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霓虹迷宫中的阴影
暴雨后的傍晚，珠江新城的摩天大楼裹着层湿漉漉的流光。林宇沿着猎德桥底行走，帆布鞋踩过积水时，倒影里的自己总有种不真实的透明感——像被抽离了部分灵魂，又像多了层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滤镜。
他刻意避开人群，却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藏在橱窗玻璃后。经过花城汇南区时，电子屏正在播放富豪慈善夜的首播，西装革履的男士们举着拍卖号牌，最低成交价都是七位数。画面扫过某个熟悉的面孔时，他突然想起那人颈侧的数字：32:05:11，死亡原因是"空难""私人飞机""百慕大三角"。
"他们都在和时间赛跑。"心底响起个沙哑的声音，林宇猛地回头，只看见穿堂风卷起的塑料瓶在地上滚动。暮色中，某个巷口的霓虹灯突然爆闪，"荔湾小吃"的招牌明灭间，露出半张黑色斗篷的轮廓。
二、黑袍人的现身
巷子里飘着酸笋与机油混合的气味。林宇的皮鞋尖碾过一块剥落的瓷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逼仄空间里回荡。拐角处的垃圾桶后，突然响起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缓缓站首，兜帽阴影里露出下巴的青茬。
"林宇。"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齿轮，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沙哑，"25岁，广告公司文案，独居在棠下城中村，父亲三年前因心梗去世，母亲在老家经营杂货店......"
林宇后退半步，后腰抵在潮湿的砖墙上。对方竟能叫出他的全名，而他确定从未见过这个声音低沉的男人。斗篷下伸出的手掌肤色苍白，指尖有陈旧的灼伤痕迹，像被高温物体反复烫过。
"你是谁？"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余光瞥见巷口有醉汉踉跄走过，却对他们视若无睹——仿佛被某种力量屏蔽在另一个时空。
"不重要。"黑袍人向前半步，斗篷下摆扫过积水，"重要的是，你能看见时间。"这句话像钥匙插入锁孔，林宇感到后颈突然刺痛，那些曾被他刻意压抑的数字再次浮现：黑袍人兜帽下的阴影里，浮动着暗红色的10:00:00，下方小字模糊不清，却有"背叛""火焰""时间祭坛"等碎片般的词汇闪过。
三、时间的交易法则
"我知道你这几天看见了什么。"黑袍人伸出手掌，掌心躺着枚豌豆大小的晶体，与林宇昨夜在老人掌心看见的一模一样，"寿数、死因、时间的纹路......但你不知道，这些流动的时间，是可以被截取的。"
晶体在暮色中发出微光，林宇看见光纹里闪过无数片段：西装革履的富豪吞下晶体后白发转黑，黑帮老大握着晶体时枪伤愈合，甚至有张熟悉的面孔——陈永明举着晶体开怀大笑，头顶的死亡数字正在疯狂跳动。
"时间晶体，由人类的剩余寿数凝结而成。"黑袍人指尖轻弹，晶体悬浮在空中，"富豪们愿意用千万现金换十年寿命，权贵们为延长掌权时间能屠城......而你，只需要轻轻触碰，就能把他们的时间变成财富。"
林宇想起张薇的肺癌数字，想起地铁少女的车祸现场，喉间突然泛起苦味："这是杀人。"黑袍人发出低沉的笑声："收割将死之人的时间也算杀人？你以为那个在巷口欺负流浪猫的醉汉，"他下巴朝巷口示意，林宇看见醉汉颈侧的红色00:23:17，"三小时后会被失控的泥头车碾成肉酱，你提前取走他十年寿命，不过是让死亡换种方式降临。"
西、血与光的试练
黑袍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林宇想挣脱，却看见自己掌心的金色纹路与对方灼伤痕迹完美重合，像拼图的两块。"看好了。"黑袍人另一只手按向路过的外卖员后颈，那是个年轻男孩，颈侧显示48:11:02，死因是"过劳猝死""暴雨夜送单""心肌骤停"。
指尖接触皮肤的瞬间，男孩突然踉跄着扶住墙壁，眼神变得浑浊。黑袍人掌心腾起淡金色烟雾，烟雾凝结成细小的晶体，男孩的数字瞬间变成38:11:02。"抽取的上限是十年，"黑袍人将晶体递给林宇，后者触到晶体的瞬间，听见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脑海中尖叫，"用意念凝结，用仇恨催化，初次尝试选个恶人吧——比如那边那个。"
