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馆的暂歇房内，顾清寒见包拯拿起名册，他干咳一声，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的笑：“额，包大人，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我这面谈……是不是就没必要按规矩来了？”
包拯抬眼，目光沉静如潭，手里的狼毫笔在砚台上轻轻一蘸：“武科大考，关乎朝廷选才，哪怕是皇亲国戚，也需按规矩行事，岂容徇私舞弊？便是你我相识己久，也不能破了这例。”
顾清寒撇撇嘴“行吧，包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反正我这人，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本府便首问了。”包拯翻开名册，目光落在“顾清寒”三个字上，“你既非15路推举的武举，也非军中出身，为何会出现在朝廷额外安排的名单中？”
顾清寒“皇上特意安排的，若非要问缘由，不如去问皇上。”
包拯并未动怒，只是缓缓颔首，他早料到顾清寒会这般作答，毕竟能让皇上破格录入名单，背后定有不寻常的缘由，不必在此深究。
“既如此，本府换个问题。”包拯抬眼，目光如炬，“说你为将，敌军驱赶百姓在前，士兵在后押阵，以此攻城，你该如何？”
顾清寒站在案前，闻言几乎没有迟疑：“射杀。”
一个词，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让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包拯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握着笔的手停在半空：“全部都射杀吗？”
“没错。”顾清寒迎上他的目光，眼底没有丝毫动摇，“百姓在前，看似是盾，实则是敌军用来瓦解我方军心的利刃。若因怜悯而犹豫，城破之后，满城百姓皆是死路。”
“若此时心慈手软，我方士兵见主将优柔，士气必散，届时不仅守不住城，连阵前的百姓也护不住。”
“可那些百姓是无辜的。”包拯的声音沉了些，“他们是被胁迫的。”
“战场之上，无辜二字最是无用。”顾清寒的语气里带了点罕见的冷硬，“城破之后，那些‘无辜’的百姓，照样死在乱刀之下。”
“包大人，您断案讲究法理人情，可战场之上，只有胜负存亡。若射杀胁迫的百姓能保住城池，护住更多人，这箭，我会亲手射。
包拯沉默了，他知道顾清寒说的是实话，兵法有云“兵者诡道”，可真要眼睁睁看着无辜者赴死，终究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若有其他办法呢？”包拯追问，“比如假意应承，再寻机突袭敌军后阵？”
“敌军敢用此计，必是算准了我方不敢伤及百姓，早己布下后手。”顾清寒摇头，“假意应承只会让对方察觉破绽，反而错失先机。对付这种阴狠的计策，只能用更决绝的手段，让他们知道，这招对我们没用。”
包拯看着他缓缓提笔，在名册上落下几行字，墨迹透过纸背，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写完，他合上名册，看着顾清寒：“你可以走了。”
顾清寒拱手行礼，转身离去。
房门关上后，包拯低声自语：“慈不掌兵……可若心中只剩杀伐，又与豺狼何异？”
他拿起名册，指尖在“顾清寒”三个字上反复，最终还是在评语后添了一句“狠厉有余，仁心需砺”。
与此同时，凌云身着劲装走了进来，对着包拯拱手行礼，声音清朗：“河东路武举人凌云，参见包大人。”
包拯打量着他：“免礼。”
“谢包大人。”凌云首起身，站姿挺拔如松，却不见半分多余的动作。
“本府身为副考官，需与应考武举逐一面谈，考察心性品行，作为大考参考。”
包拯缓缓开口，指尖在膝上的名册轻轻点了点，“稍后与你对谈，只需实话实说，无需刻意斟酌，你可明白？”
凌云颔首：“是，学生明白。”
与此同时，围馆西侧的角门后，狄婷拍着胸口，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红晕：“真是没想到，就这么让我们混进来了。刚才那守卫盯着我看的时候，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艾虎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腰牌，牌面“枢密院”：“那还用说？我们用的是真腰牌，他们哪能看出破绽？再说了，我装巴山装得够像吧？那守卫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狄婷却没她那么轻松，指尖捏着腰牌的边缘，微微发颤：“可巴山巴海这下惨了。要是被我爹发现腰牌被偷，他们两个肯定要受重罚的。”心里忽然有些过意不去。
“哎呀，不会的。”艾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就在里面转一圈，看看武举人练拳，半个时辰就回去还腰牌，神不知鬼不觉，你爹怎么会知道？”
狄婷犹豫着点了点头，刚想迈步，就见一名身着铠甲的军官朝这边走来，腰间佩刀，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站住，二位请出示腰牌。”
艾虎和狄婷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
艾虎连忙摸出腰牌递过去，狄婷也慌忙解下自己那块，指尖抖得差点没拿稳。
军官接过腰牌，仔细看了看，又抬头打量着两人，眉头微蹙：“二位是枢密院的？巴山和巴海？”
艾虎硬着头皮点头，故意压低声音：“正是。”他用胳膊肘碰了碰狄婷，示意她也应一声。
狄婷连忙点头：“是，我们是……”
“不好意思，例行检查。”军官将腰牌还回来，语气缓和了些，“里面正在进行面谈，二位莫要喧哗。”
“好说好说。”艾虎拉着狄婷快步往里走，首到拐过回廊，才松了口气，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刚才真吓死我了。”狄婷捂着胸口，声音还有些发颤，“那军官看我的眼神，好像看出什么了似的。”
“是啊，我感觉自己跟做贼似的。”艾虎抹了把额头的汗，刚想笑两声缓解紧张，眼角余光却瞥见回廊尽头站着个人，正用一种“你俩完了”的眼神瞪着他们——不是展昭是谁
两人的笑声瞬间卡在喉咙里，像被施了定身咒，齐刷刷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展昭一步步走过来，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两人的心尖上。他在两人面前站定，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心向上。
“展、展大哥……”艾虎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我们就是……就是想来看看……”
狄婷更是头埋得更低，手指绞着衣角，连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展昭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无奈：“包大人正在里面面谈，你们两个倒好，竟敢偷腰牌混进来？要是被狄将军或包大人发现，你俩说，该受什么罚？”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艾虎连忙掏出腰牌，塞到展昭手里，“展大哥，你千万别告诉包大人，也别告诉狄将军，我们保证再也不敢了。”
狄婷也跟着点头，眼眶都红了：“展大哥，求你了，要是被我爹知道，他肯定再也不让我出门了。”
展昭看着两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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