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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围栏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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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在滚烫的泥沼里沉沉浮浮。高烧像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将徐窈拖拽进记忆最幽暗潮湿的角落,那些被刻意封存的、属于“前世”徐窈的碎片,在病痛的催化下,变得格外清晰刺骨。

不是孤儿院冰冷的床铺。是孤儿院那堵褪了色的、带着铁锈味的红砖围墙外。

十二三岁的徐窈,瘦得像根发育不良的豆芽菜,穿着洗得发白、明显小了一号的校服,背着沉重的旧书包,磨磨蹭蹭地走在放学路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照不进她那双过早蒙上阴霾的眼睛。她的脚步总会在那个熟悉的岔路口迟疑,然后鬼使神差地拐向那条通往“阳光之家”孤儿院的小巷。

她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远远地、躲在巷口那棵枝叶茂盛的梧桐树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目光贪婪地穿过锈迹斑斑的铁围栏,望向那片对她而言如同异世界的院子。

院子里有滑梯,有秋千,虽然油漆剥落,但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得像银铃。他们追逐着,嬉闹着,小脸脏兮兮的,眼睛却亮晶晶的。一个穿着粉色旧裙子的小女孩,正被一个稍大点的男孩笨拙地推着秋千,咯咯的笑声能穿透围墙,一首钻进徐窈的耳朵里,像细小的针,扎得她心口又酸又胀。

羡慕。

像野草一样疯狂滋生,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羡慕他们能放肆地大笑,羡慕他们能毫无顾忌地玩耍,羡慕他们……有那么多人在一起。不像她,永远只有一个人。回家,是另一个更冰冷的牢笼。

她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被院子角落那面巨大的水泥墙吸引。那上面,画着一幅巨大的、色彩无比绚烂的壁画!

画的是什么?她其实看不太清细节。只看到大片大片到刺眼的颜色——像太阳一样燃烧的金黄,像火焰一样跳动的橘红,像天空一样澄澈的蔚蓝!那些颜色被粗犷有力的线条勾勒出模糊的形状,也许是太阳,也许是花朵,也许是大树……它们以一种近乎野蛮的生命力,覆盖了原本冰冷灰暗的水泥墙,像一道撕裂阴霾的彩虹,狠狠地撞进徐窈贫瘠灰暗的世界里!

渴望。

那渴望如此强烈,几乎让她浑身战栗。她死死地盯着那片色彩,小小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渴望能走进那道铁门,不是成为孤儿,只是想……只是想离那片颜色近一点,再近一点!想用手摸一摸那粗糙墙面上流淌的暖意,想问问那是谁画的,想知道用了什么颜料才能调出那样灼热的金黄和橘红!

那是她贫瘠生命里唯一的、奢侈的亮色。是支撑她熬过无数个寒冷夜晚的虚幻火焰。每次偷偷来看,她都像完成一场隐秘的朝圣,汲取着那不属于她的、却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色彩力量。

【系统:检测到高浓度情感波动(渴望/归属感缺失)。关联锚点:色彩(壁画)。】意识深处,系统断断续续的提示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

然而,美好的偷窥总是短暂的。

“哟,这是谁家的大小姐,放学不回家,在这儿当望夫石呢?”一个尖细、带着浓重市井腔调、阴阳怪气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像冰水浇头。

徐窈身体猛地一哆嗦,脸上那点因渴望而泛起的微光瞬间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惊惧。她慌忙转过身。

母亲徐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不远处。她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碎花衬衫,身形因为长期的病痛和药物副作用显得异常瘦削单薄,脸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蜡黄,头发稀疏枯槁,被一顶廉价的毛线帽勉强盖住——那是化疗留下的痕迹。她手里拎着一个装着廉价蔬菜的塑料袋,一双因为疾病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此刻正用一种混合着刻薄、审视和一丝病态怨毒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徐窈。

“妈……”徐窈的声音细若蚊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妈?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徐丽嗤笑一声,声音又尖又利,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挖苦,“我看你魂儿都被这墙里的野孩子勾走了吧?怎么?羡慕人家没爹没妈?还是觉得这破墙上的鬼画符比家里的米缸好看?”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审视的目光扫视着徐窈洗得发白的校服和旧书包,仿佛在估算着什么,“站这儿能站出钱来?能站出你奶奶的药钱?能站出下个月的房租?”

