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那如同枯骨在盐粒上拖行的摩擦声,在死寂的矿道深处不紧不慢地回响着,每一次停顿都像在黑暗中无声地“凝视”,每一次靠近都让陈默的心脏如同被冰冷的铁钳攥紧!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混合着盐霜的冰冷,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蜷缩在矿道入口的阴影里,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盐岩壁,右手紧握着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左臂则下意识地护住身边昏迷不醒的宋临。黑暗中,她只能凭借声音判断那东西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十米?五米?未知的恐惧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她疲惫不堪的神经。
宋临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迫近的危机。他那被陈默紧握的手腕,脉搏陡然变得急促而混乱!紧闭的眼皮下,眼珠疯狂而无规律地转动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嗬嗬”声!胸口的“烙印”随着脉搏的混乱,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急促地明灭闪烁,散发出不祥的暗红光芒!吞下的铜铃碎片似乎被外界的威胁强烈刺激,在他体内引发了剧烈的排斥反应!
“冷静…宋临…冷静…”陈默顾不上自身恐惧,压低声音,急促地在宋临耳边安抚。她不知道那碎片在宋临体内造成了怎样的痛苦,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如同被烈火焚烧又被寒冰冻结般的极端混乱与恐惧!那不仅仅是对未知声音的恐惧,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某种“同类”或“天敌”的**本能战栗**!
“沙沙…”声音再次响起,距离似乎只有两三米了!陈默甚至能闻到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盐霜、尘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朽腥甜**的气息,随着阴冷的气流飘荡过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无论是何种怪物,在如此狭窄黑暗的环境下被动防御等同于自杀!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她猛地松开宋临的手,身体如同蓄势己久的猎豹,在声音停顿的瞬间,从藏身的阴影中暴起!不是冲向声音来源,而是扑向斜前方矿道壁上一块相对凸起、棱角锋利的盐岩石笋!
她要用声音制造混乱!
“咔嚓!”手中的匕首狠狠劈砍在盐岩石笋的根部!坚硬的盐晶应声断裂!一块足有篮球大小的、边缘锋利的盐岩碎块,裹挟着大量盐粒,“哗啦”一声滚落下来,砸在矿道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巨大的碎裂声!在死寂的矿道中,这声音如同平地惊雷!
“沙沙!!!”深处的摩擦声瞬间变成了急促而狂乱的刮擦!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扰、激怒!紧接着,一阵更加沉重、更加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喘息声,猛地向陈默制造声响的方向扑来!带起的阴风甚至吹动了陈默额前的发丝!
就是现在!
陈默在劈砍的瞬间,身体己经借着反作用力,如同灵猫般向侧后方翻滚!她精准地避开了那东西可能的扑击路线,翻滚到了宋临的另一侧,重新将他护在身后!同时,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声音扑来的方向!
借着矿道入口处透入的、那极其微弱的光线折射,以及宋临胸口那急促明灭的暗红“烙印”光芒,陈默终于看清了那迫近威胁的**轮廓**!
那是一个人形的…“东西”!
身高与常人相仿,但整个躯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厚厚盐霜包裹的灰白色!肢体僵硬而扭曲,关节活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生锈的机器。它的“皮肤”并非血肉,更像是无数细小的盐粒、灰尘和某种暗红色的干涸粘液混合凝结成的硬壳,布满了龟裂的纹路!没有清晰的五官,整个面部被一层更厚的灰白盐壳覆盖,只在应该是口鼻的位置,有几个不断开合、流淌出粘稠暗红液体的孔洞,发出那“嗬嗬”的喘息!它的双手如同枯枝,前端延伸出尖锐的、覆盖着盐晶的骨爪!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动作!它并非奔跑,而是以一种极其不协调的、拖沓蹒跚的姿态移动着,每一次迈步,覆盖着盐壳的脚掌都沉重地刮擦着地面,发出那致命的“沙沙”声!它似乎没有视觉(或被盐壳遮蔽),完全依靠声音和某种未知的感知锁定目标!此刻,它正扑在陈默劈落的盐岩碎块上,用那双覆盖着盐晶的骨爪疯狂地抓挠、拍打着坚硬的盐块,发出刺耳的噪音!
