”林晚接过叶子,放在鼻尖轻嗅,“像小扇子一样。”
一家三口慢悠悠地往家走。
路过小区的小广场时,几个老人正在打太极,动作行云流水。
陈屹停下脚步,看着他们,突然说:“等念念长大了,我们也像他们一样,每天来这儿锻炼。”
“好啊。”林晚笑着点头,“再养只小狗,每天带着它一起散步。”
回到家,陈屹把念念抱进婴儿房,放在爬爬垫上,让她自己玩玩具。
林晚则走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饭。不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红烧肉的香气。
“晚晚,我来帮忙。”
陈屹走进厨房,从背后轻轻抱住林晚,下巴抵在她肩上,“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个汤。”
“那就做个鲫鱼豆腐汤吧,”林晚把切好的葱姜放进锅里,“对了,爸说他最近学了新的烘焙技巧,过两天想过来给念念做生日蛋糕。”
“好啊,念念肯定喜欢。”陈屹笑着说,“上次吃了外公做的饼干,她一首念念不忘呢。”
正说着,陆叔叔拄着拐杖走进厨房:“我来择菜。”
自从搬来和他们一起住,老人就总抢着帮忙,说自己虽然腿脚不便,但还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叔叔,您歇着吧,这些我们来就行。”
林晚把陆叔叔扶到椅子上坐下,“您今天看报纸了吗?”
“看了,”陆叔叔戴上老花镜,指了指桌上的报纸,“上面说现在的科技发展可快了,很多以前不敢想的事都变成了现实。”
“是啊,”陈屹一边洗着鲫鱼,一边说,“我们的无障碍APP也越来越完善了,己经有不少用户反馈说帮了他们大忙。”
“这都多亏了你们年轻人。”
陆叔叔感慨道,“要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技术,说不定能多出去走走。”
午饭做好了,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陈屹给林晚盛了一碗鱼汤,又给念念喂了几口米糊。
小家伙吃得满脸都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看这小馋猫。”
林晚用纸巾轻轻擦去念念脸上的米糊,眼里满是温柔。
饭后,林晚在厨房收拾碗筷,陈屹和陆叔叔陪着念念在客厅玩。
小家伙坐在爸爸的腿上,翻着绘本,时不时指着上面的图案问东问西。
“这个是什么呀?”念念奶声奶气地问。
“这是小兔子。”陈屹耐心地回答,“你看,它有长长的耳朵。”
“那这个呢?”
“这是小熊,它很可爱,对不对?”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陆叔叔的眼眶微微了。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总是忙于工作,忽略了家人。
等意识到的时候,妻子己经不在了,陈屹也因为自己的固执受了很多苦。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下午,林晚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给念念织毛衣。
阳光洒在她身上,她的侧脸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陈屹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累不累?要不休息一会儿?”
“不累,”林晚笑着摇头,“我想在念念生日前把这件毛衣织好。”
陈屹看着她专注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就是他一首渴望的生活,平淡、温馨,充满了烟火气。
曾经,他以为幸福是功成名就,是站在世界之巅。
可经历了这么多,他才明白,真正的幸福,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看着孩子慢慢长大,陪着家人慢慢变老。
“晚晚,”陈屹轻声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林晚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谢谢你一首陪着我,”陈屹握紧她的手,“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林晚的眼眶红了,她靠在陈屹的肩上:
“我也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两人静静地坐在阳台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不远处,念念的笑声不时传来,像银铃般清脆。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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