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大眸底闪过力气，对儿子道，“去将你两个弟弟叫来。”
大儿子哎一声，转身出去，片刻哗啦啦进来一群人，其中一姑娘在看见研辞时，竟红了脸。
马老大开口，“瘦猴子，八十贯太贵西十贯可以不。”
“西十贯太少了，”何喜宝焦急道。
“啧，你这孩子，有你插嘴的份么？”
何忠将她拉到身后，笑得勉强，“大哥，不瞒你，我是走投无路了，蓝靛价格比去年高两倍，染坊知道何家买，在两倍上翻一翻。”
何忠叹气，“他们知道我必须得买....我是进退两难，大哥.....”何忠一咬牙，表情忍痛，“西十五贯，你做花灯的布用我家的，如何？”
马老大闻言，露出真心笑意，买谁家的布都一样，更何况何家布染色更通透，他没理由拒绝。
“瘦猴，老哥家里也难，你就西十贯吧，布我用你家的。”
何喜宝看着她爷跟马老大你来我往，心口怦怦跳，手心全是汗，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谈生意。
她没学会。
何喜宝瞪个大眼睛，看她爷签契约，晕乎乎走出来时，手里己经多了西十贯交子，首到坐上驴车，进了九里村她才回神。
“爷，你不是说，做生意不坑人么？”
何忠哈哈笑道，“当然，做生意讲诚信，马老大又不傻，不挣钱他能买图样。”
何喜宝小嘴微张，“爷，西十贯他能挣多少？”
“挣多少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能在同行面前出口恶气。”
何喜宝愣愣点头，“爷，你再谈生意能带上我么？我想学。”
何忠帮她拢紧身上棉被，“人各有所长，你不用什么都学，要想将生意做大，要会用人。”
“爷，你这么厉害咱家咋还是小染坊？”
何忠深吸一口气，“我说啥来着，人各有所长，若不是你染布天赋高，怎能会杀出重围，接到朝廷工单，让泰康染坊名声鹊起。”
说罢心里叹气，可惜孙女不是男娃。
...........
正月十五，花灯节。
叶绡朗约何喜宝逛花灯，远远便见马家花灯坊里堵满了人，外面进不去，里面出不来，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少年，提着如意柿子灯，红着脸送给位姑娘。
姑娘娇羞道，“五百文买一盏花灯，多贵呀。”
少年挠头笑道，“只要你喜欢，多少我都愿意买。”
叶绡朗见她盯着花灯出神，以为她喜欢，“我去给你买。”说着就要往人群里挤，却被何喜宝一把拉住。
“我只好奇，啥花灯值五百文。”
叶绡朗将何喜宝护在怀里，免得被人冲撞，“这是马家新推出的样式，一共十三种，最贵的是龙头花灯就一个，被宗氏大族买走了，好像花了五十贯。”
说着指向江边，“快看，就是哪盏。”
何喜宝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男子举着龙头打头阵，身后跟着一串举灯男子，随着龙头摆动而摆动。
远远一看如真龙般，尤其龙头，眼睛仿佛能动。何喜宝有种图样照进现实的感觉，太神情了。
她望着游龙，叶绡朗望着她。
“公子买盏河灯吧，”小姑娘提着串河灯仰头看向叶绡朗。
叶绡朗笑道，“给我拿两盏。”
付完钱，叶绡朗牵起还没回神的何喜宝往江边走。
何喜宝收回视线笑道，“干什么去？”
“放河灯，许愿。”
何喜宝猛然顿住脚步，叶绡朗疑惑，“怎么了？”
“我怕水。”
叶绡朗没想到何喜宝竟然怕水，牵着她转了方向，来到花灯摊位前，“老伯给我拿盏孔明灯。”
付钱后，拿起孔明灯，叶绡朗牵着何喜宝穿过人群，往空旷处走。
“公子你河灯，你河灯落这了，”摊位老伯喊了两声，不见小两口回头，无奈将河灯放到一旁，继续招呼客人。
走了能有半刻钟，西周变得空旷，没什么人。
点燃孔明灯，二人同时望向天空。
叶绡朗从身后将何喜宝揽入怀中，脑袋窝在何喜宝颈间，轻轻摩擦，“以后咱们不靠近水边，不坐船，不吃鱼。”
何喜宝被迫侧头，忍不住笑出声。
...........
何家花灯节挣了一百六十贯。
吴康明想到石开花，借钱送小儿子去私塾之事，分出两贯让何喜宝送去，孩子读书是大事，万不可耽误了。
何喜宝提着两贯钱往李瘸子家走，李瘸子家静悄悄没有声音，何喜宝视线越过墙头往里看。
“石嫂子在么？”
没听见声音，何喜宝疑惑加大音量，“石嫂子，我是喜宝，你在家么？”
主屋门被推开，从门缝里挤出个小脑袋，六岁李福看见来人，哒哒哒跑出来脆生生问，“你找谁？”
何喜宝笑问，“福子，你娘在家么？”
李福仰头奶声奶气，“在，你找我娘么？”
“对呀，你将门打开可好。”
李福摇头，“我爹在和我娘做游戏，我奶不让我们去打扰。”
何喜宝笑容一僵，看了眼头顶太阳，又望了眼紧闭的东厢房，大白天夫妻俩在屋做游戏？何喜宝有些尴尬，见李家没人出来。
低头看向小豆丁，“福子，等你娘出来，让她去找我。”
“你是谁？”李福瞪着大眼睛。
“喜宝，记住了，我叫喜宝。”
李福点头，哒哒哒跑回主屋，不再出来。
何喜宝不做他想，匆匆转身往回走，她此刻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到何家，吴康明问起，何喜宝找了个借口掩盖过去。
翌日，石开花来到何家，何喜宝接待。
“昨个我去李家，就想问你，福子束休准备如何了？下个月私塾开课，我爹怕耽误耽误福子启蒙，让我过去问问。”
何喜宝说了半天不见石开花搭话，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仍不见有反应。
“石嫂子，”何喜宝轻拍石开花肩头。
嘶...石开花吃痛猛得后退半步，眸底藏着惊恐，何喜宝也吓一跳，担忧道，“石嫂子，你怎么了？”
“没事，”石开花勉强扯出抹笑。
何喜宝重拾话题，“石嫂子，我想问你福子束休如何了？”
听她问此事，石开花笑得苦涩，“还没筹到。”
何喜宝从身后取出钱袋，“年前染坊紧，但福子上学这事，我们都记得。这是两贯你拿着用。”
石开花忙接过连连感激，“多谢喜宝，多谢喜宝，”说着说着竟落下了泪。
何喜宝笑她太激动，拉着她手道，“钱不白借你，后天染坊开工，从你工钱里扣。”
石开花破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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