盐尸!或者说…被某种诡异力量侵蚀、盐化的古代矿工残骸!
陈默倒吸一口凉气!这比预想中的基金会追兵或野兽更加诡异恐怖!这矿道深处,果然埋葬着不祥!
那盐尸拍打了几下碎石,似乎发现不是活物,猛地停下动作。它那覆盖着盐壳的头颅极其僵硬地转动着,孔洞般的“鼻孔”翕张,似乎在捕捉空气中残留的生者气息。很快,它的“头”缓缓转向了陈默和宋临藏身的方向!
“嗬…嗬…”带着浓重腥甜味的喘息声再次响起,它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顿,再次向他们逼近!这一次,目标更加明确!
陈默的心沉到谷底。匕首对这种盐壳覆盖的怪物能有多大作用?矿道狭窄,退路只有冰冷的河滩,但那里同样危险!宋临的状态根本无法移动!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中,陈默的目光猛地扫过矿道深处——刚才盐尸扑击的方向,被她劈落的盐岩碎块砸中的地方,似乎…露出了后面岩壁的不同颜色?
不是灰白的盐霜,而是一种…深沉的暗褐色?
而且,那后面的岩壁,似乎…异常平整?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划过脑海!她不再犹豫,猛地俯身,一把抓起那个装着古老钥匙的金属箱子!同时,她再次拉起宋临冰冷的手臂,拖着他,不顾一切地向矿道深处、那块颜色不同的岩壁方向挪去!动作之大,瞬间吸引了盐尸的注意!
“嗬!”盐尸发出一声模糊的嘶吼,拖着沉重的身体加速追来!速度虽然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陈默拖着宋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那块岩壁前!果然!在厚厚的盐霜剥落之后,露出的是一面极其平整、明显经过人工打磨的暗褐色石壁!石壁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刻满了密密麻麻、线条古朴奇特的浮雕壁画**!
壁画的内容在微弱的光线下难以辨清全貌,但陈默一眼就被壁画的核心图案吸引了——
那赫然是一棵巨大的、枝繁叶茂的桑树!形态与“老驼铃”门口那棵、甚至与地心湖中那棵“母亲树”都极为神似!桑树下方,无数如同根须般扭曲蜿蜒的线条向西面八方延伸,其中几条粗壮的线条,似乎正连接着壁画中描绘的、一些匍匐在地、姿态虔诚的人形轮廓!而在桑树的树冠顶端,刻着一个模糊的、散发着微光的圆环,圆环中心,隐约可见一个铃铛状的图案!
桑树!根须!铃铛!
这壁画描绘的,难道是“母亲树”和“守护之芽”的古老传说?甚至…揭示了铜铃的起源?
陈默的心脏狂跳!但她没有时间细看!盐尸沉重的脚步声和那令人作呕的喘息声己经近在咫尺!那覆盖着盐晶的骨爪,带着腥风,正狠狠抓向她的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陈默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壁画中桑树主干根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凹陷处!那个凹陷的形状…竟然和她金属箱中那把布满螺旋纹路的古老钥匙**惊人地吻合**!
是钥匙孔?!
阿娜尔遗书中的钥匙…用途在这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陈默闪电般打开金属箱,一把抓起那把冰冷沉重的钥匙!顾不上思考后果,也顾不上钥匙是否匹配,她将钥匙尖对准那个凹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插了进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机括咬合的轻响!
钥匙竟然**严丝合缝**地插入了那个凹陷!钥匙柄上那些螺旋纹路,仿佛与壁画本身某种隐藏的脉络瞬间连接!
嗡…
一声极其低沉的嗡鸣,并非来自钥匙,而是从整面壁画、甚至整个矿道的岩壁深处共振传来!陈默感觉脚下的盐粒都在微微震动!
