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小院的晨光，第一次显得如此空旷而刺眼。赵家鑫握着那张被揉皱的纸条，指尖冰凉，上面是周灵羽仓促留下的字迹：“有事外出三日，勿念勿寻，归期即返。”没有目的地，没有缘由，只有一行潦草得几乎断裂的墨痕，像她突然中断的存在，砸得他心头一片狼藉。
“玲雨呢？大清早就不见人？”姚梅丽端着刚蒸好的窝头走进堂屋，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呆立在桌边的赵家鑫，心头一跳。
“走了。”赵家鑫的声音干涩，将纸条递过去，“就留了这个。”
“走了？！”姚梅丽的声音陡然拔高，冷锋闻声也冲了进来，两人看着那张纸条，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恐慌。“她能去哪儿？昨天还好好的！介绍信呢？她没说要开介绍信啊！”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青砖小院。周灵羽不是任性妄为的人，她做事向来稳妥，尤其是在这个敏感时期。如此不告而别，定是出了天大的、连知会一声都来不及的急事！
赵家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周灵羽可能遇到了来自杨家或李红梅的威胁。“我去大队部看她的介绍信登记！”他转身冲出院子，脚步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大队部的登记簿上，冰冷地记录着：周灵羽，目的地江源市，介绍信有效期三天，江源市？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距离前进大队有七八个小时的车程。她去那里做什么？找谁？为何如此匆忙？
“周玲雨同志昨天傍晚匆匆来开的，说是有急事，具体啥事没说。”大队会计回忆道，脸上也带着不解。
赵家鑫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立刻借用大队部的电话，拨通了姐姐赵家静的专线。电话那头，赵家静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沉稳，但听完弟弟急促的描述后，也凝重起来：“江源市？我马上查！你稳住，别慌，她不是没有自保能力的人，或许是家里那边有什么突发状况需要她亲自处理？”
“姐！她什么都没带！就身上那点东西！”赵家鑫几乎是低吼出来，那份仓促留下的纸条带来的不详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帮我查！查所有去江源的车次！查她在那边可能的落脚点！越快越好！”
放下电话，赵家鑫只觉得浑身脱力。他回到青砖小院，姚梅丽和冷锋像热锅上的蚂蚁，周建国和周卫国也被惊动了，围在院子里，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家鑫，怎么样？”周建国急切地问。
“只查到去了江源市。我姐在查了。”赵家鑫的声音疲惫不堪。
“江源？她在那有亲戚？爱幻想的羊1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周卫国皱眉。
“从没听她提过。”姚梅丽急得首掉眼泪，“这丫头，到底出什么事了？连句话都来不及留！”
恐慌在小小的前进大队蔓延。周灵羽早己是村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她的突然消失，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和担忧。周婶子抱着虎头过来，忧心忡忡；赵桃桃也放下手里的活计，加入了担忧的人群。
唯有知青点角落里，一双眼睛透过窗户缝隙，死死盯着青砖小院门口的混乱，里面闪烁着怨毒而兴奋的光芒。
李红梅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听到了！周灵羽一个人走了！去了江源市！介绍信明天就到期，她肯定会回来！而且，她是一个人！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杨家杳无音信，王德利生死不明，她己经被逼到了绝路。恐惧和绝望如同滚烫的岩浆，将最后一丝理智焚烧殆尽。周灵羽的“好运”和众人的关切，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扭曲的心里。毁了周灵羽！这是她唯一的出路，也是她最疯狂的执念！
她像幽灵一样溜出知青点，避开人群，一路小跑冲向胜利大队。在村外那个散发着霉味的破败土地庙里，她找到了正叼着草根、对着泥塑神像意淫的张癞子。
“张癞子！”李红梅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尖利。
“哟？李知青？钱凑够了？”张癞子懒洋洋地转过头，黄牙呲着，浑浊的眼睛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她回来了！就明天！”李红梅急促地说，将捏得汗湿的二十块钱和五斤粮票塞进他脏兮兮的手里，“明天傍晚！就在回村那条路，靠芦苇荡那段！她肯定一个人！给我往死里弄！弄完扔进芦苇荡！记住，别留活口！事成之后，剩下的五十块一分不少！”
张癞子掂量着手里的钱票，又听到“周灵羽”的名字，眼中爆发出贪婪和淫邪的绿光，像饿狼看到了肥肉：“嘿嘿，李知青放心！老子保管让她舒舒服服地上路！那小娘皮，老子早就想尝尝鲜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仿佛己经闻到了血腥和女人香混合的味道。
李红梅看着他猥琐下流的样子，胃里一阵翻腾，但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快意。周灵羽，你的末日到了！她最后阴冷地盯了张癞子一眼，像下达死亡命令的毒蛇，转身迅速消失在暮色渐浓的荒野中。
张癞子将钱票小心揣进裤腰最深的暗袋，从土地爷的供桌底下摸出一把磨得锃亮的剔骨尖刀，用油腻的破布擦了擦，别在后腰，哼着下流小调，晃晃悠悠地向前进大队的方向走去。他的目标，是那片茂密的、适合藏污纳垢的芦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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