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肯定：“你跟了他，只要安安心心给他生个儿子，续上老王家的香火，他指定把你当宝贝疙瘩供着！这屋，这炕，这口粮，以后都是你的依靠！女人啊，嫁谁不是嫁？嫁给皇帝老子，日子不也得一天天过？嫁给有德，踏实！比你在外头被人骗了、卖了、糟蹋了强百倍！”
“踏实”？“依靠”？“宝贝疙瘩”？这些话像裹着糖衣的毒药，从那张刻薄的嘴里吐出来，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虚伪！一股冰冷的、首冲头顶的恶心感让我浑身发抖！胃里的酸水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吐在冰冷的土炕上，吐在自己身上。
刘婆子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脸上那点伪装的“慈祥”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嫌恶和愤怒：“作死啊！吐什么吐！糟践东西！不识好歹的东西！”她骂骂咧咧地，抄起炕上一块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胡乱在我身上和炕上擦了两把，动作粗暴。
擦完，她把那块脏布嫌弃地扔到墙角，端起那碗糊糊，重重地顿在桌子上：“爱吃不吃！饿死拉倒！饿你三天，看你还犟不犟！”说完，气哼哼地转身，拉开那扇吱呀作响、漏风的破木门，走了出去。“哐当”一声，门从外面锁上了。
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呕吐物的酸臭味混合着屋里原有的恶臭，更加刺鼻。我蜷缩在冰冷的土炕角落，手脚被捆得死死的，动弹不得。手腕脚踝的麻绳勒痕在麻木过后，开始传来钻心的刺痛。半边脸被看守头儿扇过的地方，依旧火辣辣地肿着。嘴里是呕吐物的酸苦和血腥味。
恶心。恶心透顶！
刘婆子那番“语重心长”的话，像无数只肮脏的蛆虫，在我脑子里疯狂蠕动。她们把人当牲口买来，用绳子捆着，关在这比猪圈还脏的地方，然后轻飘飘地说一句“女人啊，嫁谁不是嫁”？还说什么“生个儿子就享福”？她们把女人当成什么了？生育的容器？传宗接代的工具？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烧灼着我的五脏六腑！恐惧反而被压了下去。不行！绝对不能认命！绝不能留在这个地狱！我要逃出去！我一定要逃出去！
我开始疯狂地扭动手腕，试图挣脱那粗糙的麻绳。绳子勒得更深了，皮肉被磨破，火辣辣地疼，但我不管不顾，只想挣脱这该死的束缚！双脚也拼命地蹬踹，脚踝的绳子同样死死地嵌进肉里。
汗水混着泪水流下来，浸湿了额前的碎发，也浸湿了手腕脚踝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剧痛。绳子纹丝不动。它们被系得太紧，太死，是打牲口的那种死结。我像一只撞在蛛网上的飞虫，越是挣扎，缠绕得越紧，伤得越重。
徒劳的挣扎耗尽了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我瘫倒在冰冷的土炕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一点点漫上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不行！不能放弃！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刘婆子锁了门，窗户在哪里？我艰难地扭动脖子，沐心集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借着屋顶缝隙漏下的微光打量这间屋子。唯一的窗户在土炕对面的墙上，很高，很小，也被几根粗木条死死钉住了，像牢笼的栅栏。缝隙里透进来一点灰蒙蒙的天光，证明外面还是白天。
门是唯一的出口，从外面锁死了。屋里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墙角堆着的锄头、镰刀，离我很远，就算手脚自由也未必能拿到，更别说现在被捆得像粽子。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等那个瘸腿的老男人回来？等他像刘婆子说的那样，让我给他“生个儿子”？
不！绝不！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装死！
刘婆子不是说“饿死拉倒”吗？那我就“死”给她看！等她进来查看，或者给我收尸的时候，就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立刻停止挣扎，首挺挺地躺在冰冷的土炕上，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努力让身体放松，像一具真正的尸体。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冰冷的土炕吸走我身体的热量，被捆绑的手脚开始发麻、刺痛。屏息让胸口憋闷欲炸，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开锁的声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刘婆子端着一碗水走了进来，嘴里还嘟囔着：“真饿死了？晦气……”
她走到炕边，似乎低头看了看我。我死死闭着眼，全身紧绷，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一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
“喂！装什么死！”刘婆子突然提高了声音，带着不耐烦的怒气。她似乎并没有被我的“死相”吓到，反而觉得我在耍花样。
我的心沉了下去。计划失败了！她根本不信！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装下去，还是干脆跳起来跟她拼了的时候，一瓢冰冷刺骨的水猛地泼在了我的脸上！
“哗啦——！”
冷水灌进我的口鼻，呛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痉挛。装死再也装不下去了！我睁开眼，愤怒又绝望地瞪着刘婆子。
她手里拿着一个破葫芦瓢，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刻薄和狠厉：“小贱蹄子！跟老娘玩这套？你还嫩了点！想死？没那么容易！进了老王家的门，生是王家人，死是王家鬼！想跑？做梦！”她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给老娘老实待着！等有德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说完，她看也不看我，转身又走了出去，再次“哐当”一声锁上了门。
冷水顺着头发、脸颊往下淌，浸透了单薄的衣裳，冰冷刺骨。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我躺在冰冷潮湿的土炕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呜咽。
第一次逃跑的尝试，像一个拙劣的笑话，还没开始，就被一瓢冷水浇得透心凉。门外的锁，像沉重的枷锁，锁住了这间破屋，也似乎锁住了我所有的希望。黑暗，再次无边无际地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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