巷口的阴影里，几个染黄发的青年正踢打一只流浪猫。林宇认出其中一人，是昨夜在步行街看见的、颈侧有交通事故数字的潮牌青年。此刻他的数字是31:07:09，距离车祸还有整整十年。
"他本该死在三十一岁，"黑袍人在旁低语，"但你可以提前拿走他五年，十年，甚至......"他声音突然冰冷，"全部。"
林宇的指甲陷入掌心。流浪猫的哀鸣像根细针，扎进他太阳穴里跳动的时间齿轮。他想起父亲临终前，心电监护仪发出的绵长嗡鸣；想起母亲在葬礼上反复擦拭墓碑的手；想起自己在CBD写字楼里，对着电脑屏幕修改第108版提案时，窗外飘落的第一片秋叶。
五、黑暗中的第一次触碰
当指尖触到黄毛后颈时，对方正掏出打火机点燃烟头。林宇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远处教堂的钟声重叠，数到第七声时，掌心突然传来灼烧般的热感。黄毛怪叫着转身，却在看见林宇瞳孔里的金色光斑时凝固住——那光斑正以每秒十圈的速度旋转，像个微型的时间漩涡。
"你......你眼睛里有东西！"黄毛踉跄后退，烟头掉在地上。林宇看见他颈侧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31:07:09、26:07:09、20:07:09......当数字跳到15:07:09时，晶体在他掌心成型，发出暗红色的光，如同凝固的血滴。
黄毛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发梢渗出银丝。林宇惊恐地后退，晶体险些掉落，却听见黑袍人在旁冷笑："别停，继续下去，他的人生会像快进的录像带——但你会得到十五年的时间晶体，足够换三辆保时捷。"
流浪猫突然窜进阴影里。林宇望着黄毛痛苦扭曲的脸，想起昨夜在便利店看见他给乞丐递面包的画面。那些数字下方的死亡场景，或许不是注定的结局？他猛地抽回手，晶体瞬间碎裂成光点，黄毛的数字重新跳回31:07:09，只是原本明亮的绿色，此刻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雾气。
"懦夫。"黑袍人甩袖转身，斗篷在地面拖出刺耳的摩擦声，"明晚十点，荔湾广场444号，带着你的怜悯和野心一起来。如果不敢来......"他顿住，兜帽下露出半张脸，左眼角有条蜈蚣状的疤痕，"你看见的所有人，都会因为你的懦弱而死得更惨。"
六、黎明前的晶体残光
巷口传来警笛声时，黄毛己恢复正常，正抱着头喃喃自语。林宇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残留着晶体碎裂时的温热，还有道新出现的细纹——像晶体的棱角刻进了皮肤。远处的霓虹灯突然全部熄灭，在短暂的黑暗中，他看见自己手腕上的混沌数字跳动得更快了，那些问号似乎正在逐渐变成具体的数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母亲发来段视频。画面里是老家的杂货店，货架上摆着新到的保健品，镜头扫过价签时，他看见那串数字与某个富豪的寿命数字完全一致。"小林啊，"母亲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寄来的钱收到了，妈给你存着娶媳妇......"
林宇盯着视频里母亲的脸，看见她颈侧的绿色数字：20:11:03。下方小字是"糖尿病并发症""2045年春""无人照料"。他突然想起黑袍人掌心的晶体，想起富豪们举着号牌的贪婪眼神，想起自己在茶水间看见的、张薇体检报告上的早期肺结节。
当第一颗星星出现在珠江新城上空时，他蹲下身，用指尖在积水里画出晶体的形状。倒影中的自己，瞳孔里的金色光斑正在慢慢凝结，像初生的星辰。巷子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那是命运开始重新编排的声音。
他站起身，将碎成齑粉的晶体残渣塞进裤兜。远处的荔湾广场亮起诡异的紫色灯光，444号铺的招牌在夜空中明明灭灭，像只眨动的眼睛。当第一滴雨珠落在他手背上时，林宇终于明白，有些选择从来不是自愿，而是命运给每个能看见时间的人，戴上的金色枷锁。
"明天十点。"他对着虚空低语，掌心的纹路突然发烫，"我会去。"话音未落，暴雨倾盆而下，洗净了地面的所有痕迹，却洗不掉他眼底正在生长的、属于时间猎人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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