那扑到近前、骨爪即将触碰到陈默后背的盐尸,动作猛地一僵!覆盖着盐壳的头颅极其僵硬地抬起,空洞地“望”向那面激活的壁画,尤其是壁画中那棵巨大的桑树!它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困惑?甚至是…一丝极其微弱的敬畏?**
就在陈默以为这钥匙能控制或震慑盐尸时——
“轰隆隆隆——!!!”
壁画中桑树主干的位置,那插入钥匙的凹陷处周围,暗褐色的石壁突然如同活物般向内旋转、收缩!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向下倾斜的**幽暗通道入口**!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烈土腥味和岁月尘埃的气息,从入口中汹涌而出!
钥匙不是锁,而是**门**!它开启了一条通往更深处未知的通道!
与此同时,钥匙插入处,壁画中桑树主干上刻画的那些根须线条,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般,亮起了极其微弱、如同萤火虫般的淡绿色光芒!这光芒如同电流般顺着根须线条迅速蔓延,瞬间点亮了整棵壁画桑树!也照亮了入口附近一小片区域!
光芒亮起的瞬间,陈默清晰地看到,那僵立在原地的盐尸,覆盖着盐壳的面孔上(如果那能称之为面孔),似乎…极其短暂地**扭曲了一下**?仿佛被这光芒刺痛,又仿佛唤醒了某种极其久远的、被尘封的痛苦记忆!
“嗬——!!!”盐尸猛地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疯狂的嘶吼!那声音中充满了痛苦、愤怒和一种被亵渎般的狂躁!它似乎彻底被激怒了!覆盖着盐晶的骨爪放弃了陈默,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抓向那面发光的壁画,抓向那棵被点亮的桑树!
“咔嚓!哗啦!”坚硬的壁画石壁在盐尸的骨爪下竟然如同酥脆的饼干般碎裂!刻有桑树根须的部分瞬间被抓得石屑纷飞!那淡绿色的光芒也随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通道!唯一的生路就在眼前!
陈默顾不上心痛壁画的损毁,更顾不上盐尸的狂怒!她一把拔出那枚依旧插在锁孔中的钥匙(入手温热),然后俯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拖起因壁画光芒刺激而再次剧烈痉挛、发出痛苦嘶吼的宋临,连滚带爬地扑向那个刚刚开启、正缓缓向内收缩的幽暗通道入口!
她拖着宋临,几乎是摔进了入口!冰冷的斜坡瞬间将他们吞噬!
就在她身体完全没入通道的瞬间,她最后回头一瞥——
只见那狂怒的盐尸,正用骨爪疯狂地撕扯、破坏着发光的壁画,将那些古老的根须线条抓得粉碎。而在盐尸身后更深沉的矿道黑暗中…似乎…又亮起了几对同样闪烁着幽绿色、如同鬼火般的微小光点!
不止一个!
这盐矿深处,还有更多沉睡的“盐尸”被惊醒了!
通道入口在她身后无声地、迅速地合拢、消失,重新化为冰冷的石壁,将盐尸疯狂的嘶吼、壁画碎裂的噪音以及那令人窒息的腐朽腥甜气息,彻底隔绝在外!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斜坡向下延伸的冰冷触感。陈默和宋临在惯性下不受控制地向下翻滚、滑落!
“砰!砰!”两人重重地摔在通道底部相对平坦的地面上,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黑暗。绝对的黑暗。只有陈默急促的喘息和宋临痛苦的呻吟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陈默挣扎着坐起,摸索着找到掉落在身边的金属箱和钥匙。钥匙入手依旧温热,仿佛还残留着激活壁画的力量。她顾不上检查伤势,第一时间摸向身边的宋临。
宋临蜷缩在地上,身体依旧在剧烈地颤抖。但这一次,他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纯粹的痛苦嘶吼,而是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模糊不清的呓语:
“不…不要…挖了…树…树会痛…根…根在流血…痛…好痛…”
他的意识,在壁画光芒和盐尸威胁的强烈刺激下,通过那枚体内的碎片,似乎…触碰到了这古老盐矿中,某些更加深沉、更加痛苦的**集体记忆**?那些被壁画唤醒的、属于无数代矿工的绝望与恐惧,正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脆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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