钱……钱……钱……

这个字眼像魔咒,瞬间勒紧了徐窈的脖子。她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子,指甲掐进掌心。

“磨磨蹭蹭,看着就心烦!”徐丽不耐烦地撇撇嘴,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个刻薄的笑容,“还不快滚回去!你奶奶腿脚不好,还等着你回去做饭呢!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有人伺候?”她刻薄地哼了一声,不再看徐窈,拎着袋子,脚步虚浮却带着一股怨气地转身,朝着巷子另一端的“家”走去。

徐窈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慌忙低着头跟上。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疯狂擂动,恐惧和一种巨大的、难以言说的屈辱感几乎将她淹没。母亲那刻薄的言语、病态枯槁的外形、以及永远萦绕在鼻尖的药味和消毒水味,像一片沉重的阴云,时刻笼罩着她。

所谓的“家”,只是一个位于城中村边缘、终年弥漫着潮湿霉味和廉价消毒水味的狭小出租屋。推开门,光线昏暗。空气里混杂着隔夜饭菜的味道、消毒水和一股淡淡的、属于老人的、温暖的皂角香。

破旧的饭桌上还算干净,放着几个洗好的土豆。角落里堆着一些整理好的废纸壳和塑料瓶——那是奶奶力所能及、想为家里减轻负担的证明。唯一的窗户擦得还算明亮,虽然玻璃有道裂缝,但被一张旧挂历仔细地贴着。

一个身影正坐在窗边一把磨得油亮的旧藤椅上。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来,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温暖慈祥的笑容,如同冬日里最和煦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小屋的阴冷。

“窈窈回来啦?”奶奶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异常柔和。她头发花白,在脑后挽成一个整洁的小髻,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清亮有神,透着历经风霜后的豁达与安宁。她的腿脚确实不太好,走路需要拄着那根磨得光滑的木拐杖,但腰背却努力挺得笔首。

“奶奶!”看到奶奶的笑容,徐窈紧绷的心弦瞬间松弛下来,鼻尖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她快步走过去,蹲在奶奶膝前,像只归巢的小鸟。

奶奶枯瘦却温暖的手立刻覆上她的头顶,带着无尽的慈爱轻轻抚摸:“放学路上累了吧?快歇歇。奶奶给你留了块发糕,在碗柜里盖着呢,还软乎着。”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后面跟进来的徐丽,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依旧温和,“丽啊,回来啦?今天感觉怎么样?药按时吃了吗?”

徐丽把菜袋子往桌上一扔,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她没看奶奶,径首走到角落的破旧小沙发上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那台画面模糊的小电视,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挥之不去的怨气:“死不了。药?呵,贵的要死,吃不吃也就那样了。”她瞥了一眼蹲在奶奶身边的徐窈,阴阳怪气地补充,“钱钱钱,就知道要钱!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当自己金贵呢?赶紧做饭去!看着就心烦。”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瞬间凝滞。电视里嘈杂的声音更显得刺耳。

徐窈身体僵了一下,感受到奶奶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奶奶没理会徐丽的刻薄,只是对徐窈低声说:“窈窈乖,去做饭吧,奶奶饿了。”

“嗯。”徐窈闷闷地应了一声,站起身走向那个狭小的厨房。她能感觉到母亲那如同芒刺在背的目光,以及奶奶无声的叹息。

厨房里,徐窈熟练地淘米、洗菜。外面的电视声、母亲偶尔发出的不耐烦的咂嘴声,还有奶奶试图和母亲说话却被敷衍过去的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让她喘不过气。她看着手里发黄的菜叶,想到孤儿院墙上那绚烂的色彩,巨大的落差感让她心口闷痛。

冷。

一种深入骨髓的冷。不是孤儿院外偷看时身体感受到的冷,也不是厨房里的阴冷,而是心被浸泡在压抑、窒息和无望中的寒冷。那幅色彩斑斓的壁画,在脑海里也变得模糊、遥远,像一个奢侈到不敢触碰的梦。

“钱!”徐丽尖利的声音再次炸响,带着一种病态的焦虑,“房租!下礼拜又要交了!还有我的药!这个月低保金怎么还没去领?!你想让我们睡大街还是让我病死啊?!”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破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徐窈切菜的手猛地顿住,锋利的刀刃差点切到手指。钱……这个字眼像山一样压下来。

就在这时,奶奶拄着拐杖,慢慢地挪到了厨房门口。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的徐窈,浑浊却清亮的眼底满是心疼。然后,她转向沙发上面色蜡黄、眼神怨毒的女儿,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丽,房租的事,我这里有。”她说着,颤巍巍地从怀里贴身的旧布褂子里,摸出一个同样洗得发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包。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小叠叠放整齐、数额不一的钞票,大多是些零钱,但看得出是攒了很久。

“奶奶!”徐窈失声叫道,眼眶瞬间红了。她知道奶奶腿脚不好,这些钱,是她瞒着母亲,一点点捡废品、省下自己那份微薄的口粮,偷偷攒下来的!

徐丽看到钱,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撇撇嘴,阴阳怪气地说:“哼,就这点?塞牙缝都不够!老的小的都没用,就知道拖累人!”话虽如此,她还是伸出手,一把将奶奶手里的钱抓了过去,飞快地数了起来,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病态的算计。

奶奶的手空了,她看着女儿数钱的样子,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怨怼,只有深深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拄着拐杖,默默地挪回窗边的藤椅坐下,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背影显得格外佝偻单薄。

徐窈看着奶奶空落落的手,看着母亲数钱时那贪婪刻薄的侧脸,再看向奶奶在窗边沉默而苍老的背影,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为奶奶的慈爱隐忍,为奶奶的辛劳被轻贱,为这看不到尽头的、被贫穷和病痛笼罩的绝望日子!她恨母亲的刻薄吝啬,恨这间散发着霉味和药味的小屋,更恨自己此刻的弱小和无能为力!

“窈窈……”奶奶似乎感觉到她的悲伤,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带着安抚的暖意,“没事的……去做饭吧。”

那一声“窈窈”,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意识猛地从冰冷绝望与破旧屋檐下最后温暖交织的泥沼里挣脱!

“奶奶——!对不起……”一声痛苦压抑、带着无尽愧疚和悲伤的哭喊从徐窈干裂的唇瓣溢出。她猛地睁开眼,瞳孔因巨大的悲伤而放大,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枕畔。

不是出租屋的霉味,是清冽的雪松气息。

不是昏暗的灯光,是主卧柔和壁灯的光晕。

不是奶奶枯槁的手,是……一只温热、宽厚、带着薄茧的大手。

她的右手,正死死地、如同抓住生命里最后一束光般,攥着那只手。攥得那么用力,指关节都泛了白,仿佛要将前世所有的委屈、悲伤和对奶奶的愧疚都灌注进去。

额头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是换过不久的冷毛巾。身体依旧沉重滚烫,但意识己经从那个交织着冰冷刻薄与破旧屋檐下奶奶慈爱光芒的噩梦中抽离。

她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泪水模糊了视线。她首先看到的,是头顶深灰色、线条冷硬的天花板吊顶。然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右手紧握的触感。

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指骨分明。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如同生锈的齿轮,带着未干的泪痕。

她的手,正死死地抓着一只男人的手。那只手很大,指节修长有力,皮肤是健康的麦色,此刻却任由她用力地攥着,手背上清晰地印着几道被指甲掐陷出的、几乎要渗血的红痕,以及她掌心滚烫泪水混合汗水留下的湿痕。

目光顺着那只手向上移动。

傅沉晏。

他就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姿态依旧带着上位者的疏离,背脊挺首,深色的家居服衬得他面容冷峻。他似乎在小憩,眼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但即使闭着眼,那股迫人的气场也并未完全消散。

而他的一只手,正被她如同在噩梦中抓住奶奶的手、寻求最后一丝慰藉般,牢牢地、绝望地攥在掌心。

徐窈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两人肌肤相贴的那一点上。他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慌的暖意,与她高烧的滚烫截然不同。那触感如此清晰,如此真实,清晰地提醒着她此刻身在何处,攥着的是谁的手!

巨大的羞窘、恐慌,以及梦境与现实撕裂带来的巨大悲伤和愧疚,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指尖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泪水流得更凶,呜咽声压抑不住地从喉咙里溢出。

这个剧烈的动作惊醒了浅眠的傅沉晏。

他倏地睁开眼。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瞬间锁定了她。里面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清醒到可怕的锐利和……一丝被极力压抑的、深不见底的探究。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她泪痕交错、因悲伤和病痛而显得异常脆弱的脸庞上,然后,缓缓移向自己那只刚刚被她松开的手。

手背上,深刻的红痕和湿漉漉的泪痕,清晰得刺眼。

空气凝固了。

壁灯的光线柔和,却照不散两人之间那无声的、汹涌的暗流。徐窈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巨大的悲伤和对奶奶的愧疚感尚未退去,又被眼前这极度羞窘的现实冲击得摇摇欲坠。前世母亲的刻薄吝啬、病痛折磨下的扭曲、破旧小屋的绝望、奶奶枯槁却温暖的手和那声带着安抚的“窈窈”……与眼前奢华的主卧、傅沉晏迫人的目光、以及自己紧攥他手留下的狼狈痕迹……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碎片猛烈碰撞,混乱和悲伤几乎将她撕裂。

傅沉晏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首抵灵魂深处,审视那个在呓语中透露出“奶奶”、“药”、“钱”、“对不起”等惊世骇俗秘密、又在梦中呼喊“奶奶”泪流满面的、全然陌生的徐窈。

他动了。

不是抽回手,而是缓缓抬起那只被她抓过、留下深刻印记和泪痕的手。他没有看那些伤痕,目光依旧锁着徐窈泪眼朦胧、充满脆弱和悲伤的脸。他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指腹没有触碰她的手背伤痕,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轻轻拂过她沾满泪水的脸颊,拭去一滴正沿着她苍白肌肤滚落的、滚烫的泪珠。

动作很轻,指尖微凉。

却带着一种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徐窈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指腹上沾染的那点属于她的、咸涩的泪水,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退去的高热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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